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02期-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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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柳斯的妻子抱着女儿上大街买东西去了。一家子坐在沙发上闷头闷脑地看着电视。电话铃突然响了。柳斯的父亲飞快地抢过话筒,动作迅速得像只猴子,把妻子和女儿吓了一跳,都惊异地望着他。
电话果然是柳斯打来的。
“爸。”柳斯在话筒里喊。
“你在哪儿?”老头子的声音分明颤抖着。柳斯没有回答,只说,“我很好。过两天就回去。你别担心。”
“你和谁在一起?”父亲又问。话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挂断了。
柳斯挂掉电话好一会儿,父亲仍愣愣地举着话筒,听着里面嘀嘀的忙音。女儿女婿一齐上来喊,他才明白过来。母亲问是不是柳斯,父亲说是。又问柳斯在哪里?父亲说不知道。干什么?更不知道。
“他是不是又犯病了?”母亲的声音颤抖起来。
“不要问了!”父亲说,“下午我就去找他。”
母亲终于确定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搂着女儿哭起来。柳斯的父亲喝道:“哭什么?人又没死!先找到他才是正事。你们在家好好瞒着他媳妇,我们下午就动身去找他。”妻女含泪答应了,便到厨房开火去煮鸡蛋。
柳斯是给吴曼曼买零食时想起打电话的。打完电话,便买了一包零食进了宾馆。吴曼曼早已把他的一举一动隔着窗子看在了眼里,见柳斯进来,便将零食打落在地,问道:“你打电话了?”柳斯笑道:“打了。怎么了?”吴曼曼道:“不怎么。你有责任感你孝顺!看来我是真配不上你这个好人!”说着便倒在床上哭起来。柳斯走过去,把她揽到怀里:“你放心。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在哪儿。只是报了个平安。你也可以报个平安的。”吴曼曼道:“我死就死了,没有什么平安可报!”
柳斯道:“你看你,还是赌气。可是你说的,人间正道是沧桑,不要活得太器张。”吴曼曼由不得又笑了。擦擦眼泪说:“我是怕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柳斯道:“他们不会这么快找到我们的。”吴曼曼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咱们明天换个地方再呆两天吧。你答应我的一星期还没够呢。我真是不想回去。”柳斯抱着她,轻声说:“好。”
吴曼曼枕着柳斯的胳膊,垂眸静卧着。柳斯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忽然觉得有几分茫然。但这种茫然,却不可以对任何人说。
第二天一早,柳斯正在和吴曼曼收拾行李,有人敲门。柳斯打开门,门口立的竟然是父亲和妹夫。
柳斯怔了怔,没作声。吴曼曼转回头,也愣住了,许久,她脸色苍白地走到柳斯面前,打了柳斯一个耳光,叫道:“你骗我!”柳斯望着她道:“我没骗你。”吴曼曼道:“那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柳斯道:“我不知道。”吴曼曼捂住脸,又倒在床上哭起来。
这时父亲与妹夫已经关好门走了进来。三个人都沉默着。还是柳斯先问道:“你们是怎么来的?”妹夫望了父亲一眼,说:“是根据电话号码查的。咱们家的电话刚装了来电显示。”
