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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2005年第2期-第66部分

小说: 2005年第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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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和不拘。还有一层,李重庆是老先生的关门弟子,这确实是他时时引以为豪又令旁人刮目相看的事情。当年李重庆上研究生前在期刊上发了篇论文,老先生偶然看见大为赞赏,就对系里说,我也快教不动了,最后一个,就是这孩子了。可是,李重庆那时候是不太情愿的,因为老先生能在学术界站稳脚跟,靠的是他起家的苏俄文学和形式主义文论研究,都是些过时的东西。还是系领导做了他的思想工作,他才勉强答应下来,算是配合了老先生钦点关门弟子的一段佳话。 
  后来,李重庆确是庆幸跟了这么一位博士导师。倒不光是留校后评职称什么的系里一直给他开绿灯,而是他的确从老先生身上学到了东西。先生是真正经历了风雨的人,从西南联大求学一路走下来,该参透的参透,该扬弃的扬弃。到了李重庆跟他的时候,真的已经历练得炉火纯青,无论是为人还是为学。他对李重庆又是对孙儿般宠爱的,所以言传身教,不遗余力。几年下来,李重庆自己都感到有些世事练达皆文章的意思,自觉少走了不少弯路。 
  导师最看重的大师兄去了南方一所高校做系主任。学生里坚持逢年过节去看导师的就是李重庆一人。同门兼同事大林常常笑他是孝子贤孙,他听是听着,去还是要去。学校自然还是照顾得极周到,但师母说那始终是官方立场,不贴心的。 
  李重庆安慰了一会儿师母,又把儿子的照片拿出来给她看,说了几个他在幼儿园闹的笑话。师母的脸色就有些好起来。说小宝都长这么大了,下次抱他来给太爷爷高兴高兴。李重庆就也在心里笑,想儿子百日时摆酒,导师来了自封是太爷爷然后自说白话跑到上座去坐,叶添添还有些小不痛快,说他倚老卖老。正想着,突然师母话锋一转,说,谁知道下次来了人还在不在了,说完眼圈又红了。李重庆唬得赶紧岔开话题安抚她。终于要走了,师母把床头柜里大家送的进口奶粉一罐罐全收拾出来,硬是让李重庆带走给儿子喝去。 
   
  二 
   
  物质生活。 
  李重庆又坐在这里了,面前是一杯茶。茶叶在白陶的杯子里轻轻地旋转,时间也缓慢地流了过去。 
  李重庆忘记什么时候这里有了一间茶社。大林第尸次带他来的肘候,他在门口怔了好几秒钟,使劲回忆这里以前是间什么铺子,卖油条还是租影碟的。他问大林,大林就有些不耐烦,说发什么思古之幽情,里面的世界很精彩。 
  里面的世界笼罩在浅紫色的灯光里,迎着门的,是杜拉斯巨大的黑白照。年迈的杜拉斯,饱受摧残的容颜,被千人万人爱戴着。她的左下方,却有另一双眼睛,巴索里尼。同样是一张著名的照片,对着一众浮生邪邪地放任地笑。笑得太放任,有了喧宾夺主的意思。李重庆终于在杜拉斯的周围,找到了亨利·米勒,大岛渚,然后是三浦绫子。全都是黑白基调,刻意做旧了,全都像是纪录片上匆匆截取下来的一瞬。这一瞬间也都仿佛是庄严肃穆,充满历史感的。李重庆感到空气中有人对他狡黠地一笑,因为他意会了,他闻到了淡淡的学院派的色情味道。 
  他们坐定了,有女服务生过来,谦恭地问他们喝什么。她上着银灰色的蝶妆,却又是黑色的唇。这些始终是另类的,先前的谦恭露出了倨傲的实质。远处的背投电视阴阴地放着些声响。李重庆望过去,是《索多玛的一百二十天》。他在家里放过,没看完。因为脏,色情在其次,脏得叶添添吃不下饭去。可是,这些脏脏的影像,在这里忽而和谐了,透出了沉郁的,甚至精致的底色。 
  李重庆暗暗地吃惊着,这时感到大林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说,看,老板娘。大林指着左边的台。他只看到些身形的片段,因为中间隔了镂花的博古架。但是传来些女人的笑声,絮絮的,有些微微狎昵的,带着些私情的口气。没待他看仔细,有个身影起来,朝他们这边来了。这回他看清了,是个穿着黑色的唐装的女人,其实还是个女孩子,神情和风度却是女人的了。大林说,她叫余果。 
   
