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玛花园 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 金特·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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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能自己照顾自己的男孩会是什么样。我向他解释惠延厄姆综合症无非就是在习得经验上慢一些,是一种常见的脑子不灵光而已,迈克尔焦虑的心情才略有些放松。
上周测试时,我就猜想孩子可能患有先天性惠延厄姆综合症,当时我没对迈克尔说什么。那天下午凯蒂在睡午觉,迈克尔和我打发西蒙娜到婴儿室看一个半小时的书,我们可爱的小天使愉快地答应了。我向迈克尔解释本杰明(他想用他祖父的名给孩子取名为本杰明·让·奥图尔)的智力发育可能很缓慢而且很迟钝。当听到许多惠延厄姆综合症患者在接受了20年学校教育后仍可达到正常人12岁智力时,迈克尔得到了些宽慰。我向他保证这个病没有外部生理缺陷,患者的前三代子孙受该缺陷遗传的可能性也极小。
“有办法知道我俩是谁有这个缺陷基因吗?”谈话结束前迈克尔问我。
“没有。”我回答,“这种缺陷表现在几种不同的受损基因里,难以分离出。只有在它表现极为活跃时才可发现,即使在地球上也没能成功地找出病因携带者。”
我告诉迈克尔2068年发现了第一例惠延厄姆综合症患者,当时非洲、亚洲都没有发现该病。这是一种高加索疾病,以冰岛的发病率最高。我只想让迈克尔知道这些,了解更多只会使他更烦恼。迈克尔现正阅读的医学百科全书上也是这么介绍的。
接下来他又问:“有治愈方法吗?”
“无能为力,”我摇摇头,“过去的10年间有征兆显示在怀孕的第四、五、六个月期间可能有有效的基因治疗措施,但过程相当复杂。即使在地球上也可能导致流产。”
要是在讨论中迈克尔能主动提到“流产”就好了,但他绝不会。他的宗教信仰如此坚不可摧,我相信他永远也不会考虑这个。对他而言,无论在地球上还是在拉玛里,流产都是一个不可饶怒的错误。
如果理查德还在这儿,我们可能要就流产的利弊进行逻辑分析。理查德可能在显示屏上分别列出利弊清单。而我可能还列出另一个清单,罗列出不流产的感情因素。可想而知,最后的结果是我们一致同意让本杰明来到拉玛,这是我们共同的明智决定。我想要这个孩子,也进一步希望迈克尔明确对做本杰明父亲的承诺。
第十节
2206年8月30日
本杰明于三天前出生,是早产。虽然我一再告诉迈克尔,孩子看上去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但他还是在亲眼目睹孩子没有任何生理缺陷后才如释重负。这次生产很顺利,没想到西蒙娜帮了我大忙。作为一个6岁的孩子,西蒙娜已相当成熟了。
本的眼睛也是蓝的,但没有凯蒂的亮;皮肤颜色是浅棕色,比凯蒂略深,但还是比我和西蒙娜白。本杰明出生时重3.5千克,长52厘米。
我们的生活依然如故。除了凯蒂,我们都放弃了理查德会回来的希望。拉玛的冬天又到了,夜长昼短,周而复始。迈克尔和我不时还要到上边去搜寻理查德的踪迹,但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程式化的活动。理查德已经出走一年零四个月了,我们不再指望什么了。
迈克尔和我轮流用理查德设计的轨道计算程序来测量我们的航程。理查德走时给我们留下了详细的使用方法,但刚开始迈克尔和我还是用了几周的时间才琢磨出如何使用。
