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系列之三)灵飞经(第二卷至第五卷.出书版) 作者:凤歌-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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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使其不至于泛滥伤身。你我都是行家,理应明白,若无极厉害的外力相助,不可能一夜之间打通任督二脉……罢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说,但你若不将他治好,陛下那里我自有话说……”
冷玄略一沉默,忽地怒哼一声,说道:“也罢,我双指齐下,任脉犯险,就走督脉。哼,这小子一身经脉乱七八糟,找到穴位也不容易,我尽力而为,若有错漏,老道你也不要穷追猛打。”
“冷公公。”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也许你的指力不足……”乐之扬听到这儿,精神大振:“她也来了……”想要挣扎起来,可是浑身瘫软如绵,连一根小指头也无力抬起。
“我已用上了六成指力,提至七成,我怕他经受不起……”冷玄说到这儿,沉默半晌,忽又慢慢说道,“公主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小子通身潜力无穷,有如罡气密布,我每出一指,就有潜力抵消我的指劲,七损八折,真正入体的不过四成。也罢,我用七成指力,点他的任脉试试……”
说到这儿,乐之扬忽觉心口一痛,跟着一股冷流注入体内,猛可迸散开来,奇寒彻骨,如坠冰窟,紧跟浑身热气聚拢,骤然反扑。冷热之气势如狂龙纠缠,乐之扬的耳边轰轰隆隆,仿佛数十个炸雷响过,蓦然间,他双眼一黑,再一次失去知觉。
又不知过了多久,乐之扬再次苏醒,但觉高热退去,身子轻快许多。他张开双目,只觉又酸又胀,光亮入眼,脑子一阵晕眩。
“醒了么?”席应真的声音传来,乐之扬一挺身,发现已能动弹。他坐了起来,转眼看去,只见锦帐奢华,丝被轻软,周围珠玉生辉,宝鼎异香流转,席应真坐在一边,注目望来,手拈长须,眼里透出一丝关切。
乐之扬默察体内,但觉真气如流,无所不至,只是逆流反行,叫人十分不惯。如此察看一遍,似乎全无异样,乐之扬忍不住叫道:“席道长,我全好了么?”
席应真点了点头,徐徐说道:“你能活着,多亏冷玄。‘阴魔指’天下绝学,既可杀人,也可救人,冷玄使出浑身解数,花了三昼夜的工夫,不惜损伤元气,方才暂且化解了你的阳亢绝脉之劫。”
“暂且?”乐之扬一愣,“还会复发么?”
“我也说不明白。”席应真手拈长须,面有忧色,“你体内情形之奇,老道我也从未见过。”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你将真气逼出体外试试,但记住,不要太过用力。”
乐之扬莫名其妙,当下动念运气,真气刚到肩膊,忽然闪电回缩,势如一记重拳,笔直冲向胸口。乐之扬血气翻腾,险些儿昏了过去,好容易缓过气来,茫然问道:“席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席应真看着他苦笑道:“你逆行真气,打乱了周身的经脉。现如今,你的内气固然充沛,却出了几件怪事。”老道顿一顿,说道,“第一件,穴道随气而走,并不固定一处……”
“这可好。”乐之扬大喜过望,“人要点我穴道,岂非无从下手?”
席应真略略点头,脸上却无喜色:“第二件事可就不太妙了。你的真气只能留在体内,一旦向外逼出,就会反冲脏腑,伤人不成,反而自伤。好比你打冷玄那一掌,你想用多少真气打他,就有多少真气反过来伤你。”
乐之扬听了这话,呆若木鸡,过了半晌才说:“这么说起来,我不能再用内功了?”
“也不尽然。”席应真说,“只在体内运行,倒也无关紧要。况且你打人,真气伤你,别人打你,真气也会伤人,这是第三件事。”
“别人打我,真气伤人?”乐之扬莫名其妙,挠头说,“这是什么意思?”
