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辟演义.前后七国-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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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负于汝,乃诅咒寡人。不忠之甚,万死犹轻!快推出斩于稷宫之通衢,使
④
举国之臣民,皆知其谤君之罪。”大臣中虽也有几个出班为孤狐喧求饶,当
不得齐王怒气冲天,一面传旨称帝,一面就拂袖入宫去了。可惜孤狐喧一腔
① 机栝——机,弩的发箭器;栝,矢未扣弦之处。机栝,共指治事的权柄
① 谀佞——善以巧言谄媚的人。
② 晓(xiāo,音萧)——因为害怕而乱嚷乱叫的声音。
③ 负郭——背负城郭。典出《史记·苏秦列传》:“使吾有洛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
④ 谤 (bàng,音棒)君之罪——恶意地攻击帝王的罪过。此处为齐湣王加罪于忠臣孤狐喧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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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反而受戮于稷衢之上。正是:
骄君难与言,忠臣不怕死。
所以谗佞人,只要君王喜。
齐湣王虽然一怒杀了孤狐喧,然称帝之事,心下也有几分狐疑,欲与人
商量,却没相信之人。忽报燕使苏代来朝,湣王大喜,召入,因将秦王自称
西帝,遣使立齐为东帝,就相约共去伐赵之事,细细述了一遍。又将孤狐喧
谏止被杀之事,也说了一遍,因问道:“此事还该如何?”苏代道:“秦王
以诸侯而自僭立称帝,自犯天下之仪,天下闻而愤怒之,未可知也。然秦正
强,天下畏其强而首肯之,未可知也。今秦既自立,而又遣使立大王之为东
帝者,亦恐天下罪之,而拉大王分罪也。大王若辞而不受,是拂秦王之意,
自失为帝之机,俱非策也。以臣愚见,秦既立大王为东帝,乞大王竟受之而
勿辞,使臣民、各国闻知其事,则大王俨然东帝矣。至于发号施令,称帝于
天下,且请少缓。何也?臣欲以秦为前车也。倘秦称帝,天下无说,大王然
后从容称为东帝,未为晚也。设或秦称西帝而天下憎之、恶之,大王受之而
不称,则天下必以大王为知义,而得令名矣。此收天下人心之资也。”齐湣
王听了,大喜道:“卿所言最善。但秦王约我共伐赵,不知赵可伐乎?”苏
代道:“伐国必破国,方可示威,若伐而空还,不如勿伐,赵国虽小,亦战
国也,伐之未必即破。以臣愚见,伐赵莫若伐桀宋。桀宋,小国也,而南败
楚,西败魏,昏暴多端,此必败之道也。大王因而伐之,未有不破。伐宋而
破之,则天下皆畏齐之强矣。”齐湣王听了甚喜,以为有理。东帝才称得两
日,因苏代之言,便止住不称;又依苏代之言,即发大兵,去伐桀宋。
你道这桀宋是谁?就是宋国的康王。这宋康王虽生来性情骄暴,然立国
①
微小,初犹不敢为非。只因城头上一个小雀,忽生了一个大鹯 ,百姓看见以
为奇事,遂报知康王。康王惊导,因命掌卜筮的太史官占之。太史占了,因
拜贺康王道:“此大吉之象也。雀小鹯大,占书上有言:‘小而生大,必霸
天下。’大王之谓也。”康王大喜。自此遂心骄志大,任意狂为:与滕国为
