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列入名册-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柯里亚激动得两颊泛红:到特别军区去服务,简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幸运。
“去当个排长,好吗?”
“将军同志,……”柯里亚陡然站起,但一想起纪律又立即坐了下来。“多谢,多谢您,将军同志……”
“不过有一个条件,”将军非常严肃地说,“中尉,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在部队里锻炼。不多不少,一年以后就把你调回来,调回军校,担任学员排的教官。你同意吗?”
“同意,将军同志。假如您去调令的话……”
“我们会去调令的,一定会去!”政委笑了起来。“我们特别需要不吸烟的人。”
“中尉,美中不足的只是你不能休假了。最晚你也得在星期日赶到部队报到。”
“而且,你到了莫斯科也不可能去妈妈那里作客了,”政委笑吟吟地说,“她住在莫斯科什么地方?”
“奥斯托仁卡街……就是现在叫做‘地铁工程’的那条大街。”
“在奥斯托仁卡街……”将军舒了口气,接着站起身来,把手伸给了柯里亚,“好吧,祝你幸福,中尉。一年以后我在这里等你,可要记住!”
“谢谢,将军同志。再见!”柯里亚声音洪亮地说,随后迈着正步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那个时候办理火车票是很费周折的,好在政委送柯里亚从秘密房间里走出去的时候,答应帮他弄到车票。整整一天柯里亚都忙着交代事务,手持离校手续单跑东跑西,又到作战处领取各种证件。在那里他还遇到了一件没有料到的喜事:校长发布了一道命令,表彰他圆满完成特殊任务。傍晚,值班员把火车票交给了他,于是柯里亚·普鲁日尼科夫同大家一一告别之后,便取道莫斯科到新的服务岗位上去了。离星期六尚有三天时间……
第二章
火车到达莫斯科是早晨。柯里亚到克罗波特金大街是乘地铁去的——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地铁,他总是忘不了这一点,所以走进地铁的时候,总有一种无比的自豪感。他在“苏维宫”站走出了地铁,对面是一堵严密的围墙,围墙后面敲击声、咝咝声和轰隆声响个不停。看着这座围墙,柯里亚同样感到莫大的骄傲,因为围墙里面正在为世界上最雄伟的建筑物——苏维埃宫打地基,它的顶端将矗立起巨大的列宁塑像。
柯里亚在一座楼房前面停了下来,两年前他就是从这里去上军校的。这是一座最普通的莫斯科式的住宅大楼,有拱形大门、内天井和许多猫眼似的小窗户。这座楼房使他感到特别亲切。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楼梯、每一个角落和每一个墙角上的每一块砖头。这里是他的家。如果“故乡”这个概念使人感到太大的话,那么,“家”就可说是世上最亲切的地方了。
柯里亚站在楼房近旁,面带微笑地想道,也许玛特维耶娃正坐在内天井的向阳处,一边织着总也织不完的长简袜子,一边同从她身旁走过的人说话呢。他想象着她会怎样叫住他,问他上哪儿去,是谁家的人和打哪儿来。不知为什么,他确信马特维耶娃怎么也认不出他了。想到这里心中就有点高兴。
正在这时,从大门里走出两个姑娘。个子稍高的那个,穿的是短袖连衣裙,而两个姑娘的差别也全在于这衣袖的长短上:她俩的发式一样,白色的短袜和白胶底鞋也都一样。矮个儿的姑娘扫了一眼武装带束得紧紧的、拎着手提箱的中尉,转身就跟着女友走了,但她突然放慢了脚步,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维拉?”柯里亚轻声问道,“维尔卡,鬼东西,这不是你吗?”
顿时响起了连马涅日广场都能听见的惊喜的尖叫声,妹妹一下子跑上前去搂住了他的脖子,象小时候那样把腿弓了起来,柯里亚差点儿没站稳:她已经相当重了,这是他的妹妹呵……
“柯里亚!柯里奇卡!柯里卡……”
“你简直成了大姑娘了,维拉。”
“十六岁啦!”她骄傲地说,“你以为就你自己在长大,是不是?……啊呀,你已经是中尉啦!瓦留什卡,快来祝贺中尉同志。” 高个子姑娘笑着走了过来:
“你好,柯里亚。”
他的目光凝视着她那被印花布衣服裹得紧紧的胸脯上。他还清楚地记得以前这两个小姑娘干瘦的样子,又细又长的腿,象蚱蜢似的。他赶紧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小姑娘们,简直认不出你们啦……”
“哎呀,咱们还得到学校去呢!”维拉叹息道,“今天是最后一次团组织活动,不去不行。”
“晚上见,”瓦丽雅说,她用非常平静的目光毫不羞怯地瞅了他一下。这一瞥把柯里亚弄得很不好意思,也叫他有点儿生气,因为他比她们大,按理说,该感到不好意思的,应当是她们。
“一晚上我就要走了。”
“去哪儿?”维拉惊奇地问。
“到新的岗位去,”他不无骄做他说道,“我是路过这里。”
“那么,中午见。”瓦丽雅又与他目光相遇,嫣然一笑。“我把唱机带来。”
“你知道吗,瓦留什卡的唱片可好哩!……波兰的,你一听就想跳舞!……符施斯柯,姆尼耶德诺①(①波兰文音译,意思是“对我来说,一切都无所谓。)……”维拉唱了两句,“好吧:我们该快点跑啦。”
“妈妈在家吗?”
