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 樱桃版-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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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忘了我吧,艾美?〃我没有许诺,只是看着他,他似乎满意了。没有时间做别的事了,只能互相祝愿,道别。一小时后他便走了。我们大家都非常想念他。我知道他想说出来,但是从他曾经作出的暗示,我想他答应过他爸爸暂时不提这事,因为他是个还未成熟的男孩,而且老先生害怕要一个外国媳妇。不久我们将在罗马相遇。到那时,如果我没改变主意,他问我〃愿意吗?〃我就说〃愿意,谢谢〃。
当然,这件事是个大秘密。不过我希望您知道事情的进展。别为我担心。记住我是您〃精明的艾美〃。确信我不会做出鲁莽的事情来的。期待母亲示教,女儿将慎思采纳。望能见到您一畅己怀,妈咪。爱我吧,相信我。
永远属于您的
艾美
第三十二章 温柔的烦恼
〃乔,我为贝思着急。〃
〃为什么,妈妈?自从有了那两个孩子,她身体似乎比往日好。〃〃现在我担心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情绪。我肯定她有心事。我要你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是什么让你这样想的,妈妈?〃〃她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像原先那样常和你爸说话。
她唱歌总唱悲哀的歌。脸上的神情也时常让我捉摸不透。这不像贝思,我真担心。〃〃你可问过她?〃〃我试过一两次,可是她要么回避,要么显得很难过,我只好不问。我从不强迫我的孩子们向我吐露心事。我也极少要等很长时间,她们会告诉我的。〃马奇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乔。但是对面那张脸上的表情似乎完全不知道贝思的心事。乔若有所思地做了会针线,然后说:〃我想她是长大了,开始做梦了,她希望着,担心着,又烦躁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法儿解释。哎呀,妈,贝思已经十八岁了,我们却没有意识到。我们忘了她是个女人,还把她当孩子待。〃〃可不是嘛,亲爱的宝贝们,你们那么快就长大了。〃妈妈笑着又叹了一口气。
〃妈咪,这可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您就别操那样的烦心事了,让你的小鸟们一只接一只地飞出去吧。我保证我不会飞得很远的,如果那样能使你得到安慰的话。〃〃那真让人宽慰,乔。现在梅格出了门,只要你在家,我总感到有力量。贝思太虚弱,艾美太年轻,依靠不上她们。可是每逢有苦活重活,你都能帮我一把。〃〃哎呀,你知道我不太在乎干重活的。一个家总得有一个擦擦洗洗的人。艾美擅长做精美的艺术品,而我不行。可要是家里的地毯都需要清理,或者家里有一半人同时生了病,我便感到适得其所。艾美在国外干得很出色。假如家里出了什么事,我就是你的帮手。〃〃那我就把贝思交给你了,因为,她会最先向她的乔敞开她小小的柔弱的心房。要非常友善,别让她以为别人在观察她,谈论她。只要她能重新强健起来,愉快起来,我什么也不希求了。〃〃幸福的女人!我也有一大堆烦恼。〃〃亲爱的,什么烦恼?〃〃我先解决好贝思的烦心事,然后再把我的告诉你。我的不是太烦人,随它去吧。〃乔贤慧地点点头,继续缝着。这使妈妈至少在目前不为她担忧了。