“逆行之气布于全身,一如我道门先天罡气。有人打你一拳一掌,真气也必相应反击。冷玄将‘阴魔指’指力提至七成,方才压制住你体内的逆气。而今你阴阳调和,内息较之阳亢之时更加浑厚,若遇外力,反击之势也更为惊人。”
乐之扬越听越糊涂:“席道长,这么说起来,我到底强了还是弱了?”
“我也不知道。”席应真缓缓摇头,“你不能用真气伤人,遇上等闲之辈,要用真气伤你也不容易,守强攻弱,祸福难料。但有一件事最为糟糕,先代炼气之士,譬如‘转阴易阳术’,逆转真气只是权宜之计,事后必定变逆为顺、回归常态。你的情形却不同,真气只可逆行,不能顺行,大大违背了天人之道。眼下纵无大碍,久而久之,脏腑和经脉必定受损。”
乐之扬听得发呆,半晌又问:“席道长,用我的法子,你也能逆转气血么?”
“难!”席应真摇了摇头,“你一身真气来自‘灵道石鱼’,与我‘凝霞神功’路子不同。此番逆转更是九死一生,稍有差池,就会送命。我年事已高,气血已衰,折腾到一半,只怕就会送命。”
乐之扬听到这儿,大失所望,他甘冒奇险,全为治好席应真,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治不好老道不说,反而将自己逼入了一个古怪境地。
换了他人,遇上此事一定愁烦至死,但乐之扬天性乐观,无法可想,也就听之任之,想了想,笑着说:“席道长,其实你的病有救了。”说着将巧遇西城八部的事情说了一遍。
席应真大为惊讶,说道:“西城八部很少离开昆仑山,如今齐聚京城,莫非出了什么大事?他们和盐帮结怨,朱元璋听了一定高兴。”
乐之扬见他神情,忍不住问:“席道长,朱元璋和梁思禽之间,你到底更赞同谁呢?”
“他两人难说对错。”席应真想了想,叹一口气说,“今时今世,朱元璋的法子更管用一些。但再过数百年,还得用到梁思禽的法子。”
“他们之间究竟有何分歧?”
“说来话长。”席应真苦笑一下,“起初不过争论治国之道,闹到后来,也不过争权夺利罢了。”他看了少年一眼,淡淡说道,“乐之扬,这些事情,你离得越远,活得越长。”
乐之扬默默点头,看了看四周,又问:“我们还在宫里么?”席应真道:“不错。”乐之扬又问:“我昏迷了三天吗?”
“救治花了三天,后来又昏迷了六天。合算起来,我们在宫里已经呆了九天,朱元璋纵不赶我出宫,老道我也呆不下去了。”
乐之扬迟疑道:“朱元璋也知道我的事?”
“他日理万机,哪儿有工夫理会这些小事?”席应真微微一笑,“再说了,冷玄害怕穿帮,百计帮你遮掩,说你感染风寒。微儿又为之附和,朱元璋问过一次,也就罢了。”
乐之扬心口一热,忙问:“席道长,朱微也来看过我吗?”席应真点头说:“你病重之时,她每晚都来看你,这两日情形好转,方才来得少了……”他稍稍迟疑,又说,“她每次守在床边,都会偷偷流泪。”说着连连摇头,似乎不以为然。
乐之扬伸手抚摸枕畔,但觉余润尚在、温香犹存,想象少女在枕边流泪的情形,心中不胜怅然,一时呆呆出神。席应真见他神情,正色说道:“小子,你不要胡思乱想,她是皇家公主,又已经许配耿家,于理于法,你都不该再有痴念。”
这话不说还罢,乐之扬一听之下,登时心生愤激,大声说:“什么于理于法,统统都是狗屁。于法,朱元璋做过乞丐,不照样当了皇帝吗?他能做天子,我为什么就不能娶公主?于理,朱微压根儿不喜欢姓耿的小子,嫁给不爱的男子,难道就有道理了?”