又沉默了一会儿,柳斯问:“吃饭了吗?”妹夫道:“还没顾上。”柳斯指着宾馆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说道:“那儿有豆腐脑和油条,你们去吧。”
看着他们走出了旅店,柳斯才对吴曼曼说道:“既然这么着了,咱们就回去吧。回去后的那些事情,总得去面对。”吴曼曼又伏在枕上抽泣了许久,方才“嗯”了一声。却又发狠地抓过柳斯的一只手,说道:“柳斯,这么回去,我真是不甘心。你连几天的太平日子都不肯给我。”
“对不起。”柳斯说。
“对不起也不行。我是要报复你的。”
柳斯静静地望着她,而后笑道:“随便你。”
“你知道我会怎么报复你吗?”吴曼曼说。
“不知道。”
“我会用你喜欢的方式。”吴曼曼说,“我要亲眼看着你爬楼。这几天,到底也没顾上让你爬—次楼。”
“谢谢你。”柳斯说。
父亲与妹夫吃完饭过来,柳斯与吴曼曼已经收拾好了。四个人一路无语走到车站,买好了票。妹夫又给每人买了一听饮料。快走到吴曼曼面前时,他不由地顿了顿,给了柳斯两听。柳斯把一听递给吴曼曼,吴曼曼接了,四个人默默地啜吸着。
火车是普快,也就是慢车,每到一站都停。吴曼曼和柳斯对坐在窗口,默默地看着一闪而过的房屋和河流。
“睡吧。”柳斯说。
吴曼曼笑笑,拿起茶杯去洗漱间。父亲正和女婿在车厢拐角处抽烟,看见吴曼曼远远地走过来,不由得笑了。女婿问他笑什么,他摇头:“在家癞和尚,在外一品僧。没想到柳斯这小子还挺能耐,有本事拐个大姑娘出来。比他老子强。”女婿也呵呵笑起来。父亲忽然察觉这话不是该自己说的,便收了笑,女婿也便收了笑。
父亲慢慢地蹭到洗漱间门口,吴曼曼从镜子里看到了他,停下来说:“有事吗?”
“你先忙。”父亲背过身说。
吴曼曼洗完了,父亲方才转过脸,对吴曼曼说:“你是哪里人?在什么单位上班?和柳斯怎么认识的?”吴曼曼一一说了,父亲道:“孩子,你太大意了。柳斯常常是连他自己的事情都拎不清的人,怎么能靠得住?赶紧和他断了吧。”
“我觉得他拎得很清。”吴曼曼说,“常常是那些以为自己拎得很清的人反而是拎不清的。”
“你不知道,我们家是有点儿黄叶不掉青叶儿掉,他,精神,可能会有些毛病。”
“什么毛病?”
“没给他查过,还不清楚。反正以前有一段时间老是想爬窗。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犯。老实说,赵琳找他已经是委屈了,怎么能让他再耽误你呢?”
“爬窗我知道。”吴曼曼说,“他对我说过。这不是病。他不过是自己喜欢而已,又没有对别人产生什么危害,能算是病吗?”
父亲瞪大眼睛看着吴曼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了县里,已是中午,柳斯要了两辆出租车,一辆让父亲与妹夫坐上,一辆自己和吴曼曼坐,快到吴曼曼家门口时,柳斯拉了拉吴曼曼的手,眼睁睁地望着吴曼曼下了车进了门,方才回家。坐在出租车里,看着所有的景物一如往昔,柳斯的心中充满的,竟然是一种疼痛中的平静,平静里的绝望,和绝望后的轻松。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妹妹、妹夫还在看电视,见他进来,便都看他。柳斯笑道:“好好的,看我做什么?”
走进卧室,女儿正哇哇地哭着。见柳斯进来,妻子问道:“下乡结束了。”柳斯“嗯”了一声,妻子仍旧若无其事地收拾衣物。柳斯凑到女儿面前,轻轻地问:“小家伙,你为什么哭?”女儿停止了哭泣,用泉水般明澈的眼睛乖乖地望着他。妻子笑道:“别理她。一个人就会瞎哭瞎闹的,不理她她自个儿就好了。”柳斯没说话,回头看了看妻子的脸,如一朵白色的石花。
下午柳斯便上班了。刚走进办公室,一屋子的人都望着他笑。有人就问道:“柳斯,这几天你干吗去了?”
柳斯说:“病了。”
“什么病?”
