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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巴济里奥表兄 [葡]埃萨.德.克罗兹-第23部分

小说: 巴济里奥表兄 [葡]埃萨.德.克罗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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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地说:
  “我已经在这儿打扰一会儿了……正等着你……从哪儿回来?”
  她疲倦地坐下,说是从裁缝那儿来。天真热!为什么上几次没有进来?她当时并没有接待什么需要客气的客人,是家里人,是她的表兄,从国外回来的。
  “你表兄好吗?”
  “好!他已来过好几次了。在里斯本烦闷得很,真可怜!是啊,在国外住长了的人都是这样。”
  塞巴斯蒂昂慢慢地揉着膝盖呼应说:
  “那当然,在国外住长了的人都这样!”
  “若热写信给你了吗?”露依莎问。
  “我昨天收到了他的信。”
  她也收到了。于是两人谈起若热,谈起他讨厌的旅行,谈起塞巴斯蒂昂那位有趣的亲戚,说起若热还可能要耽搁一些时候……
  “那家伙真让人想念。”塞巴斯蒂昂说。
  露依莎咳嗽了一下,脸色有点苍白。不时摸摸额头,闭上眼睛。
  塞巴斯蒂昂突然拿定了主意说:
  “我来这儿,我亲爱的朋友,是……”
  可是,他看见她在沙发一角低着头,用一只手遮着眼睛。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突然偏头痛。在街上的时候就开始了。疼得厉害。”
  塞巴斯蒂昂马上抓起帽子说:
  “你看,我还在打扰你,需要什么吗?要我去请医生吗?”
  “不!我去躺一会儿,就好了。”
  他嘱咐她最好别受风。或许用芥子油或柠檬片搽在额头上会好些……不管怎么说,如果不好的话,请打发人叫他……
  “会过去的!你经常来呀,塞巴斯蒂昂!别躲起来……”
  塞巴斯蒂昂下去了,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想,“我还是不敢,神圣的上帝呀……”然而,他走到门口,抬眼看见煤店黑糊糊的屋子里,穿着便衣的老板娘正斜着眼睛窥探;上面,阿泽维多家的3个女儿在薄棉布旧窗帘后面,几个脑袋集中在一起交头接耳;博士的女佣正缝衣服,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街上;旁边,家具店里传出老板的吐痰声。
  “只要他们信不过,连一只猫都别想过去。”塞巴斯蒂昂想着。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我必须那么做,即使她发火也要这么做。如果她明天好一点,我要对她说清楚。”
  第二天上午9点,当儒莉安娜将她唤醒,递给她一封莱奥波尔迪娜太太的信时,她确实好了。
  莱奥波尔迪娜太太的女佣儒斯蒂娜在餐厅里等着。她是个棕色皮肤的瘦女人,唇上汗毛很重,斜眼,是儒莉安娜的朋友。两人见了面总是吻个没完没了,不停地说悄悄话。她把露依莎的回信放进挎着的小篮子里,披上披肩,笑吟吟地说:
  “儒莉安娜太太,这儿没有出什么新鲜事吗?”
  “一切照旧,儒斯蒂娜太太。”随后压低声音:
  “现在,夫人的表兄天天来,一个漂亮小伙子!”
  两人诡谲地低声咳嗽了几声:
  “那你那儿呢,儒斯蒂娜太太,谁老是往那儿跑?”
  儒斯蒂娜打了个蔑视的手势。
  “一个年轻人,还是个学生。小东西。”
  “又是个穷光蛋!”儒莉安娜笑着应道。
  另一位叫道:
  “你看那算个什么人呀!穷鬼一个!”说着,她抬起头,目光中充满怀念。
  “咳,再没有像伽马那样的人啦!有伽马那时候多好!每次去都不会不给我10块钱,有时还给半个英镑。哎,我应该告诉你,是他帮我买的丝绸连衣裙。可现在的这位,还带着奶气的娃娃。我都不知道夫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人!蜡黄的脸,驼着背,没有一点儿用的东西!”
