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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于川作品集-北京爱人-第7部分

小说: 于川作品集-北京爱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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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的比结婚的多呀!不过,别误会,我可不在此列。”
  俩个人都笑了。
  小宇看看碧寒,转头问成坚:
  “爸爸,阿姨也认识我妈妈?那她认识亚青叔叔、金桥叔叔,还有小舸伯伯吗?”
  “认识,认识,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认识啦!”
  成坚说着,却见碧寒的眼中泛起一片迷惘。
  小舸,小舸,……
  “阿姨,那前天我们在‘顺峰’吃饭,你怎么不去呀?那天我爸爸他们给小舸伯伯接风。……” 
  ?
  小舸回来啦?
  她痉挛地抬起头,注视着成坚,后者脸上的表情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她的耳畔响起的是一片呓鸣,再也听不到成坚关于这十五年的分别和彼此的变化的叙说和小宇童稚的殷勤。
  小舸,他不是已经在十五年前那个有雪的冬日从她的生活中永远的消失了吗?小舸你又回到了这生养你的城市,回到了那些关心你的老友身边,你是不是也会回到她的梦中?……十五年了,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那个顽强的生命又复活了,他已死去的爱呢?他还是十五年前那个给过她无尽的温情,却带了一腔冰水远走他乡的小舸吗?他回来了,是为重闯她的生活?也许,在她走出商场的一瞬间,他们会在这都市的人流中擦肩而过,她会燃起那覆满死灰的初恋吗?
  碧寒看到眼前冉冉升起了厚重的雾。
  碧寒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与成坚的邂逅搅了她周末的宁静,她再也没有心思给江云祺准备晚饭了。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伏在床上,眼睛胀胀的,泪便淌了出来。
  十五年了,她以为那个当年热恋过的他早已死在她冰封的心隅,为何又在这没有生机的严冬中复苏?她亲手埋葬了的初恋,为何有这般顽强的生命,不甘衰颓地在她的自认早已枯槁的心中萌动不老的春。
  十五年了,他竟然还是从她厚重的心坟中走出来了,那个精灵般的瘦小的汉子。……
  她的泪在封冻了十五年后,依旧为他流。
  3
  没拉上窗帘的窗,透露了万家灯火。
  云祺却还没回来。
  在这个静静的周末的夜晚,独自一人,等着该回家和永远也不会回家的人。
  三十一年前的隆冬,当碧寒还是个扎着一对羊角辫的小姑娘的时候,一天,刚刚挨完斗的父亲领回家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他瘦弱单薄,衣衫褴偻,肮脏的小脸上却有一双黑亮的眼睛,满溢着动人的灵气和与年龄不相符的不羁,这就是叶小舸。
  从此碧寒有了玩伴和学友。
  小舸长碧寒两岁,可是由于失学过久,不得不插班到碧寒她们班上。年长两岁的他,很快就以他的胆识和心计征服了全班,自然而然地成为班上的“小首领”。他的周围聚集着亚青、成坚和金桥几个“死党”,四个人行影相随,情同手足。那时,班上无论出了什么调皮捣蛋的事儿,总少不了这四个小家伙,端木琛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被老师请去访谈,一次又一次地替他的养子向老师和其他同学的家长赔罪。小碧寒却在心底越来越钦佩她的小舸哥哥,他成了故事书以外的唯一的英雄。
  什么样儿的日子也得过,什么样儿的生活也还得活。艰辛中,时光在掮了生活和精神双重重负的长辈们的脚下走得那样缓,却飞快地把少年们羸弱的身体拔得老高。在风云莫测的年代里,他们一天天长大了。当碧寒的羊角辫留成了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时,瘦小的小舸黑亮的眼睛已染上成熟的睿智。在《语录》中,他们悟出最初的人生观,在红海洋的浪峰波谷里,研习着做人的艰难。他们是怎样的幸运与不幸的结晶,一个有“神”的时代,一群爱“神”的少年,稚嫩的肩企望挑起“解放全人类”的重担。
  红旗的烈焰却没能掩住春的燥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彼此间仿佛变得拘谨和陌生了。当碧寒在课桌上用铅笔刀刻下一条和同桌那个男同学的“分界线”时候,小舸也作出一付老到的成熟,即使在家里,兄妹俩也难得讲一句话,却时时在父母的视线外,捕捉对方磁性的目光。碧寒在她十五岁生日的早上,独自躲在房间里,羞涩地把突突胀起的胸束了又束,而小舸却在骄傲中昂了头,挺出颈间的喉结,象条汉子。
  父母疲倦的脸上一天天显出造物的欣慰。
  风又起了,顽强地挤压着抵抗的窗,远远地塞进一片街角那些找寻青春的老人们扭出的秧歌。
  她感到脸下的床罩上凉凉的一片。
  当她终于剪掉了那两条光泽丰润的大辫子的时候,那片淹没中华大地的红海洋退潮了。他们也许并没有在上街游行的那一刻真正体味到生活将从此改变,但当小舸接到参加父母追悼会的通知时,那一声发自这二十岁的汉子心底的久远的野兽般的嘶嚎,却让她明白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一切都象是在一夜之间改变的。端木琛夫妇还没有从对儿女们即将开始的“上山下乡”的担心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小舸和碧寒就已双双成为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了。这也许应该感谢他们的教子有方吧。一心想做诗人的小舸闯进了北大中文系,而远不懂经济为何物的碧寒却在父母敏锐的指导下,进入外贸学院学习。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和他打破了很久以来的僵局,顶着大风,跑到王府井去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羊肉馅饼就小米粥。两张红红的脸,两双亮亮的眼,那烫手的馅饼,滚滚的粥,香啊!那超越了兄妹之情的激情,在隐密中在这对青年男女的心底荡漾,鼓动着彼此心头那一层薄薄的纱幔。
  如果不是同宿舍那个大师姐的戏谑,碧寒真不知何时才敢承认对他的眷恋。
  第一个大学的期末,考试将临,要强的碧寒太想考出好成绩,周末还钻进图书馆念书,没有回家。晚上,当她回到宿舍时,却见桌上堆着一大堆水果和罐头。插过队,已经结了婚的大师姐从上铺探出头来,冲她扮个鬼脸:
  “端木,刚才有个姓叶的北大的小伙子来找你,还给你带来这一大堆‘慰问品’。”
  碧寒顺手拿了一个桃子递了上去,随口问了一句: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不到八点。”
  大师姐咬了一口桃子,一脸的神秘。
  “哎,端木,我看那小伙子挺关心你呀,是BOYFRIEND吧!”
