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补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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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略特点了点头。显然,兰迪不想让她看到描述尸体碎块的那些内容。“您把报告带来了吧?”
“带来了。”她从手袋里抽出一个密封纸袋,然后递给了坐在桌子对面的他。
艾略特打开纸袋,用目光扫了一眼封面:
死亡原因:
1.循环系统衰竭,由中暑虚脱或热射病引起。
解剖发现:
1.冠状动脉粥样硬化。
2.心肌纤维变性。
死亡方式:
自然。
艾略特略读了报告的其余部分。克兰德尔看来受热过多,他本来就有毛病的心脏承受不了。“您以前不知道他有心脏病吗?”他问琳达。
“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军队的所有体检都是正常的。”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军队的体检。”
他看了她一眼。尽管这仅仅是一种直觉,但是他总觉得他们的夫妻关系中一定存在大量的紧张因素。或许,她现在正对此感到内疚。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
他以标准的语言向她描述了自己调查医疗事故案件的方式:取得有关的医学记录,研究涉及到的种种医学问题,然后把记录送交专家鉴定。
他让她看了律师预聘协议,给她讲了收费的标准:协商解决为赔偿金额三分之一;开庭审理为赔偿金额的百分之四十;上诉以后增加到赔偿金额的百分之五十。
“如果您愿意,可以把它带回家去看看,然后邮寄给我。”他用平板的声音说。
“不用了,给我吧。”她用花体字签上名。“这是贾斯廷死后我干的第一件有实际意义的事情。”她签字的时候,艾略特如释负重地松了一口气。“我也得去工作了,”她补充道,“我是教师。”
“听您的口气这工作不错。”艾略特说,“哦——我还有一些别的文件需要您签字。”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准许查阅医疗和就业情况的授权书,然后摆放在她面前。
她签字完毕以后,艾略特郑重其事地说:“克兰德尔夫人,在我完成调查、得到专家的意见之前,我不能说可以立案。”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实际上,10个案子中我有9个都不会接。再则,每4个伤害案中有3个的判决都是对医生而不是对病人有利。”他所说的是全国的平均数。在华盛顿市,原告实际上占有明显的优势——在被告是白人的情况下尤其如此。
“我明白。”她注视着他的双眼。“你可能记得,我对医疗事故案件一般是持否定态度的。我觉得不应该为难医生,对犯错误的诚实医生来说是不公平的。”
他苦笑着说:“是的,我记得。”
“怎么说呢,我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改变了看法。如果你告诉我说,他不是死于医疗事故,我也不会感到失望。我对赔偿费不感兴趣,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艾略特点了点头。他希望每当委托人声称对赔偿费不感兴趣、只要讨个公道时,他自己都能得到一个美元。可是,一旦出现了协商解决方案——一笔可观而合理的赔偿费——委托人总是贪得无厌地希望越多越好。真是不可思议。
“那才是得体的做法。”他婉转地说。
“不过,如果真的存在治疗不当的因素——”她的表情变了。“我就要告倒那些混蛋,不论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如果有治疗不当的情况,我会查出来的。”
她立刻显得高兴起来。“兰迪说得没错。”
“哦?”
“你具有一种奇妙的本领,使人觉得你非常真诚。那些受害人是不是就因为这一点而喜欢找你?”
“您认为我待人不真诚?”
“当然真诚啦。”琳达站立起来,向他伸出了手。“兰迪说你是最棒的。对我来说,那就行了。”
他和她一起走到套房门口,目送她远去。他心里说,她对丈夫到底有多少留恋之情呢?
艾略特的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西蒙·开普勒正在办公室里等候他。开普勒一见他便问:“如何?”
艾略特故意停顿片刻,然后回答说:“弄到手了。她连价都没有讲。”西蒙握拳在空中一挥。“好极了!真的好极了。”
“对。看一看解剖报告吧。”
西蒙接过报告,坐在沙发椅上阅读,用手抚摸着他左颊上的红色胎记。他看完以后说:“你要去和这位病理医生谈谈?”
“对,一弄到病历就谈。我会给杰基打电话,让她亲自去取。我不愿冒险,让病历处的那帮人在影印时乱搞。”杰基·拉蒙特是一名私家侦探,他们承办人身伤害和刑事案件时请她帮助调查。
“好主意。”西蒙把报告放在沙发椅上。“艾略特,这个案子我们得动用信贷额度了。”
“我看是的。”
西蒙叹了一口气。“唉,我们可能还得多借一些钱,要不就会出现拿不到工资的情况。除了微薄的个人收入,其他的我是一个子儿也挣不到。”
“那件卡车事故案的情况怎么样——就是卡尼家的那案子?我们还不能结算吗?”
西蒙满脸痛苦。“艾略特,已经结过账了,差不多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记得吧,你领了一张大额支票。”
艾略特这时想起来了,觉得脸上发热。就在他去医院治疗之前,他们结算了那件案子的费用——难怪他只能模糊地记得。他站起来,踱到窗户前:眼前是第18街的一部分和两幢铬钢骨架的写字楼,看不到一棵树。
此时。他难以按捺内心的激动。这是一件使自己事业成功的案子,具有多种有利因素:被告应负的责任、巨额赔偿金,还有——因为涉及种族问题——公众对此的关注。这是神的赐福,命运的转变。他虽然觉得受之有愧,不过还是决定抓住机会一搏。
噢,他需要可卡因。
艾略特转过头来对西蒙说:“好了,我还是干活吧。”他挪过自己的法律记事簿,然后写了起来。
4
艾略特坐在他办公室附近一家名叫“第五修正案”的餐馆内。他刚把那块“众议院主席”三明治吃下一半,杰基·拉蒙特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你来晚了。”他说。
“对不起。我刚到实验室去取了几张照片。”
“是吗?什么案子?”
