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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药引-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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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树组成的森林。
这明明已经是棵死树,却在这里重生。
“为什么会这样?”辛和讶然。
段落不知道答案,无法回答。
“我好像明白了。”辛和盯着夜合花树,面前的花树比先前的更茂盛,像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拦住他们,并慢慢包围过来。
“看来,只有我的血才可以阻止它们。”辛和笑。
“为什么?”段落不明白。
“夜合花生在然然的院子里,它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我们姐妹而来,只有我的血,才是它所要的吧。”辛和笑,扑到花树上去。
花树纠缠住她的手脚,尖细的针从树枝里生出来,一根根扎进了她的血脉。
辛和想起献血时粗粗的针管扎入她的手臂,血液源源不断地抽出,不再回归。
辛和死了,一日之内,她躲过了那么多的劫难,最后还是死了,死于她自己的选择。
她被夜合花树抽干了。
一具干尸,挂在树枝上。
最后一滴血,从辛和的皮肤里渗透出来,滴在夜合花树上,花树立刻消匿。
当事人死了,妒恨也就不存在了,只有它的根,会长在那里,作为一种祭祀。
段落看着那棵树,一直看着,看着辛和缓慢地死去。
树,并不放过死人,它们还要吞噬尸体。
尸体骨肉,一分不存,唯有一颗大好的头颅,头颅上,两个空空如也的眼睛,什么都没有。
灯笼,又灭了一盏。
夭夭曾告诉过他,因为他们要在无门镇里常住,才会需要红灯笼。
而这些人,从进村到死去,却未满一天。
段落看着手里的灯笼,心中说不出的凄凉意。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
一盏灯笼,像鬼火一样燃起。
死灰尚且复燃,难道,死人也会复活?
段落的眼睛惊恐万分地盯着辛和的脑袋。
“我记得辛家管家就是这样死的。”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段落猛然回头,正对上的那张脸让他尖叫出来。
“我想我明白那个血咒了。”饶沁靠在干枯的树枝上,好整以暇,“一直没有人知道老管家去了哪里,原来,那房间里的骨骼,就是那可怜的男人。”
“饶……饶沁……”段落吃惊,“你怎么会在这里?”比起血咒,他更希望弄清楚眼前这件事。
这个已经死去的女人,三番五次地出现,为什么呢?
难道,她没死吗?无涯草并不是真的杀人?
段落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然而,看饶沁皮肤细致弹性,却和活人一般无二。夭夭说,等她死了就能见到另外一个人,难道这个人就是饶沁?段落满心疑问却不得解。
“你看我干什么?”饶沁说话的声音细细的,有点像夭夭。
“你是活人还是死人?”段落问。
“你认为呢?”饶沁笑,笑起来比夭夭还古灵精怪。
“你不是饶沁。”段落说,他这样说,只是因为,记忆中的饶沁,应该是娴静舒雅的江南女子类型,而不是小孩子一样,揶揄。
饶沁愣了一下,随后咧开嘴,道:“不,我是饶沁。”她神秘地眨眨眼睛,看起来和夭夭一样深沉,一样无所不知。
“你是夭夭!”段落突然叫出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眼前的饶沁,和夭夭太像了。
“我是饶沁,夭夭已经死了。”饶沁收敛起笑容,很认真地说,她不再理会段落,而是看着辛和的头颅发呆,嘴里恨恨道:“果真是她,果真是她杀死所有人。”
她不明白,她既然杀了所有人,为什么还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为什么还会惧怕,还会发疯?
这是未解的迷,只有古婆婆才能给出答案,可是古婆婆,她现在在哪里?
夜合花的枝脉到这里就结束了,它们这样蔓延,唯一的目的就是辛和,辛和既然死了,已无存在的必要。于是夜合花组成的森林也开始委顿。
委顿,像秋风萧瑟,一切完结。


