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2-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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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整体命运的契合程度。命运是个庄严的词汇,某种意义上也是个苦难的词汇。
道德和价值,都是历史的范畴,随着时间,许多东西都会变化。但我相信,道德和价值的真正有价值的内核,是恒定的。譬如,善和爱。作家应该坚持道德内核,对那些历史性的、与政治紧密相连的道德和价值大胆提出疑问。我前年接受北京文学编辑的访谈时,曾经提出了“有价值的个性”和“没有价值的个性”的说法,我的意思是,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产生了许多有个性的人,用小说表现这些个性,是小说家永远的任务。但小说家应该有辨别有价值的个性和没有价值的个性的能力。譬如贾宝玉、林黛玉,他们的思想行为,是不符合那个时代的道德和价值的,他们是逆子,但曹雪芹发现了他们的个性价值,他们的行为虽然与时代不合,但符合人性;虽然与封建道德相悖,但符合以善和爱为核心的永恒道德标准。
当然,坚持道德的善和爱的恒定内核,并不是要在小说中,像传统戏剧那样劝善抑恶,我认为只有暴露了恶,才可能让人意识到什么是善。一味美化,那是伪善。另外,在善和恶、爱与恨之间,还有一片模糊的开阔地,这也许是小说家大显身手的地方。
努力嘎巴:很想知道你是怎样理解宏大叙事的。
莫言:宏大叙事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因为宏大叙事经典太多,逼得后来的作家不得不另辟蹊径,不得不从渺小处入手。宏大叙事往往要有历史跨度,要有家族变迁,要有巨大的社会动乱和变革,这些都是好东西。但如何把握,或者说如何表现这些东西,那确实要看小说家的胸怀和才力。另外,宏大叙事,总是跟经典的现实主义相连,跟《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这样的作品相连,如同要拓展现实主义概念一样,宏大叙事的方式,也要改变。否则,写出的作品,也许会有一定的历史学价值,但艺术的价值就谈不上了。
努力嘎巴:作为一直在用作品说话的小说家,文学理论、批评对你的创作有影响吗?你估计言不及物的、程式化的评论乃至以商业为目的的文学批评还能走多远?
莫言:我缺少理论方面的训练,也比较少看文学批评文章。八十年代初期,我在军校的图书馆兼任管理员时,曾经读过别、车、杜,看不太懂,但被他们那雄辩的文风所吸引,感到他们真是才华横溢。当然,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我们的翻译家才华横溢。至于程式化的、商业化的批评,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前面我说过,这个时代,应该以法律为底线,不应该以道德为底线。只要不违法,干什么都可以。
努力嘎巴:关于小说和现实中的高密东北乡,你谈了很多,到现在为止,你认为这两个实际不同的世界哪一个更为真实?
莫言:这两个世界,有很大的重合部分。现实中的高密东北乡是物质性的真实,小说中的高密东北乡是心理性的真实。
(责任编辑:田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