  碧寒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羞恼地打了她一下:
  “净瞎说,那是我哥哥!”
  “哦,哥哥?”对方怪腔怪调地说,“一个姓叶,一个姓端木?那门子哥哥,怕是‘情哥哥’吧!……”
  在全宿舍同学的一片哄笑声中,碧寒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热热的脸,甜甜的心。
  他们的初恋就这样悄悄地开始了,清纯,自然,在花的季节,花的年龄。谁也不会想到,在那个无情的冬季,默默地死去了两颗破碎的心。……
  门开了,进来的是江云祺。
  黑暗中,她敛了脸上的泪和杂乱的心境,她不能,也没有理由让无辜的丈夫分担她的伤感。
  江云祺走进卧室,打开灯,看看已经坐起身来的碧寒,关切地问:
  “怎么,不舒服?”
  “哦,不,只是有点儿累。”
  碧寒垂下头,不让丈夫看见她红红的眼。
  “那你还是躺会儿吧,我去做饭。”
  江云祺往外走。
  “不,不!”
  碧寒挪下床来。
  “我来,周末,老规矩!”
  江云祺爱怜地按住妻子的肩头,在她的颊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今天你不舒服,特殊情况,我们暂且犯规一次!”
  厨房里响起了江云祺洗菜的声音。
  碧寒的泪涌出来,负疚啊,对了俩个爱她的男人。
  江云祺把菜摆上餐桌的时候,发现碧寒拿出一瓶威士忌。
  “今天兴致不错啊!”
  他忙着找酒杯。
  碧寒没作声,慢慢拧开了瓶盖。
  这一夜,碧寒梦见一个瘦小的男人的背影,在一片洁白的雪野中。……



第十二章
  生活的艰辛
  让怯懦走开
  留下的
  也不都是
  坚强
  1
  小舸回京已经半个月了。
  他跑了将近一个星期,才将一辆自动档的铁灰色的“帕萨特”开回来。终于松了口气,没有车,在这偌大的都市中就象没有腿脚一样。
  他没有象在深圳那样,买一辆豪华的大型的房车,虽然他一直对欧美宽大、气派的轿车感兴趣,可如今他已不再是一个需要妆扮的老板了,一辆足以让他方便的小车就足够了。那辆他开了三年的“奔驰560SEL”已经连同他的制衣厂永远成为他生活中的“过去”了。
  家里的电话也通了,现在他终于觉得生活总算是安定下来了,慢慢找回了真正的家的感觉。
  电话铃响了,是金桥打来的。
  金桥说,今天是周末,他晚上没事,让小舸到家里去,尝尝张敏的湖北风味儿。
  小舸这才知道今天是周末,说真的,自从回到北京,没有了缠身的工作,更没有了秘书小姐的日程安排和提示,他已经过得分不清初一、十五了。有人施舍一顿家常便饭对他可算是最大的馈赠,单身男人总是目下那遍布街头的“家常菜”馆的常客。
  他痛快地答应了。
  卫生间里那盆脏衣服让他负担重重的,看看自己那台十几年前的老式单缸洗衣机,他实在没有勇气把衣服放进去,那家伙开动起来就象是航天飞机点火升空前,轰鸣得让人担心它会随时会冲破屋顶飞腾而去。
  听说目前北京的保姆行情紧俏,孟宇红夸张地说,她们家的保姆是家里真正的“一把手”。“三八服务公司”里,雇人的比被雇的多,你们家要是没有电话和淋浴器,哼,门儿也没有。他又想到在深圳的日子,当他做了老板之后,一切生活的琐事便都离他远去了,他那个能干的女秘书在工后自愿充当他的“管家婆”,他知道她对他的倾心,不光是看中他的资产。他看到了她眼中噙着的泪,在她告诉他,她要和那个他们生意上往来多年的港商结婚的消息的时候。……
  他还是把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
  此一时,彼一时吗!他回到这生养他的城市,不就是要找回过去的生活吗。
  洗衣机轰鸣起来,看着缸中的水渐渐变浑,他有一种洗去了自身尘垢的舒畅。
  最有勇气的,是那些敢于回到从前的人,在现世中体味轮回,看自己的身前身后,超然于梦醒时分,冷静地对着过去和未来的生活,企划别人无法预知的一切,象古希腊的哲人。不幸的是他不是哲人或得道的高僧,总在这自我的企划中伤感地功败垂成。一个四十一岁的单身男人,已经到了孔老夫子讲的“不惑”之年,你还能指望他拥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或许,一个男人终究要在女人的佑护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完善。
  他需要女人,不是单纯的生理需要,还有生活琐事的迫切。他不是一个生理或心理障碍的男人,在与碧寒分离的这十五年中,他也不止一次地读过良家妇女或是风尘娼妇的身体,在短暂的快感之后,留给他的却是愈来愈重的失落。无数次,在拥着女人梦醒后,他嗅到身上的龌龊。他无法健康地去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甚至一个好情人。他把心和童贞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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