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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暗杀-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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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昌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远方街头尽头万字会楼影,说:“方专员太过谦虚了。如今你统辖范围,又何止于海陵城这弹丸之地。方圆千里,苏北行政公署的牌子,足以令人肃然起敬了。”

  南部呵呵笑了几声,上前几步,来到那位身着大佐军服之人的身边。此人正是梅机关江苏派出组的负责人晴气正胤。晴气见他凑近来,微微一笑,行了个军礼。南部悄声道:“晴气君,我部三木中佐发给你的电文,不知道你收到没有?”

 晴气点头说:“贵部的要求,我看了,但是目前不宜实行。李部长力保此人,而我们还要继续和他合作。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南部叹了口气,说:“两天前,三木中佐已经为天皇尽忠殉职了,在城外战死。”

  晴气吃了一惊,说:“可惜。三木君和我共事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会……”

  南部望着前面繁昌背影,说:“他的死和周君有关。我正要寻他,他却预先脱身走了。到镇江迎接视察团。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足以塞住我们的所有要求。”

  晴气沉默了片刻,说:“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中国人的一句古话。想必,你能从中体会出复杂的含意吗?”

  南部哼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视察团一行来到万字会南部旅团的司令部。南部预先布置下水果,茶水和点心,招待来宾坐下。接着言归正传,由坂田参谋长向汪精卫等人介绍海陵以北本旅团辖区内的军事态势。坂田先从地图上作了大概的战役行动简述。然后,领着众人参观了沙盘模型。在这浓缩的苏北平原上,那条横曳北部平原的篱笆墙封锁线格外引人注目。

  南部亲自指点封锁线上驻军力量的配备,并解释一旦新四军攻击时采取的综合救援办法。很是得意地说:“通州方向,曾有新四军叩关而来,结果铩羽而归。至于他的防线,已足以令对方望而生畏,丧失了胆敢一试的勇气和信心。”

  来宾众人闻听此言,一致鼓掌为目前取得的成果而欢欣鼓舞。

  接下来,是方世成专员介绍沙沟县及周边地区的基层建设,详述了新保甲制度,清乡督导公署别动队的任务等方面的实施情况。表明,近期来整体上收到了良好的效果。预计今年收获的粮食,将会远远超过前两年的总和。

  汪精卫凝神倾听,连连颔首表示赞许,并侧头和身边的周佛海、陈公博耳语道:“将来淮海分治,此人可堪大用,是省主席的上佳人选。”

  周繁昌坐在后排位置上,心中涌起的失落感绝非言语所能形容。他不无悲哀地想,曾几何时,这个出来乍到之客,居然从北山寺那一隅之地发展起来,最后竟击败炙手可热的自己,爬到了这样的地步,简直不可思议。这个杂毛道人,潜居西山多年,居然是这等人物,自己没有及早提防,以算是瞎眼了。

  视察汇报自然是要综合多方面的。这一个整天,汪精卫一行忙忙碌碌走过场,晚上,由周繁昌做东,在富春酒楼为这些大人物洗尘。日伪一方,本地要人大员自然是济济一堂。连李家少爷也在受邀之列。

  繁盛午后出门,一身黑衣去寻方世成报到。方世成见了他,示意跟随身后。到了晚上,自然也就去了富春赴宴。酒宴来客,分楼上楼下按桌分置。楼上,是汪精卫视察团一行,及南部、方世成等人作陪。其余下级人员,都在底层入席。刚巧,繁盛和李少爷坐在了一起,彼此见面,很是诧异。

  俩人挨肩坐下,悄声耳语。繁盛问起重庆那边的事情。李少爷低声道:“英美的援助,正通过中缅公路进来。据说,国军在长沙和日本人苦战了多日,日本人伤亡不小,无力南进。倒是听说华北一带八路军响动不小,搞什么破袭战,让日本人大伤脑筋。瞅这情形,咱们这边怕也要有动静了。”

