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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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这个年龄感到有点纳闷,说他是美那子的丈夫吧,年龄相差太大,说他是她的公公吧,却又年轻了些。
鱼津从门旁的书架上取出另一本更详细的花名册翻阅起来。除了和上述相同的介绍外,还有“妻子:美那子,大正十四年出生”一行。她无疑就是教之助的夫人了。大正十四年出生,该是三十岁,和丈夫教之助竟相差二十七岁。
鱼津盯着那小小的铅字凝视了片刻,便合上了厚厚的花名册。他产生了一种说不出道理的心情。他搞不懂为什么美那子会嫁给一个年龄如此悬殊的丈夫?也许是后妻,但即便是后妻,象美那子这样的女人,又为什么非得去做后妻不可呢?
可是鱼津不得不马上把这心思推向一边,因为所有办公的人都听到了常盘大作那旁若无人的声音:
“哼,总之——”常盘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象做体操似地,向左右一屈一伸地挥动着两臂。“别以为干部说的话,到哪儿都行得通!你回去就这么对时冈君说。”
他说的时冈君是大阪总公司的董事。
“你是什么时候进公司的?”常盘问。
“昭和二十五年。”
“昭和二十五年进公司,那该是公司的骨干了,可不能这样不假思索地照搬上级的指示呀!”
“是!”大阪总公司出差来的职员挨了一顿训,拘谨地站在常盘的办公桌前。
“我的想法刚才说了。哪怕是总公司的指示,我也不能遵命。不过实际经办的是鱼津君,你就到他那儿商量商量吧。我不遵命,但是,鱼津君也许有他自己的想法。”
说完,常盘就走出了房间。例并不是生了气。但凡从总公司出差来的职员,一到这里,总会受到分公司经理的这般接待。难说常盘没有一点放意要气气总公司的意思,不过在多数情况下,常盘说得还是在理的。
从总公司来的那位职员搔着头,来到鱼津跟前,说:
“唉,到底挨了骂。”
“是什么问题?”
“是这样,时冈董事希望在一月十五日以前让大和透镜公司的广告登上美国的大报。董事大概也是受了大和透镜公司的委托吧。说这事时,我无意中用了‘优先办理’这个词儿,这就触怒天神了。”
“说实在的,这时候才来,是不大好办。”
“那倒是的。”
“不过,我设法谈谈看。”
“不会有问题吧?”对方问。
他的意思好象在间,这样做会不会得罪常盘。鱼津说:
“没问题,常盘这个人心地是好的。他为了顶一下总公司,才那么说的,其实嘛……”
鱼津想,肯定常盘大作本来就是这么打算,所以才把问题推给自己的。
总公司的职员尴尬地走出去之后,鱼津就打电话给神田的“登高”出版社的小坂乙彦,小坂正在接别的电话,鱼津听到了他和人家的讲话。等了好半天还不来接,鱼津正想扔下话筒的时候,传来了小坂的声音:
“抱歉!抱歉!”
“我现在想见见你。”鱼津一说,小坂就问;
“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鱼津回答。
“难得哪!老兄是贵脚难抬的人啊……有事吗?”
“有一点”
“要钱?”
“别开玩笑,我有的是钱。”
“那么,晚上来怎么样?”
“晚上我有事。”
要是别的事情,当然可以在晚上边吃饭边谈,可是鱼津认为,今天还是白天见的好。因为要谈的事非同一般,他想在白天明亮的光线下,象商量工作一样,干脆利索地同小坂乙彦交谈,以免受任何特殊的阴郁心情或伤感困扰。
“好,那就我来吧。再过半小时左右我就来。”小坂说完挂断了电话。鱼津觉得小坂最后那句话,多少和平时不一样,显得格外正经。
三十分钟后小坂如约来到公司。鱼津一看见小坂从办事处的门口探进头来,就对清水说:“我出去一下就来。”他离开了座位,在电梯旁见到小坂,随后两人并肩走进电梯。
“你说有活讲,是什么事?”小坂问道。他大概心里不踏实。
“昨晚和你分手后,又见到了八代夫人。”
鱼津明言直说。电梯里很挤,鱼津无法把脸转向自己身旁的小坂,所以看不到朋友脸上有什么反应。
他俩出了南方大厦,来到人行道上,不约而同地往日比谷方向走去。天有些阴,淡淡的阳光洒在人行道上,突然变得象冬季似的。还起了点风。小坂穿着春秋大衣,而鱼津什么也没有披,只得把两手插进裤袋里。
“喂!你说有事,什么事听!”
小坂催促了,鱼津象往常与高个子小坂并肩走路时一样,仰起头,斜视着小坂的脸说:
“八代夫人有话要我转告你。是这样,昨晚见到她以后,坐了出租汽车,稍稍绕了点儿道送她回家了。”
“嗯!那你辛苦啦。”小坂有点不高兴。
“就在那时候,她托我转告你。”
“我料到是那么回事。昨晚,她告辞回家时显得很急,我想她可能是要去追你。果然是这样。她说了些什么?……我大致上是料得到的。”
“你料得到?”鱼津心想,既然小坂说料得到,那就算他知道。现在只要听听他的想法就行,我也不必再重复一次他不愿听的话了。
小坂又说:“虽然料得到,不过,你还是说说吧。”
“那我就把我听到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总而言之,她说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小坂乙彦听完一声不响,过了一会儿才说:
“到对面公园去走走吧。”
两人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日比谷的交叉路口,穿过电车道,从派出所旁边走进了公园。鱼津等待小坂开口,可是小坂一直不吱声。
“到底你是怎么想的?”鱼津说着,看了看小坂。
“受不了!我受不了!”小坂突然使劲地进出了这句话。他常常会用这种与他的高大身材不相称的孩子语气说话。“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可是,我受不了。”
“受不了?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只有和她保持一定的联系才能活下去,我无法设想同她断绝关系后的情况,我会活不下去的。”
“你别吓人。”
鱼津看着小坂,心里确实有点怕。
“不,是真的。”
“不过,我觉得你的想法有些不合情理。”
“情理,压根儿就没有过!”
