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铜床-第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武钢上任后,挑了几家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单位,额外的多批给他们轿车的进口配额,然后再把王晓军介绍给他们,说希望他们能多多进行“业务合作”。于是,武钢上任配额管理处处长的第一个月,王晓军就拿到了十辆进口轿车的配额,接着第二个十辆、二十辆、五十辆、一百辆。没过多久,京城所有做汽车贸易的就都知道,谁认识了王晓军,就等于认识了财神爷。
这样大概过了一年,一天方丽娜兴高采烈的带回来了一份全英文的法律文件,让武钢签字,这份文件将证明王晓军、方丽娜、武钢三人共同拥有英属维京群岛茂盛集团公司的股份,其中王晓军占百分之五十,方丽娜、武钢各占百分之二十五。方丽娜告诉武钢,只要签了这份文件,她和他的股份合起来已经超过了一亿元的资产了,而且这份巨大的资产每天都还在不断的增值。
与方丽娜的兴致勃勃相比,武钢的反应近乎冷淡。“签哪?”他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文件的内容,淡淡的问方丽娜。
“这,签这,晓军说公司的业务情况和股东情况受维京群岛的法律保护,咱们自己不公开谁都不会知道。”
“嗯,这我知道。给你,签好了。”
“晓军说晚上请我们上北京饭店吃饭,好好庆祝一下。”
“别人送了一套《鼹鼠的故事》的录像带,刚从捷克带回来的,我答应了女儿,晚上陪她一块看。”
“动画片改天再看,我们把筱筱也一块带去,热闹热闹。”
“答应了孩子的,就一定要做到,晓军又不是什么外人,这饭哪天吃不行。”
这天最后是方丽娜怏怏不乐的给王晓军打了个电话,而王晓军则执意订了一桌奢华的谭家菜,将庆祝的酒宴搬到了武钢的家里。
除宫廷谭家菜,王晓军还带来了一瓶价值数千美金的加烈葡萄酒,产自西班牙安达鲁亚的世袭酒庄,一八八八年份,封口上印制着世袭家族的古老徽章。美酒醇香扑鼻甘甜爽口,王晓军和方丽娜频频举杯,如饮可乐一般,而武钢只陪着女儿在一旁吃菜喝汽水。
酒劲绵延上头,几杯下肚,王晓军的话变得多了起来。这晚的酒宴几乎成了他这个大董事长面对其他两位股东的激情演讲。
“权力,在中国从古至今权力才是发家致富的第一生产力,权力不直接产生财富,但却直接分配财富控制财富。只要紧紧抓住这一点,咱们的茂盛集团必将枝繁叶茂永远茂盛。这两年,咱们公司发展的速度达到了百分之一百,以这速度不用到2000年,茂盛集团就将成为世界五百强中强大的一员,今天我们在座的每个人,包括筱筱,拥有的资产比什么包玉钢、王永庆、李嘉诚都要多得多。只要愿意,我们可以买下他半个北京城……”王晓军指着桌面的几盘菜,豪迈的用手一挥,仿佛那几盘菜就代表了整个北京城似的。
在一旁也同样微熏的方丽妇,用痴迷崇拜的眼神痴痴的看着王晓军说:“晓军,为了你的理想,不,为了我们的理想,干杯!”
