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毛泽东-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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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伟大之器,再加功候,吾不知其所至。”并在右角上圈上两个大字:“传观”。 他亲自来到教室,让学生“传观”,少许,特地招过毛泽东,捧出一叠线装书道:“好好看看,会有用的。” 毛泽东恭敬地接下,一看,是《御批历代通鉴辑览》,大是欣喜:“谢谢符先生。”  
第三章:死神复活(2)
书,实在是毛泽东的钟爱之物。少年时候,他就养成了读书的习惯,郑观应、康有为、梁启超的读了不少,当然,罗贯中的《三国演义》,施耐庵的《水浒》之类也没有放过。历史的书,人物的书,是他的首选,因为跟他的人生奋斗之路密切相关。他需要学习,需要借鉴。 很长一段时日,《御批历代通鉴辑览》成了他的最爱。 无论在晨光里,还是在烛光下,他可以几个时辰不走不动,会神在有情的历史兴衰中,品味着打造历史的人物——他们的言,他们的行,他们的求索与创造。 多少回,读着读着,毛泽东就止不住兴叹:“哦,我神州古国的历史,何其灿烂!……学校里的课程,又何其乏味!规章也实在叫人讨厌,我何不……自己来学嘞?” 毛泽东断然的自述: “在读完《御批历代通鉴辑览》后,我得出一个结论,对我来说,自学读书可能更好些。” 可以说,毛泽东这个伊尹式的“唯明而后”的自学决断,达到了“事未有不成”的效果,由此而结识的人物,汲取的知识,激发的动力,养育的心志等,使他整个青年时代乃至一生,都受益匪浅。自学生涯,是他人生坚实的第二步,第二个台阶。1912年秋,毛泽东踽踽来到“表里湖山,风物开廓可观”的胜迹定王台。二层“洋楼”的湖南省立图书馆就在此间。 毛泽东在院中石级下,抬首凝视着久所向往的“更大的学堂”,流露出饥渴的热望。 一进到大厅,毛泽东就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新奇的双眸睁得大大的—— 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世界坤舆图》。 慢慢地,他一步一步朝大地图挪去,仿佛是步入到一个前所未见的无限广阔的知识殿堂。 哈呀,自己虽然读了小学、中学,也当过兵,却还不曾见过世界大地图哩!中国自古就称为天下,但从这个地图上看,却只占世界的一小部分;湖南省则更小了;湘潭县在地图上根本就看不见;韶山当然更没有影子了。 “世界原来有这么大!” 有顷,他来到一楼大阅览厅,选了个靠院子的窗角下的位子,初选了一堆哲学、历史、政治、伦理、地理等诸多方面的世界名著,便一头扎了进去。笔记本是必不可少的,稍有共鸣、感悟,他就记录下来,一丝不苟。 “神权何有?造神权者取媚于封建政体而已……” 毛泽东念念有词,忽有所想,把笔顿住,将书页翻回封面—— 孟德斯鸠《法意》 “这位法国的孟德斯鸠先生,怎么又主张‘君主立宪’嘞?” 毛泽东疑惑的目光投向窗外—— 秋去冬来。 朔风漫卷,雪雨纷飞。 大自然季节的更迭,气候的变化,对于忘情书中的毛泽东来说,几乎是“毫不相干”的。 诚如后来周世钊一辈老人所回忆的:他“贪婪地读、拼命地读,正像牛闯进了人家的菜园,尝到了菜的味道,就拼命地吃一样”。 当然,肚子的温饱问题还是不能不对付的。午饭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两只烧饼。吃来实在有些本能的下意识。