“乱弹琴!”
“是这样。”
“你这么坦率地承认,倒叫我为难了。不过,是不是可以这样对待爱情呢?”
“当然不可以。”小坂说,“我够乱的。社会秩序和社会道德全都和我无缘。总之,我是在恋慕有夫之妇,压根儿谈不上什么情理不情理。只是,我们的情况……”小坂说的是复数——我们。“我想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挽救。那就是她要更加珍惜自己的情感,只有这样,才能克服重重障碍。如果她只是为了体面而尊重毫无感情的家庭,违背自己的情感,那我就无路可走了。”
“她是不是违背了自己的情感呢?”
“是违背了。”
“可她没那么说。”
“有可能的,她对我也没那么说。”
“她的意思是你误解了她。”
“…………”
“照我的看法,她对你……”
说到这里,鱼津顿住了,无论如何说不出“美那子对你没有爱情”这句话来。小坂却抢过他的话说:
“她说不爱我,是吧。”
“对!”鱼津断然地说。尽管觉得有点残忍。
“是的,她会这么说,她对我也这么说,何况对你……不过,那是撒谎。”
“你怎么知道是撒谎?”
一听这活,小坂乙彦停下脚步,突然正颜厉色地问:
“你到底帮谁?”
“我谁也不帮。”
“你想把我和八代夫人拆开吗?”
鱼津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才说:
“如果办得到的话,我想那么办。”
“你被俘虏过去了吧。”小坂话里带刺地说。
“啊?”鱼津仰起了脸。大概连小坂自己也觉得说得有点儿歇斯底里了,随即改口:
“对不起,刚才是失言了。”小坂的脸色有点苍白。“不管怎么说,她说的是谎话。是言不由衷的,因为她曾经明确地对我说,她爱我。”
他这句话,象在摊牌。对此鱼津默不作声。小坂接着又说:
“她曾经亲口明确地说过她爱我。一个没有爱情的女人会说‘我爱你’吗?我相信她确实有爱情才会那么说的。难道爱情这东西就能那么轻易地从一个人的心里消失得一干二净吗?”然后说道:“找个地方坐下吧。”
鱼津顺从地环视了一下周围,见池塘边有个干净的长椅子,就往那边走去。
他俩并肩坐下,稍过一会,鱼津才开口说:
“她与丈夫的年龄相差很大啊!”
“她连这事也说了?”
小坂一反问,鱼津一愣,总不能说自己调查过了。
“年龄是悬殊的,相差三十来岁吧。”
“那怎么会结婚的呢?是后妻吗?”
“是的。”
“为什么要去做后妻呢?”
“这,我可不知道。不管她因什么理由愿意想给他,对方也应该拒绝才对。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年龄,年轻姑娘一说想结婚,他就一口答应。我认为这是一种罪恶。”
“是吗?”
“她曾说过她过的是父亲和女儿那样的生活。”鱼津听说美那子连自己的夫妻生活也告诉了小坂,心里产生一种淡淡的类似妒忌的心情。刚才听小坂说美那子曾表示过爱他的时候,也产生过同样的心情。
鱼津邀小坂乙彦出来,把美那子要他讲的话照说一遍,可是,说是说了,事情的进展完全不象美那子所希望的那样。
“算了,不说这些了吧。”小坂突然改变了语气问道:“年底没问题吧?”他问的是年底去后又白山的事。
“没问题。”鱼津也改变先前的口气。
“钱呢?”
“我总有办法。你呢?”
“我?我指望年终奖金。”
那严峻、雪白的后又自山的东坡,忽地呈现在鱼津的眼前。
“我在二十七日大致可以把工作处理好。如果二十八日走,早晨就可以出发。”
今天小坂第一次以他平时的神情讲话。鱼津喜欢小坂谈论登山时的神情。平时,小坂那张端正精悍的脸,总有点严肃、优郁。可是一谈起登山便眉飞色舞,使人感到他热情开朗。
鱼津心想:几年来我一直和这个开朗的小坂乙彦交朋友,今天才接触到登山运动员小坂的另一个侧面。
鱼津边想边说:“我恐怕一直到二十八日晚上都有工作,二十九日的下午大概没问题。”
“那就乘二十九日的夜车吧。然后三十日早晨到达松本,在那里坐汽车到泽渡,当天就到坂卷。这样的话,大概三十一日就可以到达德泽客栈。”
“那就是元旦在后又白山搭篷夜宿罗。”
“正月二日早晨登上岩壁!”
“好!不过,也许可以提早一天出发。这样的话,元旦就可登上岩壁了。”
他想:根据去年年终的情况判断,到二十八日还会有工作,不过,说不定可以在二十七日之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