本出生后我的个人时间反而多了,我对主宰我少年时期思想的两位女人又表现出了热情,贪婪地读着她们的著作。为什么贞德和埃莱诺对我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因为她们不仅内心坚强,充满自信,而且在男人主宰一切的世界里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少年的我很孤独。虽然我在博韦的物质生活条件一直不错,父亲也很疼爱我,但我的整个青春期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度过。我努力使自己坚强起来,把自己从与父亲分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贞德和埃莱诺是我的偶像人物。今天当我阅读她们的传奇故事时,仍能从中受到莫大鼓舞。这两位伟大的女人都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而不受外部环境的摆布。
家中每个成员的身体都很健康。我忙碌地工作、计算,几乎不敢相信“牛顿”号离开地球以来已经度过六年光阴了。
凯蒂对身体检侧仪简直着了迷。我给西蒙娜和迈克尔进行体测时,她会坐在我身旁而且很快就会明白整个检测系统的运作过程及显示的数据内容。迈克尔的结论是凯蒂聪颖过人,像她父亲。她还是很想念她爸爸——理查德。
迈克尔作为一个64岁的男人,仍然保持着健美的体格。他为孩子们忙个不停,每周两次出去跑步。地球日历在拉玛里虽然毫无意义,但我们还是依赖它。有个晚上西蒙娜问我们什么是年、月、日,迈克尔向她解释地球的自转,一年中的季节变化及地球绕太阳的公转。我突然想起那年带着热娜维耶弗在美国西部犹他州旅行时看到的壮丽日落,我多想与西蒙娜分享那种美丽啊,但不知该如何向一个从未见过太阳的人讲述日落。
时光流逝,日历提醒着我们的存在。如果我们真会到达一个新行星,也许那儿有真正的白天、黑夜,那时我们就可以不再使用地球日历了。在拉玛上,日历上的节假日、月份和我们各自的生日都提醒我们:我们的根在遥远美丽的地球之上,即使科技发达的拉玛人制造出的最好望远镜也看不到它。
本要吃奶了,他的智力发育可能不是最好,但仍然可以清楚地表达他饿了。迈克尔和我都认为最好别告诉西蒙娜和凯蒂她们弟弟的情况。如果那样,全家可能对本格外照顾,而忽略了对两个女孩子的关心。缺少爱和关心对孩子的成长太不利了。
2207年3月13日
凯蒂今天四岁。两周前我问她生日要什么时,她毫不犹豫地说:“我要爸爸回来。”
凯蒂是个孤僻的女孩,但吸收新东西特别快。所有孩子中她的情绪最易波动。理查德的情绪也是反复无常。有时在体验某种新事物时他得意忘形得不能控制自己;而情绪低落时又让人觉得可怕,可以一整星期或更长时间垂头丧气,没有一丝笑容。
凯蒂继承了理查德的数学天赋,她已经能进行简单的加、减、乘、除法运算了。西蒙娜学习也很努力,但她对事物的兴趣较为广泛,而凯蒂的数学更胜她一筹。
理查德走后这两年,我仍然没能取代他在凯蒂心目中的地位。问题的关键是我和凯蒂合不来,我俩的个性使我们不适宜做母女。我对理查德的炽爱给凯蒂带来威胁,有时我很想和她好好谈谈,但终以争吵而结束。
我当然不能为凯蒂的生日找回理查德。迈克尔和我花了不少工夫为她准备生日礼物。我们都不太擅长电子技术,但还是设法制作了一个叫《拉玛里失踪》的录像游戏。考虑到凯蒂只有四岁,我们把游戏设计得很简单。凯蒂玩了两个小时,用尽了各种方法总能从拉玛的任何一个起点找到自己回家的路。
在拉玛里我们有一个传统:满足每个“寿星”的一个特别要求。今晚当我们问凯蒂想要什么时,她眨着顽皮的眼睛说:“我想去艾云鸟洞里面看看。”这可真出乎我们预料。
我们告诉她艾云鸟洞的直径比她身高还长,试图用这个吓吓她,分散她的注意力。凯蒂没有直接回答什么而是走向吊在婴儿室旁的绳梯边,向我们证明她能爬。迈克尔笑了:“她继承了她妈妈的某些特点。”
“求求您了,妈妈,”凯蒂用少年老成的口气对我说,“其他都没意思,我就想看看守卫箱体的哨兵,就从几米远的地方看。”
我有些不太情愿地带凯蒂到了艾云鸟洞边并让她在上边等我,我下去放绳梯。一个哨兵站在第一个楼道平台处,就在我对面。我停了片刻,看着那个始终保持同一姿势运动的机器人。
“你一直都站在这儿吗?有换班的吗?被检修过吗?”