  繁盛听他如此说,心中有九分的相信,知道他的消息来源非他人可比。只是,今天请他出席这个筵席颇有点儿不尴不尬。此人非汪政府的人,且明摆着重庆方面的标签贴在脸上,不像是繁昌可以做的了主的。没准就是汪本人的意思。他和蒋某人翻脸,不代表和蒋的亲信手下也要翻脸。这个乱世,多个朋友多一条路,乃是至理名言。说不准,那天就求到了人家门前。

  楼上,隐约间可听到汪某人行致酒词。又有日本人叽里呱啦地开讲,最后,掌声四起,好不热闹。楼下,实实在在地捧起杯子来喝酒,免却了许多繁文缛节。李少爷促着繁盛喝了些酒,又聊形势。但繁盛已然有点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隔着楼板在默听着上面的动静。隐约听得李士群介绍行程安排,在海陵城内逗留两天后,去沙沟,继而向东视察通州。

 他心中迅速盘算了一下,稍稍有了数,说去解手,实际上人已出了酒楼大门。到附近街口看看。这条街前后百米,都被宪兵封锁,闲人根本不能进入。知道李明善及其手下,肯定被隔断在外,无法靠近。

  酒宴两个钟头后结束。底层众人先行散去。楼上主宾这才姗姗下楼。在宪兵、皇协军的严密护送下向文明旅社去了。

  这会儿,文明旅社内已经打扫完毕,客房卧室各处都整理得井井有条。汪精卫等人上了楼,登高俯瞰,见方圆之地都是警卫部队,笑道:“太过铺张了,我们本着亲民的心愿,到下面来走走,还这样铁桶似地护卫,不大妥当吧?”

  周繁昌在楼下接口道:“非常时期,还是要注意安全。汪先生担负着万民的安危。您的安全就是百姓的安全。岂能不多加重视?”

  汪精卫听着受用,哈哈大笑,对李士群说:“小周是个可人儿,句句说在我心上。可造之才,可造之才。”

  李士群趁势笑道:“故人之子,才情不减乃父,汪先生有此感觉吧?”

  汪精卫点头,踱出几步,说:“方仙兄英年弃世,令人慨叹啊。想当年,负笈留学的老友,日渐凋零,真是世事如梦。明天,替我备下几件礼品,我要去周家祭奠一下这位老同学,老朋友。”

  繁昌脸上漾起丝不为人觉察的暗笑,抢先一步下楼去了。他在楼下恰巧和南部、方世成迎面碰上。南部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笑笑,说:“周先生来去飘忽,总是行色匆匆。”

  繁昌淡淡笑道:“汪先生明天要去寒舍小住,祭奠家父。我这便回去准备准备,以免明天措手不及,怠慢了贵客。”

  方世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周兄说的是。凡事均要事先预备,以免仓促应对,反而误事。我这就回沙沟去,整饬一下治安,好好地迎接汪先生的乡村之行。”

  这两人同时出了旅社,在天禄街上分道扬镳。一往西去同春里,一向北出城,都是马不停蹄的模样。汪精卫的到来,给他的行事举止上平添了一分加速后的节奏,快而不乱。

  (四)

  繁昌回到宅内,第一件事是去寻母亲,明确地告知她,明天汪精卫要来周家,一是祭奠亡父,二是可能在宅中过夜。所以,需要腾出个宽敞的地方来给他暂住。周太太迟疑了片刻,说:“宅子前夜刚刚闹过鬼,王管家新近暴死。你怕还不知道吧?”

  繁昌听说王管家死了,皱眉一愣,说:“是吗?这么大年纪的人,一夜之间过去的也属寻常。可惜我不在家,不然一定好好给他料理后事。”

  周太太低声道:“倘若他来入住,夜间闹鬼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繁昌哼了一声,说:“这倒不怕。明天入住周宅的便衣卫队,起码得百十号人,前后宅子填得满满的,阳气逼人。真鬼也罢,假鬼也好,保管都让他们无所遁形。汪先生又是天子至尊,孤魂野鬼敢来惹他?”