邻,欲展疆土,遂发兵灭了滕国;欺薛国兵少,遂时时遣将伐之;乘齐有事,
遂暗暗地袭取了它沿边的五座城他;见楚地广阔,遂探其无备,而夺取二三
百里;偶与魏战而大败之,遂沾沾自喜道:“此皆吾霸天下之征也。”见人
尊敬天地,遂每每张弓挟矢以射天,欲使天怕我;而又往往操椎持扑以笞地,
欲使地惧我;见人多事鬼神,又斩社稷而焚灭之,欲使鬼神服我;又置酒在
室中,为长夜之饮,饮到欢快之时,要室中之人皆呼万岁。室中人呼了,又
要堂上、堂下之人以及门外之人、国中之人皆呼万岁以应之,以见人不敢违
我。昏暴若此,故天下之人皆谓之桀宋,以其昏暴如桀也。故齐兵一来,民
心离散,无兵守城,宋康王方惊慌无措,只得逃走,要奔到魏国,不期追兵
紧急,走不到魏国,竟死于温县,而宋遂绝矣。正是:
暴虐大应死,昏迷国易亡。
其余还可救,惟此没商量。
齐湣王亲见宋康王骄暴,身死国亡,若知警醒,岂不长享为君之福,而
破宋之后,心满意盈,愈加骄暴,其所作所为比桀宋更甚。听见人称楚强,
便发兵南侵于楚,以争其强;听见人称晋盛,即发兵西侵于晋,以争其盛;
又思立为东帝,终碍于周,何不发兵并侵了二周而自为天子,日夜胡思乱想。
① 鹯 (zhān,音毡)——又名“晨风”,一种猛禽,似鹞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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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子陈举看不过,因直言道:“治国当图久安,不必贪无益之虚名,须谨
防有心之实祸。今齐幸国富兵强,上可以安宗社,下可以贻子孙。大王保此
富强,大王之贤也。乃不足而南侵于楚,试思楚为何国而可侵乎?又不自揣
而西伐于晋,试思晋为何地而可伐乎?二周虽弱,名分凛然,设可吞并,而
秦、楚二国吞并久矣,何至今日?大王不思,以发兵为游戏,以战争为等闲,
①
不知战胜则兵骄卒傲,养成讹诈之形,战败则甲破斧缺,伤损国家元气。况
燕与齐,仇敌也,自齐杀燕王哙,而燕昭王衔冤饮恨,筑黄金台招致贤才,
以图报复,已非一日,而大王毫不提防,恐一旦有萧墙之变,则大王悔之晚
矣!”
此时,齐湣王正在骄暴之际,一班谀佞之臣,日日夸功颂德,意气扬扬,
今日忽被陈举一番正论,直中其隐,羞得满面通红,不禁大怒道:“寡人伐
燕,燕破;诛宋,宋亡;侵楚,楚惧;伐晋,晋惊。当今至强者,秦也,秦
且奉寡人为东帝,而况其余乎?虽连年征伐,无不得意,至今国富兵强,损
了哪些元气,要你这老贼胡讲!”陈举道:“富强难恃以为常,骄暴必至于
亡国。桀宋骄暴,已为大王诛矣。大王骄暴,又安知不为桀宋之续乎?”齐
湣王听了,气得须眉直竖,因大骂道:“天下诸侯,皆服齐强,我不诛人足
矣,谁敢诛我?我且先诛你这老贼!”因命刀多手拿去斩于东门,以为毁君
之戒。陈举道:“大王不必怒,臣之一死,死忠也,自为天下人怜,后世人
惜。只恐明日大王之死,死于昏暴,不独今日为天下笑,虽千古之下,尚嗤
笑不尽也。”陈举说不完,早已被刀斧手驱去斩首。正是:
忠言苦诉浑如哭,昏耳愁听宛若仇。
头已断来心已剖,一时余怒尚无休。
齐湣王自杀了陈举,满朝臣子谁肯再进忠言,惟有一班谄佞之臣,撺掇①
他为荒淫之事。燕国差来探事之人打听的确,早报知乐毅。乐毅乃朝见昭王
道:“臣蒙大王拔于异国,位以亚卿:家人、宗族皆食于燕,又蒙大王之恩
礼宠幸,至矣尽矣,无以加矣。臣苟有肝胆,未有不思仰报万一者。然欲报
大王,无如复齐仇。而受任以来,竟蹉跎至今日者,非臣不留心于齐,奈齐