方丽娜的这种眼神武钢是熟悉的,二十多年前,在一○一中学,武钢经常看到她注视赵援朝时,眼里闪烁的也是这样的眼神。当自己的妻子与自己像兄弟一样的挚友在酒桌旁,含情默默畅想未来的时候,武钢选择了默默的领着女儿筱筱,上另一间屋看充满了童真的《鼹鼠的故事》去了。
方丽娜与王晓军之间的密秘,武钢其实早已察觉。那是在数个月前,天气还比较冷,一天晚上方丽娜说晚上王晓军和一个大客商吃饭谈生意,她得去做陪。
出门前,方丽娜在家洗了澡,里里外外换了身衣服,在最里面穿了双肉色的长统袜。方丽娜以前的长统袜都是几百元一双的进口货,但女人再有钱都会贪便宜,这双是新买的二十块钱的广州货。方丽娜使劲提袜腿的时候,右腿内侧“嘶”的断了几根钱,裂了一个小小的洞,但洞眼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破损来。方丽娜只是抱怨了一句:“国产货的质量就是差,中国人笨得连双袜子都做不好。”就急急穿上了套夏奈尔的套装,喷上夏奈尔香水,甩着个最新款的路易•;威登的手袋,出门去了。
这天晚上方丽娜回来得很晚,武钢半躺在床上看文件,清晰的听到王晓军那辆奔驰600驶进院子,和方丽娜开关车门,高跟鞋“噔噔”的轻轻敲击楼梯上楼的声音。方丽娜进屋后,坐在床沿换衣服。武钢注意到,他的妻子出门前右腿内侧的长统袜上的小洞,回来后出现在了左腿长统袜的外侧。这一细节意味着他的妻子曾在这个晚上把贴身的长统袜脱下来过,再穿上时,没注意左右调了个个。
“睡吧,别看了。”换好睡衣的方丽娜自作主张的夺下武钢手里的文件,甩在床头柜上,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
一躺上床方丽娜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鼻息声,而武钢躺在黑夜里,震惊和愤怒使他瞪大了眼睛,他真想把身旁的这个贱人拽起来,狠狠的抽她,甚至杀了她。但他在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就要这样去做的时候,却突然下了床,用因愤怒而哆嗦不止的手推开通往阳台的门,站在冰冷的阳台上,大口大口的深吸着户外冰冷的空气。
自己捧在手心奉若公主的美丽的爱妻,与一个自己认为肝胆相照亲如兄弟的挚友通奸,这样的打击真是太难以想象了。武钢像一只被暗箭突然击中了的困兽一样,愤怒的在宽大的阳台上来回的转来转去,但冰冷的空气很快就冻得他浑身哆嗦,使他头脑的热度渐渐冷却了下来。他转身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一支一支抽起了香烟。
是啊,要不是阳差阳错的文化大革命,他根本不可能和这个高贵的如同公主般的女人有任何关系。二十年前,公主原本就应该是属于王子一般的赵援朝的,但赵援朝被打死了,那她或者是应该属于比王子更彪悍的王晓军的,而且他们也确实称得上是男才女貌青梅竹马。但命运却偏偏把这个女人给了自己,这也许原本就是一场错误的安排,而现在命运也许正在纠正它以往的错误罢了。而对于命运,武钢觉得不该抱怨,而该感恩,虽然它正威胁着要夺走自己的心爱之物。
想到这,武钢无奈的叹口气,掐灭了烟头,拖着在一瞬间突然佝偻下来的疲惫的身躯,悄悄走进了女儿筱筱的房间。筱筱安静的睡着,睡梦中有一丝天真的笑容,从窗户透进来的银色夜光,安详的洒在了她可爱的小脸蛋上。筱筱有着和她母亲一样精致漂亮的脸蛋,小巧的鼻子,长长的睫毛,让人顿生怜爱。武钢坐在女儿的床边,为她掖了掖被子,然后看着她甜美的小脸蛋,默默流下了眼泪。
武钢曾经觉得自己会用生命去捍卫自己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的幸福,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但现在不了,那个叫做妻子女人,已让他觉得陌生,但是,从现在开始,谁要是胆敢威胁到他女儿的半点幸福,他一定会比原来凶狠百倍的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从这夜开始,女儿成了武钢上此生唯一的寄托,他可以一辈子都装作不知道妻子和王晓军的关系,并一如既往的和王晓军保持兄弟的情谊,有忙必帮有求必应,但当十多年后,筱筱象吃了迷魂药一样,发了疯似的要嫁给王晓军时,那时武钢毫不无犹豫的除掉了他。