“在家!……”
她们当真跑了——往左一拐,朝学校跑去,他自己也是顺着这条路跑了十年啊。
柯里亚望着她们的背影,看见她们的头发在飘动,看见她们连衣裙的裙边拍打着黝黑的腿肚,他多么希望姑娘们能回首看他一眼。他想:“要是她们回过头来,就……”没等他想好那时将会怎么样,那个高个子姑娘已经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他挥了挥手回答她,并立即弯下腰去提手提箱,感到自已的脸红了。
“这可不妙,”他满意地想道,“试问,我为什么要脸红呢?……”
他穿过光线暗淡的门洞,向左边院子里朝阳的一面看了看,玛特维耶娃并不在那里。这使他有点儿怏怏不乐。“柯里亚走到自己家的楼道前、一口气登上了五楼。
妈妈的模样一如当年,就连在家里穿的带花点的罩衫也还是原先的那件,一看见他,她就突然哭了起来:“天哪,你多象你父亲!……”
柯里亚对父亲的记忆已经模糊:一九二六年他就到中亚细亚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总政治部把妈妈叫了去,并通知她说,普鲁日尼科夫政委在土尔克斯坦的柯兹·库杜克村附近与反革命匪徒激战时牺牲了。
妈妈给他端上了早饭,唠唠叨叨地说这说那。柯里亚只是不停地点头,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自始至终都在想着四十九号住户的那个一下子就长大成人的瓦丽卡,而且非常希望妈妈谈起她。但妈妈感兴趣的是另一些问题。
“……我对他们说:‘天哪,我的天哪,孩子们哪能成天听这么哇啦哇啦响的收音机呢?要知道孩子们的耳朵是很娇嫩的,再说这根本不符合教育学的要求。’不用说,他们没有接受我的意见,因为那是上面批准的,扩大器还是安上了。但是我到区委会去过,把情况都反映了……”
妈妈是幼儿园的主任,有许多古怪的操心事。两年来柯里亚对这一切早已淡忘,此刻本该兴致勃勃地听一听,但瓦丽雅-瓦莲金娜的形象总在他的脑海里打转转……
“对了,妈妈,我在大门口碰见维罗奇卡了,”他不合时宜地说,在母亲说得最激动的节骨眼上打断了她的话,“她同那个姑娘在一起……噢,她叫什么来着?……是同瓦丽雅一起……”
“是呀,她们是到学校去。你还要咖啡吗?”
“不要了,妈妈,谢谢。”柯里亚在房间里踱步,得意地把鞋底弄得咯吱作响。妈妈又谈起幼儿园的什么事情。但他打断了她:“这个瓦丽雅还在念书,是吗?”
“你怎么啦,柯留什卡,不记得瓦丽雅了吗?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妈妈一下子笑了起来。“维罗奇卡说,瓦留莎曾经爱上了你。”
“这简直是蠢话!”柯里亚生气地说,“蠢话!……”
“当然是蠢话,”妈妈忽然轻易地表示同意说,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可是个大美人儿了。我们的维罗奇卡也很漂亮,但瓦丽雅完全是个美人儿。”
“算得上什么美人儿呀!”他嘟哝说,尽力把突然攫住他的兴奋心情掩饰起来。“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这样的姑娘我们国家有成千上万……你最好说说,玛特维耶娃过得怎么样?我进院子的时候……”
“我们的玛特维耶娃死了,”妈妈叹息道。
“怎么会——死了?”柯里亚没弄明自。
“人总是要死的,柯里亚,”妈妈又叹了口气,“你是幸福的,还用不着去考虑这一点。”
柯里亚也这样想,他的确是幸福的,既然在楼门口遇到了这样漂亮的姑娘,而从同妈妈的谈话中又了解到,这个姑娘曾经爱过他……
一吃完早饭,柯里亚就到白俄罗斯车站去了。他要乘的那趟火车是晚上七点钟开出,这怎么行呢。柯里亚在车站上徘徊多不时地叹气,后来犹豫不决地去找铁路军事运输指挥值勤副官。
“想晚一点走?”值勤副官也很年轻,不大庄重地向他挤了挤眼睛。“怎么,中尉,是谈恋爱了吧?”
“不,”柯里亚低着头说,我妈妈好象病了,“非常重……”说到这里,他有点害怕了、怕真的会给妈妈念叨出病来,于是又忙不迭地改口说:“不,不怎么重,不怎么重……”
“明白了。”值勤副官又挤了一下眼睛。“关于妈妈的事,现在让我们来解决一下。”
他翻了一阵簿子,接着就开始接二连三地打电话了,但他说的好象都是旁的事情。柯里亚一边耐心等待,一边看那些铁路运输表。值勤副官终于放下了话筒:“中途要换车,行吗?零点零三分开车。莫斯科到明斯克,在明斯克换车。”
“可以,”柯里亚说,“多谢您,上尉同志。”
拿到车票以后,他立刻就去高尔基大街食品商店,皱着眉头,盯着酒类看了很久。他终于买了一瓶香摈酒,因为他在毕业宴会上喝过这种酒;又买了一瓶樱桃甜酒,因为妈妈做过这种酒;还买了一瓶马德拉酒,因为他在一本描写贵族的小说里读到过它。
“你怎么了,疯啦!”妈妈生气地说,“这是怎么回事:每人一瓶吗?”
“嗨!……”柯里亚满不在乎地挥了一下手,“喝就喝个痛快!”
一家人相见,很是热闹。这是从隆重的晚餐开始的,为了准备这顿饭菜妈妈还向邻居借了个煤油炉。维拉在厨房里忙个不停,不时地探出身子问这问那:
“你打过机枪吗?”
“打过。”
“是马克辛吗?”
“是的,别的型号也打过。”
“真棒!……”维拉羡慕地赞叹道。
柯里亚若有所思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换了一个干净的白衬领,把皮靴擦得锃亮,连身上的皮带也咯吱作响。由于内心的激动他一点儿也不想吃东西,而瓦丽雅迟迟没有到来。
“他们会给你房子吗?”
“会,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