  这时候,儒莉安娜说:
  “是呀,儒斯蒂娜太太,我现在开始明白了:在哪儿好,在腐败的人的家里!昨天我碰到了阿古斯蒂尼娅,她现在在骑士家,就在拉托亚,你想象不出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一切能给的都给!一切!戒指、丝绸裙子、阳伞、帽子。说光内衣就能装满嫁妆箱!女主人有的她全都有。每逢过节还要给钱。听说他是个热情奔放的男子汉。她也确实够累的:把他领到花园里去容易,让他出来那就得有耐心了……”
  “啊,我那儿可不一样!”儒斯蒂娜插嘴说:“我那家是在楼梯上。”
  两个人品尝着丑事的滋味,低声笑起来。
  “难得……”儒莉安娜说。
  “咳,我们家里,可有胆量,”儒斯蒂娜说道,“到了楼梯上,还那么亲!……”
  她整了整披肩,亲切地说:
  “再见了,天不早了,儒莉安娜太太。夫人她今天来这儿吃晚饭。我上午从7点开始给她浆了一条裙子!”
  “我这儿也是,”儒莉安娜答道,“她们就是这样。只要有了情夫,要熨的衣服非多不可。”
  “内衣就扔出来的更多了!”儒斯蒂娜说。
  “内衣,那还用说!”儒莉安娜蔑视地叫道。
  露依莎在里面按响了铃声。
  “再见,儒莉安娜太太。”儒斯蒂娜马上把帽子戴好。
  “再见,儒斯蒂娜。”
  儒莉安娜送她到平台,两人打了个响吻,便赶忙回到露依莎的房间。女主人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那儿哼着小曲,看样子很高兴。
  莱奥波尔迪娜的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我丈夫今天去郊外。我请你为我准备晚餐。不过,我不能在6点以前走。
  你方便吗?
  她很高兴。已经有几个星期没见到莱奥波尔迪娜了。她们又可以笑啊、聊啊!而巴济里奥两点来。这一天一定很开心,安排得满满的。
  她立刻到厨房去吩咐了一下准备晚餐。下楼的时候,塞巴斯蒂昂的小佣人按响了门铃,送来一束玫瑰花,说:“问夫人是否好点了。”
  “是的,是好了!”露依莎马上高声说道。为了让他安心,也为了让他不要来,她又补充说:“早已好了,说不定还要出去……”
  玫瑰花是特意送来的。她亲自把鲜花插到花瓶里,嘴里不停地哼着小曲,眼睛炯炯有神,显示出对自己、对一波三折越来越有趣的生活心满意足。
  两点整,她穿戴停当,来到客厅,坐在钢琴前,学着弹巴济里奥给她带来的古诺的《米雷叶》,乐曲中热切的滑音使她如醉如痴。
  两点半了。她开始不安起来;琴键上的手指不听使唤。
  “巴济里奥应该来了!”她思量着。
  她走过去打开窗户,朝街上望去;然而,正在玻璃窗后面缝制衣服的博士家的女佣很快抬起窥探的眼睛,她立即关上了窗户,重新弹起乐曲,但内心已经无法平静了。
  一阵马车声传来,她慌里慌张站了起来,胸膛剧烈地跳动。马车驶过去了。
  已经3点钟了,天气似乎更热,热得难以忍受。她感到面部滚烫,去搽上一点扑粉。莫非巴济里奥病了?病倒在旅馆里,侍者吊儿郎当。不,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他会写信送来!他不来,是没有当回事?太不像话,真自私!
  为这事着急,太傻了。这样更好!太憋闷了,她走过去想找扇子。双手神经质地哆嗦,没有能马上把抽屉打开。好啊,再也不会见他!一刀两断!犹如一阵风吹散了烟雾,她那伟大的爱情突然间消失了。她感到一阵轻松,一种得到安宁的愿望。确实也大荒唐了;有个像若热这样的丈夫,还想着另一个男人,一个轻佻的花花公子!
