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壁-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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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的。如果登载着什么,我是想看看的。”
阿馨只好说:“好吧,那就……”然后站起来,拿下行李架上的小提包,把放在外面袋子里的报纸取出来,回到座位上。“您一定会感到不愉快的,不过,请您别把它放在心上。”说着把报纸递给鱼津。鱼津想象不出,会使自己不愉快的文章内容是什么。
鱼津赶快翻到社会版,浏览了上面的标题,没找到自已关心的文章。接着把视线移到右边的版面。这时他突然屏住了气。他看到的虽然是一小块文字,可是标题却是:《尼龙登山绳果真断了吗》。
前些日子发生了一桩事件——为了试登前穗高峰东坡,一人死亡。幸存者鱼津恭太未归,真相不明,据说因尼龙登山绳断裂,小坂乙彦才坠落牺牲。问题是尼龙登山绳果真断裂了吗?一般认为尼龙登山绳比麻制登山绳强韧,绝对不会断裂。现在世界各国登山运动员都在使用,日本也在开始使用。究竟尼龙登山绳是否有可能断裂,且听听登山运动员的意见……
在这段前言之后,登载着鱼津认识的三名登山运动员的意见。其中一个说:尼龙登山绳是不可能断的,是不是技术上有过失?另一个说:以前没听说过尼龙绳断裂,是否误传?还有一个说:如果尼龙登山绳果真断了,有可能是无意中被防滑钉鞋之类的东西踩坏了。
鱼津读完三位前辈登山运动员的意见,把报纸折起来还给小坂的妹妹,然后平静地说:“是登山绳断了。”
“那是不言而喻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那么说?”
“这……”
鱼津也不懂。的确,尼龙登山绳比一般的绳子牢,这已成为定论。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这次特意不用麻绳而改用尼龙绳。可是尼龙绳断了,确实断了!
鱼津读完报上的文章,觉得它写的不是小坂乙彦丧身的事件,压根儿没有谈小级的死亡,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提到的完全是别的问题。
事故的原因是登山绳断裂。认为尼龙登山绳不会断,因此把生命托付给它,可是它断了。
不会断的绳子为什么断了呢?新闻记者是从这个角度去看待这个事件,去听三位著名登山运动员意见的。而这三位登山运动员也都发表了各自的看法。
不该断的绳子断了。这确是个问题。可是现在对鱼津来说,这种议论是无关紧要的。总而言之,绳子是断了,小坂坠落了,而且已经不在人世了。读了这篇文章,鱼津再次陷人孤独之中。
“这种事情别放在心上!”阿馨这么说。可是鱼津觉得她这话也很奇怪。
“我没把它挂在心上,一点儿也没有。”
实际上,鱼津并没有把它挂在心上。他只想着小坂现在不和自己在一起了。
“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个,我想的是,我是不是应该在德泽客栈多留些时候。只要我还在那里,小坂就可能宽心些。他现在一定在生我的气,骂我把他孤零零地扔在那里了。”鱼津被自己的话所激动,伤感涌上了心头,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不知不觉中,鱼津进入了梦乡:他在雪中费力地把登山镐插进岩缝,小雪块不断从上面掉下来,手已冻僵,登山镐插到哪儿也插不牢。
鱼津醒来,阿馨正和站在通道上的枝松谈话,谈话声传人鱼津的耳朵。
“他是一个人住宿舍的吧?”
“我想是的。”
“若是没人陪着,真不放心。你看他那么累,我简直没有为哥哥悲伤的余地了。鱼津先生那么悲伤,把我那一份也夺去啦。”
鱼津听到在谈自己的事情,又陷入了梦境:雪从左面刮来,犹如飞瀑一般,他想等雪停了以后去找小坂,可是四处不见小圾的踪影。过了一会儿,一个冰冷的意念浮上他脑际:小坂已经不在人间了。他怔住了。
这时鱼津又从痛苦的睡梦中醒来了。
第四章
常盘大作看鱼津恭太走进办公室,只见他的脸被雪光晒得黑里透红,微微低着头走进屋,脱下大衣挂在角落里,然后向同事们点头致意,似乎在说:“喔,诸位好。”接着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桌上的邮件推到一边。
众同事都不和他打招呼。往常,大家肯定会一齐向他道个“干得不错啊”、“辛苦了吧”,可是鱼津现在的不悦神色,使得谁也不敢和他搭汕。
鱼津跟坐在前面的清水低声说了两三句话便离席了。常盘知道鱼津要来找自己了。
“对不起,我旷了好几天工。”鱼津走到常盘面前说。
“旷工倒是小事。我真替你担心,还好,你没出事,总算活着回来啦。”
“哎,真对不起。”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夜里。”
“我看你很累了。”
“把朋友撂在山上回来,我精神上受不了。”
“那是可以理解的。”常盘大作说:“你坐吧。”
鱼津坐下后,常盘说道:“冬天登山真可怕。不过,你们是明知可怕而去的,这就没话说啦!可怜的是你那位牺牲的朋友。注定要有一个人是这样的吧,偏巧不是你,而是你的朋友抽上了坏签,就是那么回事吧。不,弄不好,也许你们两人都一起完了。还有你能回来,这该算是幸运的啦。”
说实话,常盘大作对这个老给自己添麻烦、好爬山的年轻职员是有气的,恨不得狠狠地训他一顿,但常盘克制着,想留待以后再痛痛快快地骂一通,对一个刚从山上捡了一条命回来的人,怎么能一见面就横加训斥呢。常盘在内心深处还觉得这个不图利而甘愿豁出性命去攀登岩壁的青年要比别的职员有出息,这个叫人操心的家伙确实气人,可是比起那些不叫人操心的,还多少有些可取之处。
“登山这玩意儿是可怕的。这次自己惹出事故来,该懂得了吧?”