但那是很多年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了,在一九八九年的夏天,一切还没有显露出它的结局。在一九八九年,天安门广场开始贴大字报时,王晓军去看过一次。王晓军看过一九六六年清华和北大里的大字报,也看过一九七八年西单民主墙的大字报,每次都会有几个专属于那个时代的名词让人记忆深刻,这一次“官倒”这个词让他觉得特别刺目,所以五月二十日一颁布戒严令,王晓军就选择了飞往香港,静待结局。而且香港这个几百万人口的弹丸之地,其房地产业却培育出了一批李嘉诚、霍英东这样的超级再超级的富豪。王晓军想顺便详细考察一番,这房地产的财富魔方,香港人到底是怎么玩的。
当尘埃还没有落定,王晓军舒适的享受着在殖民地五星级酒店里的空调和沙发,通过电视转播看着那些在几千公里外的北京街头和天安门广场上徒劳的挣扎着的芸芸众生时,他的内心深处第一次有了某种触动。
他经历过这个共和国最艰难的年代,那时候,即使因为政府错误的经济政策,导致了经济灾难,饿死了人,但老百姓也没有谁因此要反政府要上街游行的。因为那时家家的情况都一样,人和人是平等的,人民知道不单是我没肉吃,连毛主席也不吃肉了。只要无私的为工农大众谋福利,只要从心底里真诚的呼喊“人民万岁!”,人民才会喊他万岁,即使办错了事,人民也原谅他。
而七十年前,“五四”学生得到各阶层民众的支持,不是因为什么“科学”“民主”,而是在民族危亡的一刻,挺身而出,呼喊出了民族救亡的心声。同样,在一九八九年,那些自发的给学生们送去烙饼和稀粥的老头老太太,那些往学生们的募捐箱塞入百元大钞的普通工人和大婶,他们关心的同样也不是什么“民主”与“人权”。在生动的历史画卷的面前,不再需要什么智者或者哲人的点拔和讲解,王晓军就看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社会财富的分配和社会财富的创造是同等重要的两个问题,或者就是同一个问题的硬币的两面。而公正和平等,在推崇竞争,信奉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市场里,那只能是个越来越远去的梦想和幻影了。
通过“北京朋友”的关系,香港当地的一些土豪知道了王晓军的背景,纷纷来邀请他共进晚餐。王晓军向他们请教房地产的游戏门道,他们都毫不讳言的一一详细介绍,并说香港太小,以后北京、上海乃至整个中国大陆的房地产市场多么巨大啊,到时还要请王董和茂盛集团多多关照。王晓军也客气的作答,哪里哪里,论经商在座的都是我的老师和前辈,大陆市场广大,大家多多合作,有钱大家赚。
了解清楚了香港房地产的游戏规划和“操盘秘笈”,北京的尘埃也已落定。王晓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和他一样先后从各处回到北京的“朋友”们聚一聚。他们相互通报信息,研判风向,交杯换盏,回首昨日,放眼明天。
一次贵宾楼豪华酒宴的尾声,一个圈子里颇有“才子”美誉的哥们喝多了,端着杯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做即席演讲。
“各位,各位,你们刚才不是一直都在争论将来在中国什么最赚钱吗?听我给你们指条道,马克思说资本家的利润并不是生产活动的报酬,而是靠所有制的关系,榨取工人们的剩余价值获得的。但老马在中国已彻底丧失人心了,按资本主义的经济学理论,资本和土地被视为与劳动同等重要的,同等正义的生产要素,认为应根据它们对生产的贡献多少而取得报酬的多少。所以,在市场经济的伟大中国,谁掌握了资本和土地,谁就掌握了取之不竭的财富,大家快去抢吧……”
“那你呢?你小子既然看得这么明白,怎么不也开个公司玩玩?”酒桌旁的另一个哥们抢白他说。
“你是说我吗?不,我对铜臭嗤之以鼻视若粪土,我认为爱情才是人类灵魂的最终归宿,并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