“好了吗,妈妈?”女儿在上边叫我。我爬上去接她,她已经沿楼梯爬下来了。我接住凯蒂,责怪她不该这样。她根本不理会我,激动地叫道“看见了吗,妈妈?是我自己下来的!”
我夸奖了她,心里却想着她一不小心会跌进深不可测的坑道,我打了一个寒颤。我们继续朝下走。我们一直下到了第一个楼道平台上,平台左右有两个水平通道,那个箱槽哨兵仍然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凯蒂兴奋极了,不停地问:“箱体后边是什么?谁做的?有什么用?您有没有去洞那头看看呢?”
为了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我转过身朝我们身后的通道走了几步。我打开手电走在前面,心想凯蒂会跟在身后。过了一会儿,我回过头吃惊地看见她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正从连衣裙口袋里摸出一个小东西朝哨兵扔去。
我大叫起来,但为时已晚。那小玩意儿打在箱体上,立即,那哨兵处发出一阵“砰砰砰”的枪声,两个金属弹头擦着凯蒂的脑袋飞驰而过,击中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墙上。
我猛地一把抓过凯蒂,非常生气。她大叫着哭起来,寂静的洞穴里她的哭声震耳欲聋。
突然,她一下子止住哭声问我:“您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我说,紧张得心“咚咚咚”直跳。
“在那边。”凯蒂朝哨兵身后黑乎乎的通道指去。我照亮电筒,什么也没看见。
我们紧握着手呆呆地站在那儿,从哨兵身后的通道里确实传来什么声音,那声音太小,听不出是什么。
“是只艾云鸟,”凯蒂肯定地说,“我听得见它扇动翅膀的声音。”凯蒂用她最大的声音高叫道:“伊——比——,伊——比——”
洞穴里的声音减弱了。我们在那儿等了一刻钟,什么也没听见。回家后凯蒂告诉西蒙娜和迈克尔:“我们听到一只艾云鸟叫。”我不想证实她故事的真伪,也不想和她争执。凯蒂很高兴,这个生日很不寻常。
2208年3月8日
昨天下午2时15分,帕特里克·埃林·奥图尔——一个各方面都很健康的孩子出生了。此时此刻,他骄傲的父亲正微笑着举起他。
夜已经深了。像往常一样西蒙娜9时钟就带她弟弟本去睡了。安顿好本后,西蒙娜自己也躺下了。她太累了。我长时间工作时,她一个人照料着本,没人帮她。本哭时,她会好好安慰他。
凯蒂已经向大家声称帕特里克是她的小弟弟了。她逻辑性很强:如果本是西蒙娜的,那么帕特里克理所当然就是她的。总算她对家中其他成员显示出了兴趣。
帕特里克的出生不是我们计划的,但迈克尔和我都很高兴。他的降临给这个家带来了喜悦。从理查德出走两年的那天起,我就无法入睡。想到余生的所有夜晚都将一个人度过,我就感到无比凄凉。那天半夜我走进了迈克尔的房间。
这段时间迈克尔和我相处得很好,感觉很轻松。本出世后,迈克尔就一直忙着帮我照料孩子。那段时间他稍微从他的宗教炽热中解脱出来,更多与孩子们和我亲近。我俩都知道理查德不会回来了。
和迈克尔在一起的感觉是和谐融洽;和亨利在一起的感觉是心旷神怡;和理查德在一起是热情奔放。迈克尔安慰我,给我安稳踏实的感觉。我作了些妥协,有时也会祷告,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