  李重庆是第三次来这里。余果对他始终不算热烈,当然,是相较于对其他的男人。他从旁人那里知道她是怎么一回事。她的本职是本市音乐电台的主持人,用的是另外一个名字。这茶社是她的一个仰慕者投的资。还有,她算是李重庆的校友,也在他的大学里读过,没有读完。 
  李重庆性情是好,来了,坐下喝茶。不说一句话,他就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地昏暗下去,心里也知着足。第一次以后,再来,不待他点,余果知道叫人送过来一壶冻顶乌龙,摆在他桌上。 
   
  偶尔地,余果也会朝他这边看过来,对他微微地笑一笑。在旁人看来,这笑到底是世故的,是为了应景和敷衍。可于李重庆,却有了贴心的意味。每每想到这里,李重庆有些自嘲,内里却是暖的。 
  这时的余果,靠着窗子站着,眼神散着。李重庆看她抽出一支烟来,按下打火机,却没有点着。再按下去,动作就带了一点狠,不复优雅了,却依旧没有点燃。她是有些烦躁了,李重庆也无端地跟着焦急起来。 
  他深深地呷下一口茶去,神也走了,却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是叶添添的电话。 
   
  三 
   
  从茶社走出来,天有些擦黑了。李重庆就紧起脚步,叶添添在电话里说,今天晚上要去上课,让他去接儿子。 
  这是叶添添报的第四个培训班,都是为了专业认证的资格考试。前几个已经让李重庆感到眼花缭乱,什么SOA,ACCA,LCCI。叶添添说这些都是下次竞争的筹码,多多益善。这话说得理智,但在旁人眼里,却好像考试考出了瘾。 
  李重庆也不记得自己的老婆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再接再厉的女人。这次公司升了三个部门经理,又没有她。她在这个主管的位上原地踏步了三年了。说再不升就跳槽,说偏不信,女人头上有什么transparent ceiling。李重庆就息事宁人地笑,说好了好了,你去忙你的事业吧,我在家相妇教子。 
   
  李重庆到了幼儿园跟前,大门已经关上了。他从边门进去,心里有些不踏实。在他眼里,整个幼儿园是大而无当的。据说这里曾经是一个德国犹太人的产业,整个布局生硬而简练,恢宏却有些缺乏生气。 
  幼儿园有个同样缺乏生气的名字,叫做机关附幼。这却是它的过人之处,它的不平凡除了它号称拥有全市最好的师资以外,还在于它的入托原则,要求人园者为局级以上干部的子弟。李重庆当时觉得有些荒唐,想官本位的遗毒真是无孔不入。 
  对于孩子入托,李重庆本来就抱着随遇而安的原则。或者就近入托,或者现在市场开放了,有些私人办的国际或者是双语幼儿园,花些钱为孩子办个全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叶添添却没有这么乐观,那天她攥着机关附幼的入托申请表,脸上不知同谁较着劲。突然一句,我们的孩子要输在起跑线上了。李重庆你们家是工人阶级也就算了。我爸倒好只差了半级,为什么是个副局呢? 
  李重庆就说,太太,别那么忧心忡忡的。好歹我们的家庭结构是大学老师加白领,就算不去幼儿园,耳濡目染,料想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叶添添早有话等着他,说那怎么行,还有什么双语幼儿园,那都是暴发户的小孩去的地方。不能对不起自个的儿子,我一定要想办法。 
  说到这里李重庆就有些烦了,他每到这种时候就不言语,让女人自己去折腾吧。 
  叶添添到底是有办法的,因为她找到了父亲的老战友,说叔叔你看着我长大的,你无论如何要帮这个忙。 
   