好在烧饼本就没有什么大味道,无需品嚼;其实即便有山珍海味,此时此际的毛泽东怕也无“味道”可“悟”了。你看他那奕奕的双眸,现在就只晓得贪婪地盘桓在新书中了。笔记本又换了一册。 这一天,正在“忘情”中,一声“毛先生”,将他唤醒过来。回首一看,竟是小华贞的父亲朱辛贵。 毛泽东立即欠身致意:“朱先生?你也来……” “不不,”朱辛贵无暇寒暄,从内兜里掏出份报纸,“你看看我杭州同学寄来的。这个袁世凯!” “嘘——” 邻座投来战栗的眼光。一时间,这眼光中的战栗,便漫及四座。 毛泽东让朱辛贵坐下,打开报纸,见是《汉民日报》。醒目的标题刺入眼帘: 排异己、结私党,袁世凯意在窃国! “邵飘萍?!”毛泽东咀嚼着这个陌生的作者大名,浏览着文章,“好一个险毒的袁世凯!”有顷,他联想到什么,随手抽过书堆中卢梭的《社会契约论》,熟稔地寻到一页。 “人民有权推翻破坏‘社会契约’、蹂躏人权的专制政体。嗯,你卢梭先生也该是同意推翻袁世凯的?可你的‘少数聪明人’的领导,我却不敢苟同。” 毛泽东比照着、思量着,少许,又锁眉览阅着叫人凝忧集忿的报纸…… “毛先生,你要的书。” 毛泽东扭首,见是管理员送来一摞自己要的书,忙欠身致意:“麻烦先生了。”随手将桌上的书叩齐,奉还。 管理员捧回书,惊疑地走而又住,返顾这位少见的饥渴得近乎痴迷甚而“疯狂”的读者。 朱辛贵巡顾着如许的书,也大是诧异。 毛泽东兴奋地检看着书目,未几,忧心忡忡的目光不觉又投注到中国的“袁世凯”上:“这个袁世凯,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 他不禁念起了孙中山先生。他为孙中山让出大总统之位而深抱不平:“要是孙大总统执政,何至于此?”袁世凯的“窃国”之举,使他益发担忧起中国的出路来。 中国的出路究竟何在呢?眼下,他不能不借助于书籍。   。。
第三章:死神复活(3)
冬去春来。 毛泽东在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亚当·斯密的《原富》、孟德斯鸠的《法意》、卢梭的《民约论》、赫胥黎的《天演论》、约翰·穆勒的《穆勒名学》、斯宾塞的《群学肄言》……以及俄、美、英、法等国的历史、地理书籍和古代希腊、罗马的文艺作品里,有滋有味、痛快淋漓地游弋了整整半年的光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潜移默化中,他着实体察到了知识与人生的升华。 诚如毛泽东所自述的: “这样度过的半年时间,我认为对我极有价值。” 当然此时此际,毛泽东伫立在大厅内的《世界坤舆图》跟前,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学生涯的终结会不期而至的。 他细细端详着图中的大世界,心里升腾起一个业已涌动了多时的声音:“我们中国,何时能少几个慈禧、李鸿章、袁世凯,多几个达尔文、华盛顿、拿破仑……那就好啦!” 毛泽东的自述: “这时候我一文不名,除非我进学校,否则我家里拒绝供养我。……此时,我严肃地考虑了我的‘职业’,我几乎定下来,教书于我最适宜。”1913年10月,毛泽东考取了第四师范。翌年的2月,第四师范并入省立第一师范学校。 一师的校舍,人称“洋楼”。四周是院墙,大门外一条大马路,好几条岔道就从大马路延伸开去。学校后面有座玲珑的小山,叫妙高峰。长沙城就位于学校右侧,左侧是一溜五百来级石阶,直通该路。再稍往前就是湘江。 开学典礼这一天,新同学们在大礼堂入口处所见到的一块横匾颇有点与众不一: 智德军美 ——蔡元培 兴许是“缘分”不浅,毛泽东一眼就认出了台上的徐特立先生。而徐特立的第一句话,就把学生,乃至台上的领导镇住了:“如今,中国出了个袁世凯!” 