“家庭纠纷。”她说着从女招待手里接过菜单,看了一眼后说,“我不明白你干吗要到这里来吃饭。这上面全是些令人讨厌的三明治,而且价格也不低。”
艾略特笑了起来。自从离婚以后,“第五修正案”成了他经常光顾之处。这餐馆离他办公室只有一个街区远,而且他特别喜欢这里的火鸡肉三明治。
杰基点了一个“多数党领袖”——大面包卷加鸡肉色拉——和一杯无糖可乐,把身体斜靠在分隔间的座位上,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问道:“给我找到活儿了?”
“对。”艾略特说。杰基30来岁,穿一身传统的职业套装,是一位迷人的黑人女性。尽管种族和性别给她带来了种种限制,只有高中学历的她却拥有并且自己运作了一家生意兴隆的侦探社。
他故意停顿片刻以后说:“我已经接受琳达·克兰德尔的预聘,着手调查她丈夫死亡的案子。”
杰基吹了一声口哨。“真的?是你接下了那件案子?”
“是的。所以我需要你大力协助。我必须从首都大学弄到克兰德尔的病历。”
她掐灭了烟头。“你干吗不直接去要?你觉得他们要拖延时间?”
“有可能。”
她考虑了一阵。“我想我能打进去。”
艾略特俯身递给她一张纸。“上面是克兰德尔的姓名、社会保险号码、出生年月和入院日期。他是以约翰·多伊的名字被收治的——医院的人是这样称呼无名病人的。在那天档案的‘多伊’一栏中可能有他的入院单。”
“好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
“干吗这么急?”
“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他们再傻也会猜到自己会被送上法庭。如果那位急诊室的住院医生不想在公众面前出丑——”
“明白了。我得费些功夫去弄,不过——没问题。”
女招待给杰基送来了三明治。艾略特接着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手头现金比较紧。所以,我想——”
“你想结案时才给我钱?”
“嗯,是的。”
“真是倒霉。艾略特,我的收费金额还不到去年那件案子的一半。”
“知道。不过,这可是你赚钱的好机会,大有搞头。如果我能够把这案子交给陪审团——不用说了,你知道华盛顿市的陪审团是怎么一会事——我会连本带利都付给你的。”他歪着嘴巴笑了。
杰基面带怒容,他当时以为她会拒绝的。过了片刻,她笑着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说:“艾略特,只要你的脸上出现那神态——”
“你答应了?”
“我想要赚钱,看来别无其他办法。”
“你可以去法院告我。”
她又笑了。“能得到什么呢?你的车?那就是你的全部家当了,对吧?”
“对,至少暂时如此。”
她点了点头。“我就在你身上冒一次险,宝贝。不过,费用总得要你付。”
“成交!”艾略特说着伸出了一只手。
杰基握着他的手补充说:“我要你立一个字据。”
两天以后,艾略特的办公桌上摆放着克兰德尔的全部病历。秘书复印以后,他把它放进了编号的卷宗夹内。
和一般的情况类似,这份病历非常厚。病人只在医院呆了一个小时时间,而医护人员就写下了这么多东西,真叫人感到惊讶。艾略特逐页读了病历,甚至连那些小小的化验标记也没有漏过。
他看完以后掩卷长思。
看来,医院方面——具体说来就是卡伦,穆尔医生——只作出了吸毒过量的诊断。尽管病人的休表温度只有37。5度,穆尔医生还是同意了救护车工作人员的意见,认为克兰德尔是一名瘾君子。当然,克兰德尔的确是一名黑人,而且当时的确穿着也颇像吸毒的人。穆尔医生的判断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正确的。艾略特觉得,对她来说不幸的是,克兰德尔的情况属于那百分之十的范围。
艾略特拨打当地内科医生道格拉斯·克兰办公室的电话。他想请克兰审阅一下病历。那位医生代人做非正式的甄别,提供初步意见以赚取手续费。艾略特知道,克兰即使在病历中发现了医疗不当的地方,也不会出庭作证,而且不能提到他的名字——克兰医生不愿在当地医疗界成为被遗弃的人。尽管如此,他的意见可以让艾略特知道,是否值得花钱去请一位能够出庭作证的医生审阅病历。
艾略特已经作出安排,送了一份报告的影印件给克兰医生,而且他不用等待多久就可以听到回音。当天晚上,克兰给在家里的艾略特打了电话。
“喂,艾略特!我不知道你在帮克兰德尔家办案子!”
“是的,我是在帮克兰德尔家。”艾略特直率地回答道。
“我真是服你了。”
“我刚才还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给我回话了。”
克兰神经质地笑了。“听着,我刚刚看完病历,觉得自己参与了一项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
“好的。你的高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