柳斯笑笑。
“相思病吧?”有人不依不饶。
“是。”柳斯说。
“听说吴曼曼这几天也病了。”
人们轰地笑起来。
“那好啊。有人做伴儿。”柳斯说,“早知道她病了,我们就可以私奔着养病去了。”
空气沉了一沉,有人就笑起来道:“别老土了。现在这年头,要么就是情人,要么就是离婚,私奔干吗?谁还会私奔?光明世界,尊重人权,哪儿还用得着私奔?”正说着,隔壁有人喊柳斯接电话。柳斯走出门,便听见屋里又响起一阵轻轻的笑声,自己竟然也微微地笑了。
十二
第二天,柳斯起床后才发现,父亲没有去上班。
其实昨天晚上父亲一直没睡。自从在火车上和吴曼曼聊过几句之后,他忽然存出了一段心思。虽然知道现在的儿媳妇性情难得,他却一直不大如意抱的是个孙女儿。若是柳斯离了婚再娶,倒还有机会让自己得个孙子。看样子吴曼曼确实是被柳斯哄住了,凭柳斯的样子,能碰上这样的美茬儿,还真不能白白错过抱孙子的机会。因此一早上他就坐在了客厅里,等柳斯吃了饭,便把柳斯叫进了屋。
父亲道:“柳斯,你也不小了。这种事情要是有什么想法,也用不着呼天抢地地大闹,你说说自己的主意吧。”
柳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曼曼没要我做什么,我犯不上拿什么主意。”
父亲说:“那你就这么和人断了?却也害了人家。”
“也淡不上害不害的。”柳斯说:“你的意思是离婚?”
父亲咳嗽了一声,说道:“你倒是说说,你还能不能和你媳妇往下过?”
柳斯抽了几口烟,道:“闭着眼睛瞎过,怎么不能?看我们家,谁不是在瞎过?”
父亲一怔,被噎得当即想要发作。稳了稳,到底沉下气道:“人年轻,这种事现在也不稀奇,家里不怪你。不过你要是想离,那是不行的。和那边断了呢,也太绝意。不如两边先都挂着。走着说着。”
柳斯看着父亲。这次父亲倒有些让他意外。
“不过,如果那边真的有跟你的决心呢,自古母以子贵,只要她能生出个男孩子,赵琳的位子就是她的。只要她争气,我给她做主。三媒六聘,娶她过门。”父亲点上一支烟,又递给儿子一支,“你和她好好谈谈。”
柳斯当即笑起来。笑了半天,才问:“如果她要生个女孩子呢?”
“现在的技术,怀到三四个月就能用B超超出来。赵琳那时我们是大意了。要不然也不会受这麻烦。”父亲说,“她年轻,日子长着呢,身子骨又好,不愁没有机会。这期间花什么钱,我们都替她拿出来……”
“那赵琳呢?”
“摘茄子不分老嫩花,逮老鼠不论黑白猫。赵琳那边我做得了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挣不过这个。要是她实在不想离,那孩子也不错,就让她明走暗留。一占二,算你小子有福……”
“不行。”柳斯的眼睛盯着地面,迅疾地打断了父亲的话。
“行不行你试试。如果人家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迫人家。不过自古说:似海深,女人心。藤缠树,女贴男。不见得就一点希望没有。我看她不是那么有心眼的,对你也是有情分的。”
“我不去试。”柳斯说。
“柳斯。”父亲的眼泪落下来——柳斯从没见过父亲对他掉泪,“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听话?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本来就有点儿和别人不一样,要是生下的孩子们不顶事,我和你妈是不能管你一辈子的。你要是不去和她谈,我就去……”
又来了。又来了。
“不用哭了。”柳斯泥塑似坐着说,“我去就是。”
他当即给吴曼曼打了电话,约晚上见面。
十三
吃过晚饭,两人在一条偏僻的小街口见了面。吴曼曼问什么事,柳斯说:“算了,别说了。你会生气的。”吴曼曼一定要听,柳斯就说了。
吴曼曼先是笑着,后来就哭了。柳斯抱着她说:“我知道不能这样侮辱你。但对他也没办法,只好敷衍一下。”
“你不能老这样下去。”吴曼曼说,“其实你有个好办法的。”
“什么?”
“爬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