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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冰壁-第3部分

小说: 冰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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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件,就是年轻的鱼津必然会堕入的对于女人肉体的邪念。从山上归来的第二天清晨,常常会性欲冲动,加上疲劳的刺激,更是欲火中烧。不管怎样克制,这个令人窒息的念头却老是缠住他不放。 
  金钱、岩壁、邪念这三个截然不同的问题,当然并不是依次向他袭来的,而是驱散了一个,另一个又出现,才把这个使劲推向一边,另一个又钻了进来。三件事就这样轮番交替或者同时向这个年轻登山运动员的脑海中袭来。 
  但是今天早晨,这些问题的轮番袭击同往常有点不一样。钱、后又白山、邪念——这些东西都意味着鱼津恭太的精神成肉体,想从一种状态转变为另一种状态。然而今天早上,占据着鱼津头脑的却根本不是这些东西。 
  说穿了,今天早上鱼津既没有考虑钱的事,也没有想起后又白山的事,不用说,邪念也没来折磨他。鱼津躺在被窝里抽了两支烟,悠闲地在脑子里描绘昨晚初次见面的八代美那子在各种场合的白皙脸庞。今天早晨醒来,他感到这是一个非常宁静而又美好的时刻。 
  鱼津八点半起床,拉开窗帘。看到了初冬蒙蒙的天空和笼罩在天空下的开阔的大森区的大小街巷。他打开窗子,国营电车、汽车和出租汽车的噪音。一齐向这所高风上的公寓涌来。 
  这是四席半和八席大小的两间相连的方形房间,在这幢以中等职员为出租对象的公寓里,它是最高级的,因此房租也最昂贵。 
  鱼津在里间的小盥洗室洗完脸,打开房门,把放在门边的牛奶拿进来倒人杯中,站在窗边喝着。这够不上一顿早餐,但在早上上班之前,下肚的东西就只有这么一点。 
  然后,他从衣橱里取出一件还包着洗染店包装纸的衬衫穿上,又从挂在衣架上的三件冬装里,挑了一件灰色的双排钮西装,没穿夹大衣,抱起一件雨衣就匆匆忙忙地走出房间。 
  鱼津在走出公寓正门之前,遇见了三位同楼房客。两位年轻女人象是太太,一位是学生。鱼津微微地点了点头,没打招呼。他和速公寓的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时候对方主动接近,而他则总是力图回避,虽然点头致意,但尽可能避免交谈。 
  因此,鱼津甚至与一墙之隔的学生也没有交谈过。走廊对过,住着一对待人和气的当职员的夫妇,他对他们也不例外。鱼津之所以要住公寓,就是为了在这里可以不和任何人交往。 
  鱼津下了坡道,沿着大森车站前的马路,向车站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发现靴子脏了,他觉得碍眼,便在车站前让人擦了一下,而后在车站的小卖部买了一份报纸,通过剪票处。他一般都是在车上看报纸的,上班的高峰时间已过去,虽然没有座位,却不拥挤,拉着车上的把手,站着看报还是可以的。 
  他在新桥下了车,朝田村街走去,在交叉口向右拐弯,朝着与日比谷公园相反的方向走了大约五十米,然后走进南方大厦,正门很大,与整个大厦相比,显得很不相称。他乘上面对大门的电梯,登上三楼,走进一间在磨砂玻璃门上写有“新东亚贸易公司”宇样的房间。 
  “早上好!” 
  直到这时候,鱼津才第一次主动向别人打招呼。屋子里有十五、六张桌子。坐在那里工作的十来个男女办事员听到鱼津的问侯,朝他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回答。只有一个人没点头,那就是分公司的经理常盘大作。 
  屋里的时钟指明鱼津大约迟到了四十分钟。他在桌前坐下,对面的清水便开口问: 
  “去登山了?” 
  “嗯。”鱼津脸色有些不悦,这已经不是登山运动员的面孔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早上?” 
  “不,昨天晚上。” 
  分公司经理常盘大作听到这里,便说:“为什么要登山?是因为那里有山,对吗?”他操着天生的大嗓门,自问自答,边说边站起来,挪动着足有七十五公斤重的胖身子走过来。 
  “请原谅,我休息了一天。”鱼津说。 
  昨天算是无故旷工。他今天本打算先到常盘那儿去打个招呼,但常盘已先走过来,所以总觉得晚了一步。但是,看来常盘根本没理会鱼津刚才说了些什么。 
  “登山,一步一步地往高处攀登,背着沉重的东西,哼呀哈地向山上登去,好极了!为了登山,花去从这个小公司领到的为数不多的一大半工资,真够刻苦的啦。乡下年迈的双亲指望大学毕业的儿子娶个媳妇,可是儿子哪儿顾得上娶媳妇,只要有工夫就去登山,正热恋着山哪!” 