乔表面上忙于自己的事,暗中却在观察着贝思。她作出许多推测,又一一推翻,最后她拿准了一种,似乎能解释贝思的变化。她认为,是一件小事为她提供了解开秘密的线索,剩下的则是由活跃的想象和一颗爱心去解决的。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她和贝思单独在一起。她假装忙着写东西,可是她一边胡乱写着,一边注意着贝思。贝思看上去很安静。她坐在窗口,针线活不时掉到膝盖上,也不在意,她情绪低落地用手抚着头,目光停留在窗外萧索的秋色上。忽然,有人像爱唱歌的画眉一样吹着口哨从窗下走过,然后便听到一个声音:〃一切都好,我今晚来!〃贝思一惊,她倾过身子,微笑着点点头,注视着这个过路人,直到他急促的脚步声消失。然后她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那可爱的男孩看上去多么健壮,多么快乐啊!〃〃呀!〃乔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妹妹的脸。那张脸上的红晕来得快去得也快,笑容也没了,一转眼,窗台上滴上了一滴闪光的泪珠。贝思赶忙将它擦去,担心地瞥了一眼乔,乔正在奋笔疾书,显然她全神贯注于《奥林匹亚的誓言》。可是贝思一转头,乔又开始注意她,她看到贝思不止一次地轻轻用手擦眼睛,从贝思半偏的脸上乔察觉到一种动人的哀婉,乔的眼泪也涌出来了。她担心让贝思看见,便嘟囔着还需要些纸,赶紧走开了。
〃我的天哪,贝思爱上了劳里!〃她在自己房里坐下,为她刚才的发现惊得面色发白。〃我做梦也没想到过这种事。妈妈会怎么说呢?我不知道他〃乔打住话头,她突然想起什么,脸红了。〃要是他也不爱她,会是多么可怕啊!他一定得爱贝思,我得让他这么做!〃她威胁地朝墙上劳里的照片摇了摇头。〃哦,天啊,我们已经完全长大了。梅格结了婚做了妈妈,艾美在巴黎活跃非凡,贝思在恋爱,只有我一个人还有足够的理智不胡闹。〃乔盯着照片专心致志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她抚平额上的皱纹,坚定地朝对面墙上的那张脸点点头说道:〃不,谢谢你,先生。你是很迷人,但是,你和风向标一样不稳定,随风倒。你不必写那些动人的纸条,也不用那样令人肉麻地微笑。一点用处没有,我可不要那些。〃然后,她又叹息着,陷入了沉思,直到薄暮时分才回过神来,下了楼再去观察,结果更证实了她的猜测。虽然劳里和艾美嬉闹,和乔开玩笑,但她对贝思的态度总是特别友善、亲切,可每个人对贝思都是这样的呀,所以没人想到过劳里对贝思比对其他人更关心。确实,这些天全家人普遍感到〃我们的男孩〃越来越喜欢乔了,而乔对此事一个字也不愿听,假如谁胆敢提及,她就怒骂谁。要是家人知道过去一年里他俩之间说过种种甜言蜜语,或者,想说些甜言蜜语却无法出口,他们必定会非常满意地说:〃和你这样说过吧?〃然而乔讨厌〃调情〃,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她随时准备着一个笑话或一个微笑,要把方露端倪、迫在眉睫的危险应付过去。
劳里去上大学的时候,大概每月恋爱一次。但是这些小小的恋火燃烧得炽烈却短暂,没起什么坏作用,也让乔感到很好笑。每个星期她和劳里会面时,劳里都向她倾诉。他情绪反复无常,先是希望,继而绝望,最后放弃,乔对这很感兴趣。然而劳里曾一度不再崇拜众多偶像了,他隐约地暗示出一种专心一意的热情,偶尔又处于一阵阵拜伦式的忧郁心境中。后来他又完全避开柔情的话题。他给乔写冷静的便条,变得用起功来。他宣称打算〃钻研〃了,要以优异的成绩非常荣光地毕业。较之黄昏时分的交心,温柔的手拉手,意味深长的眼色,劳里这些变化更适合这个年轻的女士。因为,对乔来说,头脑比感情成熟得早些。她更喜欢想象中的英雄,而不是真实的英雄。厌倦了他们时,她可以把想象中的英雄关到她那蹩脚的灶间,需要时再让他出来。可是真实的英雄却不好对付。