第97章:27

听闻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血咒,需要用全家所有人的生命作为祭品。
如果还有人会这种诅咒,那么这个人,就是古冰冰。
古冰冰,古家大小姐,村子里最古怪的人。事实上,古家,本就是村里最神秘的家族。
古家,一脉单传的看阴人。
巫人,原本就没有人喜欢。
没有人愿意接近这个家族,也没有人愿意与他们结识,但是必要的时候,重大祭典,他们仍是最重要的人。
古冰冰是古家最后一代传人,因为她之后,古家无后。
无后,死绝了就是无后。
她亲手杀死了所有人,只为一个血咒。
血咒,是从那个废弃了的钟馗庙中得来。
那张月光之下黄褐色的油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下这个咒,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血的代价,所有家人生命的代价。
她可以放弃,但是,她选择去做。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结束,一旦开始,就不容后悔。
她杀的第一个人是她的妹妹,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子。除了丈夫辛无,她最爱的人就是她。可是,她杀了她。
她亲手挖出了她的眼珠子,用一根人皮管子放尽了她的血。
但是她毫无悲伤。
为了那个诅咒,她什么都能做。
为了那个诅咒,她必须心狠手辣。
古大小姐在辛家府邸后圈出了一小块地方,盖了间小屋,单间小屋,属于她自己。
有一方小院,种着辣椒、毛豆、茄子和冬瓜。
很安宁的地方,却在墙角植了一株夜合花。
从钟馗庙里得来的树苗,种在院子的最偏角。她一直期盼着它能快些长大,作为诅咒的载体,承接她的夙愿。
那树果不出所望。
它喝了人血,长得飞快。
眼睛,眼睛是咒语的关键。
古大小姐挖出了每个人的眼珠子,埋藏在树根旁。
众星拱月。
辛无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家里接二连三地死人,他忙得焦头烂额,而她,却每天蜷缩在小屋子里,种她的花,种她的树。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于是他找到她。
他希望她能帮他出面,处理那些死人的后事。
她的目光却冷冷地掠过横呈在厅堂里的尸体,漠然道:“每个人都会死的,他们只是早去,并无差别。”
辛和怔惊,但这个女子看起来的确很平静,木然,僵冷。
每一个把人鬼视为一物的人面对生死都很平静。
她没有告诉他,这些人没有灵魂,因为他们死于一个咒语。
古大小姐的脸转向辛无,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
她偎进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
从她杀第一个人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靠近他了,久到她忘记他的味道,久到要被他遗忘。
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年,无数年要面对面。
只要夜合花树还或着,他们就不可能死,就必须面对面。
再无法逃脱。古冰冰笑了。所有的生命都不重要,只有她的爱情重要,只有她和辛无在一起才是重要的。
然而她知道,辛无并不爱她,辛无心里,是另外一个女人。一个长期住在辛家的女孩子,是辛无的表妹,聪明伶俐,却是辛无不该爱的。
他爱的应该是她,他爱的只应该是她,然而不爱。所以古大小姐只能牺牲那么多人的生命,只为下咒。
下咒,把自己和辛无的生魂安置在夜合花树中,日日夜夜,不信生不出爱慕。而那个女人,她再也无法死去,无法离开无门镇,离开夜合花树。
她要她看着他们,听他们调情,听他们做爱,听他们日日夜夜拥抱在一起。
她要她心里受妒火的煎熬,却只能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她要她绝望中没有希望,希望中充满绝望。
这一切原本可以进行得很顺利,夜合花开得比鲜血还红艳。
然而,万事之中总有疏忽。
一个孩子逃走了。
小男孩,很小,刚会走路,却逃走了。
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什么是死亡,但是他的母亲不愿意让他继续呆在辛家。
每一个人的死都好像定数,从小小姐死后,死亡接踵而来,古家的人逃不掉,一个都逃不掉。
所以她送走了儿子,她不愿这么小的孩子跟着他们一起死。
古冰冰没有在意,在她看来,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根本不能算是古家的人,连使唤的下人都算不上。
她放过了他。
所以,她无法放过自己。
血咒,定在戏班子到无门镇来的那一天,如期举行。
她把辛家老管家的身体丢进了夜合花树,夜合花像茹毛饮血的魔鬼,纠缠着,吞噬着,花叶之间充斥着咀嚼的声音。
老管家的头颅在古冰冰手里。
孤零零的头颅,上面两个深洞诉说着临死前的不可置信。
古冰冰很得意,因为午时三刻一到,一切都结束,一切都开始。
的确开始了,她披散着发,驾驭着风追赶那一男一女两个贱人。追上她们,带走他们。
咒语开始生效。
夜合花树困顿了两个人的生魂,抽走了一个人的死亡。
古冰冰没有想到的是,困住的是辛无和他的表妹,而自己,却成了孤零零的旁观者。
“古冰冰就是古婆婆?”段落问。
“是的,她从那时就是这副模样,到现在百余年,还是没有变化。”饶沁答。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原因连古婆婆都不知道,但我觉得,那个小男孩是关键,因为血咒要求,古家的人都要死,一个都不能少。”饶沁回答。
“我想我知道那个男孩。”这是段落说的第二句话。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逃走的小男孩被她的母亲封在一个酒坛子里。漆黑的,里面缺失氧气,头脑晕眩,他几乎要死去。他醒来,身在贫瘠荒芜的小酒店,不复以往的富足。但是他保住了命。”
“你怎么知道?”饶沁惊讶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说到这件事时我就有印象,也许,我就是他。”段落说得很不确定。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饶沁问。
“我还知道血咒反噬的结果,不仅是古婆婆和辛家的表小姐身份颠倒,而且古家的人和辛家人也全然颠倒。”
“我不明白。”饶沁并不是无所不知,就像夭夭,也不是无所不知。
“如果不是男孩的母子后来又团聚,恐怕谁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段落苦笑,“他的母亲找到他,却不是原来的样貌,原来的人。小男孩根本不相信面前的陌生人。”
“你的腋下有一块胎记。”女人说。
男孩点头。
“你的脑后有一块很小的疤痕,是小时候娘抱着你摔倒时留下的。”女人又说。
男孩不点头也不摇头。
“你右手的无名指不太灵活,是被你爹爹的锤子砸伤的。”女人再说。
男孩扑进她怀里,叫:“娘——”
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深深知道,只有自己的母亲才能够这么了解他,知道他所有的私密,甚至知道他每一个噩梦。
虽然她变得年轻了,变矮了,圆脸也变成了瓜子脸,可是无疑,她体内的那个灵魂,是他娘的,无法更改。
“我越来越糊涂了。”饶沁不明所以。
“简单来说,那些被古婆婆杀死的人都没有死去,他们的灵魂依附在辛家人的躯体上,而实际上死去的,却是辛家人。”
“还是不明白。”
段落无奈,女人的逻辑能力就是差,这种灵魂附身的事情,她应该比他更清楚才是。
他叹道:“事实上,无论多少罪孽,古婆婆总是个可怜的女人。”
“可怜的女人”,饶沁一听到这五个字,脸色变得死灰。
“快!快去!”她的手指指向钟馗庙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再晚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钟馗庙,火光冲天。


第98章:28

大火像一场冤孽,一重又一重,没有尽头。
钟馗庙古旧的建筑在火光中倒塌。
“快救火!”段落大叫着冲过去,却被饶沁一把拉住,“来不及了,那火里浇了油。”
唯有油才能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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