  李重庆走到中二班的门口,发现教室已经空了。有个年纪很轻的老师在弹钢琴。看到李重庆,就站起身来。说您是李子木的家长吧,李子木被外公接走了。她讲到这里,竟有些歉意似的,说李子木今天和别的小朋友闹矛盾……闹得很厉害。我们想通知家长,家里没有人。 
  为什么不打我手机? 
  您的手机关机了。 
  李重庆想起来,去医院的时候,怕吵了导师,关了机。 
  那,我儿子现在在哪里?在外公家,被外公接走了。李重庆这才发现自己说话已经很不着调,有些难为情地看了一眼老师。老师口气温婉地接着对他说,孩子小,况且我看他没有什么错,别太为难他。我不多说了,你们是知识分子家庭,懂得怎么教育孩子。 
  儿子看到李重庆的时候,到底神色有些紧张。岳父在接电话,看出是有些赔笑脸的。那边搁下电话,岳母有些不屑地说,为了小孩子的事情,电话追到家里来,有什么意思。到底农民出身,没什么气量。见李重庆愣着,就说重庆你不要怪小宝。接着就说了遍事情的经过。有个孩子欺负一个在医院化疗过的小女孩。小女孩头发全掉了,他就有些侮辱性的话,还动手动脚。儿子气不过,就揍了那孩子一顿,却又没分寸,把人家打出血来了。偏偏这孩子是市里一个厅长的孙子,他爷爷和岳父是一个系统,刚刚就是打电话讨说法来了,无非是些要对孩子严加管教之类的话。岳母临了加了一句,那孩子平日里就跋扈得很,也是仗势欺人。 
  李重庆正不知说什么,儿子却蹦了出来,说,他打黄小丽,骂她是秃子,还咬我。外婆说了,他这是仗势欺人。儿子迅速地引用了对他有用的舆论,让大人们都有些吃惊。 
  不听外公的话;还狡辩。李重庆忍不住,重重在儿子背后拍了一巴掌,儿子愣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一声不吭。有眼泪落下来,小家伙抬起胳膊,用袖口狠狠抹了一下,又扬起头,眼睛仍然定定地看着他。 
  外公倒是笑了,小伙子,有骨气,像你姥爷。 
  外婆叹了口气,把小家伙揽进怀里,又回转过头,对外公大起嗓子说,你还笑。 
  老两口就都开始有些反省。一个说,早知道,孙子要上机关幼儿园,索性把官做大些,我参加革命不比他晚。另一个就说谁叫你这么早退下来,说什么让贤让贤,让贤让得孙子重点幼儿园都差点上不了。当时也就是添添支持你,现在好了,还不是自己的孩子吃亏。 
   
  大家心里都有些事情,晚饭就吃得潦草。 
  临走时岳母跟着送出门来,想要说什么,终究也没说。 
  巴士车上空荡荡的,李重庆心里也发着空。儿子仍然不说话,眼睛望着窗外。过了一会,他突然问,爸爸;洪波和我还有黄小丽是不是不平等。 
  李重庆心里揪了一下。平等,儿子才五岁,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李重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自己背大段的《社会契约论》给儿子听么,也许他听不懂,也不想听。儿子早熟了。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犯了错,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让事实教育他。可是事实能教给自己儿子的,是什么呢? 
  李重庆没有说活,心疼地摸了一下儿子的脑袋,摸到儿子后脑勺上的一块突起。那是块反骨,和自己一样。 
   
  四 
   
  经过半个月的艰苦卓绝,这天叶添添总算又捱过了一门考试。李重庆觉得应该给老婆好好补一下,就亲自下了厨。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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