他一口气说完,瞪着双眼,大喘粗气。席应真盯着他,眼里不胜忧虑,半晌说道:“我答应带你入宫,如今已经践约,你也见过微儿,理应就此死心。我们再歇一晚,明天就出宫吧。”心想一旦出宫,禁城悬绝,也许可以断掉这段孽缘。
乐之扬尽管不愿,也无他法。席应真一去,他因势利导,果如老道士所说,气血只能逆行,不能顺行,脏腑之气沉滞郁结,难以流转自如。乐之扬又尝试逼出内力,可是屡遭反冲,五脏经脉均是隐隐作痛,只好闷闷躺下,想到朱微的婚约,更是心如刀割,难以入眠。
一夜无话,次日席应真上奏请辞。不久冯太监回报,朱元璋在太极殿训导群孙,命席应真前往殿中当面道别,又知他身体虚弱,特赐了一顶轿子代步。
席应真入轿,冯太监偷偷告诉乐之扬,放眼贵戚大臣,能在宫中乘轿的也只有老道士一个,皇恩浩荡,当真羡煞旁人。乐之扬不以为然,心想:“朱元璋在皇觉寺出家的时候,连轿子也坐不上。这世上强者为尊,一旦大权在握,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皇帝也好,公主也罢,都要吃喝拉撒,都有生老病死,同是血肉之躯,又比老百姓高到哪儿去?”只因朱微之事,他小小年纪,变得愤世嫉俗,一眼望去,但觉这皇宫中一切人事,全都虚伪矫情,惹人厌恶。
不久到了太极殿,皇孙们左右侍立,小的只有十岁,大的也不过二十岁,个个屏息低头,聆听朱元璋和太孙朱允炆谈论政事。
梅殷站在左侧,与一个中年官儿并肩而立。冷玄仍在朱元璋身后,佝偻无神,一如往时。因是皇孙聚会,殿上并无女眷,乐之扬没有看见朱微,心中老大失落,一眼扫去,忽见朱高煦也在队列之中。这小子顽劣惯了,站无站相,左脚磨蹭右脚,两眼东张西望,双手不时抓挠胸背,他直觉有人注视,掉头看来,见是乐之扬,先是一愣,跟着面涌怒意,恶狠狠瞪眼望来。
乐之扬想起他被山、泽二主戏弄的情形,心中暗自好笑。此时拜见已毕,朱元璋下令赐座,朱允炆也上前说道:“老神仙安好,这几日忙于政务,未能参见,心中着实不安。好在今日得见,聊慰孺慕之情。”
席应真起身还礼,笑道:“太孙国之储君,当以国事为先,贫道不过方外朽木,不敢劳烦太孙挂念。”
朱允炆未及答话,忽听朱元璋冷冷说道:“牛鼻子,你先别跟他客气,哼,这国事么,他也办得不怎么样。”
朱允炆一听,脸色发白,神气尴尬,忽听有人恭声说:“陛下息怒,太孙殿下初涉政务,尚未娴熟,不免有一些错漏之处。陛下天纵神武,雄图万里,自古明君均不能及。太孙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故而日夜操劳,不敢懈怠,只盼勤能补拙,能得陛下之万一。”
说话的正是梅殷身边的官儿,他年约四旬,眉眼疏朗,彬彬儒雅,气度颇为可观。朱元璋听了他的话,脸色稍稍缓和,点头说:“黄子澄,你这个东宫伴读,别的本事不怎么样,这拍马屁的本事倒是马马虎虎。”
那官儿脸皮甚厚,听了这话,神情自若,恭声道:“小臣实话实说,不敢有一字虚言。”朱允炆看他一眼,眼里大有感激之意。
朱元璋面沉如水,又拿起一封奏章,冷冷说:“云南沐春上奏,麓川土酋刀干孟反叛,逐我使臣,杀我吏民。你给的什么批复?”
朱允炆迟疑一下,说道:“临之以兵,示之以威,派人招抚,以慰其心。”
“派人招抚,以慰其心?”朱元璋将奏章桌上一丢,“这就是你的批复吗?”
朱允炆哆哆嗦嗦,不知如何回答,黄子澄见势不妙,忙说:“陛下明断,云南蛮夷之地,叛乱多起,平复不易。自古平南者,无过于诸葛孔明,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七擒孟获,深得蛮夷之心。天子四境,滇南为荒服,荒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