  周太太抬眼盯着这个儿子看了半天,说:“随你吧。我没法子阻拦你。但愿周家不要受此牵连,坠入魔障不得翻身了才是。”

  繁昌心里有个计较,早就将宅子里安置的方法烂熟于胸。从后宅出来,以此向前经过黑暗无光的老三繁茂的院门外,停步凝视了片刻,忽听见前面巷道中有人咳嗽一声。他心中一动,开口叫道:“老二,是你在家吗?”

  那边繁盛在前院亮起灯来,大声笑道:“我当是谁在老三门前作幽幽情思呢,原来是你。你从镇江回来啦。”

  繁昌快步过去,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去镇江了,你怎么知道的?”

  繁盛站在廊下青石板上,悠然点起根烟来,含笑道:“我虽然经商,但毕竟还是你推荐去方世成那里兼了份闲职的。尽管不理事,但消息还是有的。这家伙厉害不?在海陵地面上,能逐得你老兄狼狈逃逸的人,绝非寻常之辈。”

  繁昌佯作笑容,也从兜里抽出根烟来,抽了几口,干笑了几声,说:“我周某人,一两棍子是打不死的。你看我这么不经意地往镇江一走,不就镀了层金子回来了。南部也好,方世成也好,依旧拿我没办法。说句实话,我掌中还是有可以跟他们讨价还价的本钱的。不过时机未到,暂时不拿出来罢了。这些天在海陵城中,我难道是吃干饭坐以待毙之徒?”

  繁盛幽幽地笑,吐出烟雾在他的头面缭绕、上升,使他的面目隐藏在这层薄暮背后,更显得难以琢磨。他的语音平和,娓娓说道:“明天一早,我便下乡去了。方世成那里,需不需要我替你带个口信?”

  繁昌失望道:“你明天不在家里,陪我接待汪先生?”

  繁盛摇头,说:“我无意于政治。倘若明天陪你与汪精卫见了面,消息四下里一传,那以后怕就真的不能下乡了。那些神出鬼没的游击队,可不会放过猎杀一个大汉奸的机会。咱们两兄弟,各干各的为好。”

  繁昌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那么,咱们就此别过吧。明天一早,我就要准备去迎接汪先生的相关事宜,没工夫送你了。”

  这两兄弟相视一笑,各自散去,回房睡觉。

  这一夜,周宅中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繁昌一觉到天亮后,起身来出门,在门厅里习惯地叫了一声:“王管家!”

  门房卧室内应声而出的不是王管家,而是阿虎,讪笑道:“大少爷,王管家归天了。你还不知道吗?”

  繁昌回过神来,想了想问:“他是暴死的吗?”

  阿虎挠挠头皮,说:“他死得不难看,估计也不难受。就是七窍出了点血。有人说是宿酒呛死的,我也闹不明白。”

  繁昌笑了笑,说:“你若明白,你就不是阿虎了。”说完,便和门外守候的护卫们一起走上路口,向文明旅社赶去。

  这时候,太阳还在地平线上,月色犹有残存。天禄大街上,隔夜吹落的枯叶遍地皆是,无人问理。繁昌走到益丰粮行附近时,一眼瞥见招牌,油然止步,快步过去。这粮行刚刚开门,尚有半截门板未曾卸下。繁昌举手轻拍两下,问店内的伙计道:“我弟弟周繁盛在不在店中?”

  那伙计依稀认出他,躬身行礼道:“周老板下乡去收秋粮了,大约得有十天八天才能够回来。”

  繁昌沉吟道:“不凑巧,你的店中那位账房先生呢?”

  伙计说:“也去了。随周老板携带了笔款子一起走的。”

  繁昌点头,领着手下继续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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