无衅可乘。今臣闻其自灭了桀宋,愈加骄横,义南侵于楚,西伐于晋,复思
吞并二周以谋天子,此皆亡兆,报仇雪耻,正在此时,故臣敢请大王商酌其
事。”昭王听了,大喜道:“寡人衔先王之恨,二十八年于兹矣,常恐一同
②
溘至朝露 ,不及手刃于齐王之腹,以雪国耻,终夜痛心,每欲号泣告天告人,
因受贤卿之诫,朝夕饮恨。今若有可图之机,愿起倾国之兵,与齐争一旦之
命,虽死亦无所惜,愿贤卿教之。”乐毅道:“大王志意既决,微臣敢不效
力?但思齐虽骄暴,有可亡之机,然地广人多,兵强将猛,若轻易图之,不
能制其死命,转要受其大害。以臣计之,燕虽训练多年,兵有节制,然素为
齐轻,不能为先声夺其气,须合天下诸侯共攻之,方能成其大功。”昭王道:
“合诸侯共攻之固妙,但恐诸侯各有所图,未必尽如燕意。”乐毅道:“诸
侯虽各有图,然合之要有次第。臣以为燕之比邻莫密于赵,宜先合赵王。赵
王正与燕好,必然听从。赵王若听从,则韩与赵两相和好,韩见赵合,亦必
① 讹诈——借故向他人索取财物。
① 撺掇 (cuāndūo,音蹿多)——劝诱,怂恿。
② 溘 (kè,音刻)至朝露——忽然间像早晨的露水一样消逝而去。死亡的隐语。典出《汉书·苏武传》:
“人生如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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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也。至于秦王,贪利之国,须请赵转说伐齐之利,则秦必从。若夫魏,因
臣弃魏仕燕,甚不悦臣,未必肯从。却喜盂尝君被齐逐出,今相于魏,深恨
齐王,若闻燕伐齐,亦必劝魏以伐齐。楚虽深忌齐,却名与齐好,约之必不
从也,然齐急必投楚,诛齐者,必楚也。今虽合之无益,然必须合之,留以
为异日之用。”昭王闻言,大喜道:“贤卿料事直如指掌,寡人——听从。”
③
因出各国的符节,任乐毅为之。
乐毅见昭王言必听从,心甚欢喜,乃与剧辛说道:“今燕伐齐,欲合五
国之兵以为助。韩、赵与秦,毅请自往。若魏,则怨毅仕燕,若楚,则素重
剧君,俱烦剧君一往。”剧辛应诺。乐毅乃自具车马、怀金壁,亲至赵国。
此时,赵国乃惠文王在位,平原君赵胜为相。乐毅至赵,便先备礼来见
苹原君。平原君接见道:“乐君身操燕政,名重金台,今日辱临敝国,又赐
多仪,必有所教。”乐毅道:“昔者,寡君之先王受齐戮辱,此公于所知也。
寡君饮恨含冤,欲图报复,此亦公子所察也。只因齐大燕小,齐强燕弱,故
含忍至今,寡君日夜痛心。今见湣王昏愚已甚,骄横异常,屈杀忠臣,大肆
贪恶,以东帝为不足,又欲吞周,以灭宋为固然,又思别国,观其所为,又
过于桀宋。此亦必亡之道。故寡君愤愤不平,愿操戈负弯以为前驱,但念齐
分封之国,虽犯可诛之罪,必须公讨,非燕一国所敢自专,故遣下臣上请于
贵国,求赵大王公为天下诛暴除残,私助寡君报仇雪耻,恩莫大焉!义莫正
焉!下情委曲,不敢竟闻,故特求公于转奏。倘蒙允助,破齐之后,河间之
地近于赵疆,赵可部而收也,燕但欲复仇,不敢私取。”平原君道:“齐之
强横,天下所憎,燕即不言,赵亦不能无言。况乐君有命,敢不劝寡君听从?”
正说不完,忽秦国有个使臣亦有事来见平原君,遂会在一处,问及燕、
齐之事。乐毅因乘机说道:“齐不独为燕之仇,实亦秦之仇也。”秦使惊问
道:“齐处于东,秦处于西,犹风马牛不相及,齐何为而为秦之仇?乐君之
言,毋乃过情乎?”乐毅道:“有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