  这既不是斥责,也不是教诲,确切地说,是在讲演。 
  常盘大作说到这里,稍停片刻,转过剃光了头发而精力充沛的脸庞,直瞅着鱼津,好象是在思索:接下去该怎么措词。 
  过了一会,他用鼻子使劲吸了一下,这是他想出得意措词时的习惯动作。 
  “我同你不一样,我喜欢从高处一步一步地往低处走。每跨出一步,自己的身体就相应地下降一步,从不稳处下到稳定的地方去。我说呀,这样至少自然些。” 
  “那是由于年龄和体重的关系。”鱼津回答后,又觉得这话是多余的。如果不声不响地听下去,常盘大作的饶舌终将有个结束。如同台风狂吹怒吼,吼够了,必将在某处平息下来。如果你应他一句,只能使他更加喋喋不休。果然,这位厌透了自己那分公司经理职务的剃光头的庞然大物,眼看着又恢复了生气,显出了热情。 
  “什么体重和年龄,你别开玩笑了!难道说年纪轻就想往高处攀,而老了胖了就想往低处下么?不!问题不在这儿。总之,这是喜欢人还是厌恶人的问题。我不理解,干吗有些人想从有人的地方一步步地离去,去攀登高处?相反我是喜欢一步步地往低处下的。我从小就喜欢下坡道,在下坡道时你会感觉到……” 
  “你那么喜欢人吗?”鱼津话到嘴边,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他想到如果再和常盘大作扯下去,就没法工作了。而常盘大作象是在等待自己演说后的反应似的,两眼盯住鱼津。当他发现鱼津不开口而开始翻动着桌上的文件时,只得慢慢地转过身去。又自言自语地说起刚才那句话:“为什么要登山?因为那里有山,是吗?”说着回到窗边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鱼津并不讨厌分公司经理常盘大作。工作忙的时候,身旁有个喋喋不休的人真受不了,但在空闲时,与其同其他人聊天,还不如陪他饶舌来得愉快。他有时会把你带入五里雾中,但最后坐在跟前的仍然是他自己而不是别人。 
  公司的职员们,背后称常盘为“万年分公司经理”,确实如此。新东亚贸易公司的总部在大阪。在公司里,无论在经历还是见识上,常盘是个早就该成为重要干部的得力人物。但是由于他不管对总经理还是对别人,都毫无顾忌、喋喋不休固执已见而不作谦让,结果无缘无故地被充任一个名为东京分公司经理、实际上徒有其名的职位。大干部们对他敬而远之,但在一部分职员中,他却是颇受欢迎的。 
  本来,这个新东亚贸易公司的东京分公司,就是个怪物。新东亚贸易公司是全国闻名的公司,而东京分公司经营的业务,却同总公司毫不相干。现在经办的是象一种广告代理店式的业务。日本国内的公司要在外国的报纸、杂志刊登商品广告时,由分公司承办谈判及其它具体事务,然后收取代办费。 
  因此磨砂玻璃门上的“新东亚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这个名称是挺怪的,与其说是贸易公司倒不如说是通讯社来得确切些。 
  这个公司起初确实是作为新东亚贸易分公司而设立的,也经办过商务。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却不务正业了,原先是副业的广告代理店似的业务,反而喧宾夺主地成了正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的,问题似乎全出在分公司经理常盘大作身上。有的说是干部们从常盘大作那里夺走了正业,还有的说是由于常盘无视大干部的命令,自己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造成的。 
  这个公司里,除常盘以外,还有十四个内勤职员和十五个外勤职员。内勤有调查二人,翻译二人,打字员三人,总务二人,业务三人,加上编辑鱼津和清水。负责外勤工作的十五人当中,经常在外跑的有八人,余下的七人是有事才来的临时工。 
  编辑由鱼津和清水两人担任,忙的时候非常忙,闲的时候又非常闲。事情很杂,常盘把大大小小的事全委托给他俩干,所以他们要全面地照料工作,进行指挥。 
  但是,清水和鱼津之间自然而然地分好了工。清水三十五岁,比鱼津大三岁,他进公司来,原打算搞新东亚贸易公司的贸易工作。倒霉的是,一进公司就被分配到常盘的手下。他的性格同他的风度一样,属于胆汁质类型①,然而沉默寡言,他不耍小聪明,办事踏实。在大学读的专业是经济,因为精通外语,所以同外国的报社、杂志社的联系和谈判事宜,自然就落到他身上。桌上经常地堆着三个打字员。不断送来的英文打字文件。他整日伏在桌子上,仔细地翻阅那些文件,而且有时常常为了外汇到财政部去,这也是他的工作,因为日本国内公司是以日元付款的,所以必须把日元换成英镑或美元。 
   
  ①心理学术语,胆汁质类型的人,性情急躁、动作迅猛。 
  鱼津把内勤工作全交给清水,自己专管外勤方面的事务。他的工作是要敏锐地物色生意兴隆的公司,然后派遣外勤职员去接洽。还有,要事前做好足以吸引各个公司的各式广告设计,把它交给外勤。对这种业务工作,鱼津是具有特殊才能的,凡是鱼津看准的公司,大部分能成交。 
  要说常盘大作的工作,就是几天一次象突然想起似地向鱼津和清水问起同样的话。 
  “怎么样?顺利吗?” 
  问鱼津时,这句话的意思是:广告招揽得是否顺利,抓到大户没有。问清水时,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从鱼津转给清水的工作,是否进行得顺利。 
  鱼津和清水一样,是作为新东亚贸易公司的职员进入这个公司的。不过他不象清水那样对分配给自己的职位心怀不满。因为常盘把工作全都交给他,虽然有时很忙,但正因如此,有时倒也自由悠闲。如果在总公司,象他这么年轻,就不可能得到这样的位置,还须察看科长的眼色,整天和枯燥乏味的数字打交道,更别指望去登山了。 
  这天,桌上积压了不少必须处理的工作,但鱼津把它往后椎了推,先去查一件小事。他伸手取来对面清水桌上的花名册,一页一页地翻着,不一会,视线落到了一个地方。 
  上面印有“八代教之助”几个小铅字。这就是昨夜八代美那子在田园调布的石围墙宅邸的门牌上用庄重的字体写着的名字。下面用更小一些的铅字标记着。 
  明治三十一年生。东京大学工科毕业。工学博士。应用物理学专业。现任东邦化工公司董事。 
  由此可知,八代教之助是位五十七岁的工商业者。既是工学博士,那大概是工程师出身的高级职员,要不就是当过大学教授,退休后进人工商界的。只是,鱼津对于五十七岁这个年龄感到有点纳闷,说他是美那子的丈夫吧,年龄相差太大,说他是她的公公吧,却又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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