常盘本来是带点儿安慰的意思这么说的。鱼津一听,却抬起头来说:“那是因为登山绳断了。”
听这口气,似乎只要登山绳不断,登山并没什么可怕。
“登山绳断了?!是的,听说是绳子断了,这我知道,可是,难道可以把责任都推给登山绳吗?”
“当然不可以。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要绳子不断,总还有办法的。我恨啊!”
鱼津显出很恼恨的样子。常盘从鱼津的眼神里看出他激动情绪未消,于是改口说:“好啦,好啦。总之绳子断了。你们倒霉就倒在这上头。”接着又说:“我看你应该休息两三天。”
“请恕我无礼,再给四五天假吧……我还得到朋友的家乡去看看他的母亲,向她讲清事故的全过程。”
“唔,他的家乡在哪儿?”
“山形县。”
“去吧”
“是”
“要送奠仪,还有火车费……花费不小啊!”
常盘叫来勤务员,吩咐把借款单拿来,说:“因为情况特殊……这是特别照顾。”说着把单子递给鱼津。
“对不起!”鱼津显出总算得救了的神态,朝常盘看了一眼,赶紧从口袋里摸出钢笔,在金额栏里写上“十万元”。
常盘从抽屉里拿出图章,一看借条,说道:“这么多啊!”心想:这家伙,我予以照顾,你就得寸进尺了。便说;“喂,最多只能借给一半”
“这不行吗?”
“十万元太多了,你真的需要这么多?”
“需要的。火车费、杂费什么的都有办法可想。这十万元是给他母亲的。我活着回来,他却死了。给这点钱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我这是倾囊掏出来的,朋友能更我的心情,他母亲也会高兴的。”
“唔……”常盘大作想了想,然后带着点儿不悦的神色,在借条上盖了图章。“拿去吧。”接着又说了一句:“假如你也死了,公司的损失就更大。你现在是活着回来了。行,就这样吧……你想什么时候去山形!”
“这一两天就走。本来打算今晚就走的,因为实在……”说到这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常盘兄!”
来的是大阪总公司的董事时冈,他脸朝门里,人站在办公室外。
常盘转向时冈,以同辈的语气应了一声:“噢!”接着带点儿客气的口吻,补了一句:“请到这边来吧。”
鉴于眼前有这么多职员在,常盘这么接待,算是给了这位大干部很大面子了。
“我请你喝茶,陪我十来分钟吧。”
时冈说着,挺起他那瘦小的身子,依然站在门口。他不走进来,是怕在常盘的桌旁脱不了身。不仅时冈这样,其他大干部也都一样。他们谁都不敢走进常盘大作的这块地盘——东京分公司的办公室。因为他们知道常盘是个危险人物,随时都可能用他那能说善辩的唇舌伤害大干部的尊严。
常盘站起来,对站在桌边的鱼津说了声“写个请假条吧”,然后把肥胖的身躯往时冈那边慢吞吞地挪动。
常盘和时冈乘电梯下到底层,走出南方大楼,沿着马路,走进旁边某大楼底层的一间明亮的咖啡室。
两人在当中空着座位的桌旁坐下。时冈向女招待要了咖啡,迫不及待地说:“这样不行啊,你,你们那儿的登山绳事件……”
大概就是为了这个才叫常盘出来的吧。常盘吃惊地看了看时冈的脸。
“叫什么来着?是叫鱼津吧,总而言之,这青年人在德高山弄出的遇难事件是伤脑筋的事。他说是登山绳断了。这种说法,不太妥当吧,你说呢。”
常盘默不作声。听对方这么说,想想是有些不妥当。制造尼龙登山绳的佐仓制绳公司的经理住企,也是这个新东亚贸易公司的大股东。从资本关系来说,这两家公司犹如兄弟公司。然而现在新东亚贸易公司东京分公司的职员,偏说佐仓制纪公司出产的尼龙登山绳在攀登过程中断了,这的确很碍事。
“佐仓制绳公司那边好象很气愤。”
时冈有点压人的口气。这种口气刺激了常盘。
“他们要气就让他们气好啦。的确,佐仓制绳公司也许算得上是个兄弟公司,可是样样都得为他们小心,那怎么受得了。我们是新东亚公司的职员,不是佐仓制绳公司的职员。这种事情让经理去管好啦。”
“不,经理也很为难啊。”
“让他为难一点也好嘛。”
“那可不行。”
“看你说的,因为绳子断了,所以他就说断了,如此而已,这有什么办法!我压根儿就不喜欢那个住仓制绳公司。不光是这次这个问题,他们太爱管闲事啦。什么东西!那个叫住仓的。”常盘用他那粗嗓子说着。
“好了,你啊,把住白先生的问题分开来说吧。”
时冈接着又说:“总而言之,佐仓制绳公司他们说,尼龙登山绳是绝对不会断的。”
“可是它断了!”
“你啊,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断了。”
听时冈这么说,常盘瞪大眼睛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唔”了一声,说:“不,登山绳是断了。鱼津这个人是不会撒谎的。我用了他多年,是很了解他的。”
常盘说得斩钉截铁。时冈听后怕再得罪常盘会更不好办,便说:“不,我没说这青年撒谎。可是谁也没有看见呀。”
“你说没有人看见,正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也不撒谎,才真正叫做不撒谎。鱼律就是这样的人。”常盘大作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