  钟敲响了4点。又一阵绝望涌上心头。她跑进若热的书房,抓起一张纸急忙写道:
  亲爱的巴济里奥:你为什么没有来?是生病了吗?如果你知道这让我多
  么心焦的话……
  门铃响了。是他!她赶紧把纸条揉成一团,装进裙子口袋里,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是男人踩在客厅地毯上的脚步声。进来的人朝她投来明亮的目光……原来是塞巴斯蒂昂。
  脸色微微苍白的塞巴斯蒂昂紧紧握着她的手。好些了吗?睡得好吗?
  好多了,谢谢,我已经好多了。她坐在沙发上,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接着,她又勉强地笑着重复说:“我好多了!”心里却暗想:“现在他不肯离开我这个家了,讨厌鬼。”
  “怎么,没有出去?”塞巴斯蒂昂坐到椅子上问道,两手托着无檐帽。
  “没有,还感觉得有点疲倦。”
  塞巴斯蒂昂慢慢抚摸一下头发,心中的尴尬使声音变粗了:
  “现在上午一直有人陪着你……”
  “对,我表兄巴济里奥经常来。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我几乎天天见到他。”
  塞巴斯蒂昂马上转动了一下椅子,把身子朝前倾了倾,低声说:
  “我就是来跟你谈这件事的……”
  露依莎露出惊奇的目光:
  “谈什么?”
  “因为人人都知道……我亲爱的朋友,邻居是最可怕的东西。他们什么都盯着。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戴眼镜那位的女佣、保拉。他们甚至去问若安娜姨妈。因为若热不在……内阁也注意到了。他们不知道你们是亲戚,而且他天天来……”
  露依莎腾地站起身,拉下脸大声质问:
  “那么,我接待自己的亲戚就非受他们辱骂不可吗?”
  塞巴斯蒂昂也站了起来。如此温柔的女人,突然火气冲天,仿佛夏日的晴天霹雷,惊得他目瞪口呆。
  他近乎迫不及待地解释说:
  “亲爱的夫人!你听着,我不是说……是因为左邻右舍!”
  “邻居们能说什么?”
  她的声音尖利而颤抖,先是拍了拍手,随后激动地把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
  “这太奇怪了!这是我唯一的亲戚,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几年不见了,刚来看我三、四次,他们就想恶语伤人!”
  她振振有词,忘记了巴济里奥的甜言蜜语、忘记了两人的亲吻、马车……
  塞巴斯蒂昂沮丧地用颤抖的双手揉着帽子,压低声音说:
  “我是为了谨慎起见才提醒你;朱里昂也……”
  “朱里昂?”她叫道,“与朱里昂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权利干涉我家里的事情?这个朱里昂!”
  朱里昂的干涉和决定,仿佛是对她更大的欺辱。她瘫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抱着胸口,两眼盯着房顶:
  “啊,如果若热在家就好了!啊,要是他在家……神圣的上帝呀!”
  塞巴斯蒂昂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结结巴巴地说:
  “这都是为你好……”
  “可又能对我有什么不好呢?”
  她站起身,从一边走到另一边,激愤异常:
  “他是我唯一的亲戚。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他一直在我妈妈家里,就是马达莱纳街,他天天去那儿吃晚饭,就好像亲兄妹。我小的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她历数亲密关系的细节。有一些是夸大其词,另一些则是在火头上信口编造的。
  “不错,他来过这里,”她接着说:“呆上一会儿,我们弹弹琴,他弹得非常好,抽根雪茄,也就走了……”
  她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着。
  塞巴斯蒂昂没有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对他来说,眼前是另一个露依莎,一个与从前迥然不同的、令他吃惊的露依莎;听着她从未有过的尖利的声音和振振有词的喊叫,他几乎缩起双肩。
  他终于站起身,带着忧伤的自尊说道:
  “夫人,我认为这是我的义务。”
  一阵沉重的寂静。塞巴斯蒂昂那有节制的、近乎严厉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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