当乔有了那个重大发现时,情况就是这样。那天晚上,乔以从来没有过的神情注视着劳里。要是她脑中没有这个新的想法,她就不会从贝思很安静,而劳里待她很客气这个事实中发现异样。然而,她让活跃的想象自由发挥,任其飞奔。由于长期写作浪漫传奇,她的常识减弱了,帮不上忙。像往常一样,贝思躺在沙发上,劳里坐在旁边的一张低椅子上,对她天南海北地吹着,逗她,贝思依赖这种每周的〃故事〃,他也从不让她失望。可是,那天晚上,乔总觉得贝思带着特别快乐的神情,眼睛盯着身旁那张充满生气的黝黑的面孔。她带着极大的兴趣听他讲述一些激动人心的板球赛,虽然那些语句〃截住一个贴板球〃、〃击球员出局〃、〃一局中三球〃对她像梵语一样高深。乔全神贯注地观察他俩,认为劳里的态度更加亲切了。他有时放低声音,笑得比往常少,还有点心不在焉。他殷勤地用软毛毯盖住贝思的脚,那可真算是至柔之情。
〃谁知道呢?更奇怪的事已发生了,〃乔在屋子里东转西转地这样想着,〃只要他们相爱,她将把他变得相当可爱,他会使他亲爱的人儿生活得舒适、愉快。我看他会这么做的,我真的相信,如果我们其他人不挡道,他会的。〃由于除了她以外,没有人在挡道,乔开始感到她应该尽快给自己找个位置。可是她到哪儿去呢?她怀着热情炽烈的姐妹之情,坐下来解决这个问题。
眼下,那张旧沙发成了公认的沙发鼻祖又长,又宽,填充得饱满,低低的,有点破,也该破了。姑娘们还是婴孩的时候在上面睡觉,躺卧。孩提时,她们在沙发背后掏过东西,也骑过沙发扶手,还把沙发底部当过动物园。长大成小妇人,她们又将疲乏的脑袋靠在上面休息,她们坐在沙发上做着梦,听着柔情绵绵的谈话。大家都爱这张沙发,它是家庭的避难所。沙发的一角一直是乔最喜欢的休息位置。这张历史悠久的长沙发上有许多枕头,其中一个又硬又圆,用有点刺人的马毛呢包住,两头各钉了钮扣,这个叫人不舒服的枕头倒是乔的特殊财产,她用它作防御武器,用它设障,用它严格地防止过多的睡眠。
劳里对这个枕头很熟悉,他完全有理由十分讨厌它。以前允许他们顽皮嬉闹时,他被枕头无情地痛击过。现在他非常渴求能坐在沙发这一角乔的身边,可是枕头经常挡道。假如他们所称的这个〃腊肠球〃竖起来放着,这就是暗示他可以接近。但是假如枕头平放在沙发中间,谁还敢去烦她!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男人还是女人,都得倒霉。那天晚上,乔忘了把她的角落堵住,她在沙发上坐下来还不到五分钟,身旁就出现了个巨大的身体,两只胳膊平放在沙发背上,两条长腿伸在前面。劳里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叫道〃哎唷,坐这位子可真不容易。〃〃别说俏皮话,〃乔厉声说。她砰地丢下枕头,可是太晚了,枕头没地方放了。枕头滑落到地上,非常神秘地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喂,乔,别那样满身长刺。整整一星期人家苦苦学习,弄得骨瘦如柴。他配得到爱抚,也应该得到爱抚。〃〃贝思会爱抚你的,我忙着呢。〃〃不,她不会让我烦她的。而你喜欢,除非你突然没了兴致,是不是?你恨你的男孩子吗?想用枕头砸他?〃她从未听过比这更有诱惑力的动人的恳求。然而,她扑灭了〃她的男孩〃的热情,转向他严厉地问道:〃这星期你送给兰德尔小姐多少束花?〃〃一束也没送,我保证。她已经订了婚,怎么样?〃〃我很高兴,那可是你的一种愚蠢的放纵行为送花和礼物给那些你根本不在乎的女孩们,〃乔责备地接着说。
〃可是我很在乎的女孩子们却不让我送'花和礼物',我能怎么办呢?我的感情得有所寄托。〃〃妈妈不允许谈情说爱,哪怕是闹着玩也不行。特迪,你太过分了。〃〃要是我能说:'你也这样,'我愿放弃一切。可你不是这样。我只能说,假如大家都懂得那只是一种游戏,我看这种令人愉快的小节目没什么危害。〃〃是的,看上去是令人愉快,可是这个游戏我学不会,我试过,因为大家在一起时,要是不能和别人一样,那挺让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