沙哑,带着悲愤的声音破空而出,似与蔡公的题辞相照应。 “此公拥兵为王,逼清王朝退位,迫孙中山下野,为了剪除异己,又不惜刺杀农林总长宋教仁!” 全场哗然! 毛泽东明澈的双眸里溢泻出难抑的惊忿。 方维夏 正首的校长诚惶诚恐了,一面跟邻座的学监暗递眼色,一面悄声制止:“徐先生,你言过了!”校长叫孔昭绶。 “校长,国难当头,人人忧心如焚哇。”学监悄声搪塞住校长。他戴着黑框圆镜,瓜子脸,溢泻出清纯的书卷之气。他便是方维夏,时年35,教育家。南昌起义后,曾任二十三军党代表。在国民党第五次“围剿”中,重组红四团,于1935年夏不幸因叛徒出卖而被诱杀于湖南桂东小水山桃树窝。 方维夏见徐特立负气坐下,自己便缓缓立起道:“现在请杨……” 尚未请出讲演人,一个高年级学生已一挺而起,恰是萧子升。他习惯地一捋西发,高挺的鼻子一耸道:“我拥护二次革命!” 方维夏点着头,示意他坐下,萧子升却依然禁不住慷慨陈词:“我辈莘莘学子,责无旁贷,自当起而响应,推倒袁世凯!” 像是回应,一声突发的枪响,霎时将会场镇住。众目惊顾—— 但见一位未足三十,戎装笔挺的军官,汹汹然而至,手里的枪口还冒着青烟,身后紧随着一列执枪警卫。 “谁在狂论大总统?!” 此人系北洋军汤芗铭部旅长李佑文,后来又转投赵恒惕省长。1922年初,杀害湖南工运领袖黄爱、庞人铨的,正是此人。 萧子升已悄然落座。会场里人人目瞪口呆。 孔昭绶校长连连欠身致意:“这位长官是哪部分的?本处是学校,非……” “本人是北洋军汤芗铭部旅长,奉汤都督之命,进驻你校。” 全场大愕! “二次革命?哈哈哈!”李佑文一脸傲气,俯瞰着礼堂里的全体师生,警告着,“谭延滚蛋了,革过袁大总统命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全场死寂! 杨昌济徐特立头一斜,立身欲起,被方维夏紧紧拽住。 毛泽东的双眸里掠出鄙夷的光波。 “谁是杨昌济先生?”李佑文口气和缓少许,询问着。 “我是。” 站起一位天庭开阔,双眼微陷,皮肤黧黑的谦谦君子。他正是杨昌济,字华生,号怀中,时年43。著名伦理学家、哲学家、教育家,后来做了毛泽东的岳父。 李佑文从兜里掏出一份挺括的函件道:“汤都督专程嘱小弟奉上,请过目。” 杨昌济莫名其妙,接手拆阅了,大是不解:“邀我出任教育司长?” 一句询问,顿令全场惊讶,又不乏躁动! “教育司长?!” “正是。”李佑文显出几分恭敬与热忱。 孔昭绶校长转忧为喜,连连提醒:“前番谭延请兄出山,兄不从;这次为自己、也为学校,再不要回绝了。” 杨昌济沉吟少许,看定送函人,不热不冷地进而一问:“我和汤都督素昧平生,他何以……” “哈哈,先生留学英国时,汤都督也同在那里,还听过先生的‘伦理’课呐!” “喔?”杨昌济淡淡一笑,依旧心静如水地回应,“请转告都督,本人无意官场,恕难从命。”  
第三章:死神复活(4)
全场再度惊讶,多半人显出不解,而毛泽东、萧子升一些同学倒流露出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师长的意外与敬重。 台上的徐特立与方维夏几位同仁暗下交换着眼色,透出理解与赞可。 倒是李佑文料所不及,顿生出愠恼:“你——杨昌济!” ——这是毛泽东见到杨昌济的第一面,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是在上课的教室里。 杨昌济那只黧黑清瘦的手,在黑板上爽然写出—— 自避桃源称太古 欲栽大木拄长天 “若问我杨某平生的志向,这便是。”杨昌济情出于衷,但了无激昂之色,只是静静谧谧地一指黑板上的心迹。 “桃源虽好,毕竟难栽‘大木’;中国,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