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5期-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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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来爬去,抓住一个笤帚疙瘩就啃。炕上的人不由自主地回头看。马宝汉伸手摸摸娃娃的屁股,嫩嫩的,挺稀罕人儿。
大嫂把热好的红薯端上来,看客人们都稀罕着炕上的儿子,喜笑颜开,嘴里却骂着:“这死丫头,啥时把你弟弄上炕捣乱玩儿。”
吃过饭,大嫂收拾了碗筷,到厨房忙去了,大伙儿继续围着桌子闲聊。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从东家的身子底下钻出来。大伙都瞧东家,小姑娘靠着衣柜,低着头哧哧笑。东家通红了脸,头抬了又低下,正不知把目光扎到哪儿,旁边马宝汉的屁股底下也响了,绵长婉转,音乐似的。东家一听,乐了,抓过马宝汉的手背就拍:“你们城里人也不讲究。”
马宝汉说:“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说着抬腕看了看表,“老兄,我们搅了半天,该走了,算算账。”
东家沉吟了一会儿,冲着门口喊:“咳!”大嫂应声进来,东家道:“几个兄弟要走,算算账。”大嫂撩着围裙擦手,嘴里哼唧着说不出口,直瞅着东家。东家说:“给十块吧。”
“十块?!”毛秘书怎么也不相信四个人吃的这一大桌菜只值十块。
东家的眼神有些慌了:“要不……要不给7块吧?”
马宝汉说:“就这些了,甭找。”
东家夫妇往桌上一瞅,惊住了,是一张五十的大票,一个劲儿地弯腰作揖。
几个人开始往地下出溜,马宝汉想再逗逗那娃娃,回头一看,娃娃没了,一只碗扣到了炕上,就揭起来想放到桌上,没想到碗里扣着一截红薯。他往起一捏,红薯扁了,手感有些不对劲儿,拿到鼻下一闻,臭的,原来是娃娃拉的屎。
就又依原样放了回去。他摇了一下脑袋,咧嘴乐了。
三
黄土梁子村接到市政府通知,说离这不远要修一条高速路,顺便把他们村通往市里的土路修成水泥路。钱物政府掏,村里出人力。没等村里正式通知,消息就传遍了,连平时闹了矛盾不说话的见了面也忍不住有了笑脸,问:“听说了吗?政府要给咱修路了知道不?”
“听说了,就怕消息靠不住。”
“等着吧,明儿个个开动员会。”
第二天,大喇叭一响,村委会院里院外全是人。动员会一开,有人早准备了两挂鞭,乒乒乓乓地响成一片。
到了阳春三月,村里的土路上可热闹了,推土机、运货车,该发动的都发动了,村里能来的人都来了,等到修路指挥处把成车的水泥运了来,民工们打开一袋袋水泥,个个目瞪口呆,水泥全是疙疙瘩瘩的劣质货。
“这不能用,全是劣质水泥!”
“挨骗了,妈的,政府骗了咱!”
“大伙愣着干啥?走,找指挥处去!”
设在高速路工地上的一个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门前,堆了三四十名男男女女的民工,冲着一个大肚子官儿乱喊:“肖指挥,不信你就看看去。”
肖指挥把手一挥:“甭看,绝对没有劣质。”
“那好,你实在不认账,这路我们不修了,你现在就派车把料拉走。”
“对,快拉走,别挡了我们道儿。”
“咳,肖大肚子,你也甭在屋里关上门不理,你不把货拉走,我们就在外头陪着你!”
马宝汉听说农民工把肖大肚子围了一整天。他对毛秘书说:“那段儿路不能让肖大肚子管了,得想个法儿。”毛秘书问:“什么法儿?”马宝汉凑近他耳朵:“找个算卦的把他吓走。”
毛秘书驱车来到黄土梁子村,找到了女村长王桂兰。毛秘书把意图一说,王桂兰笑得上不来气了:“我、我有个亲戚就会、会算,现成的。”
王桂兰出去时间不长,领回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向毛秘书介绍道:“这是我三叔,人称王先生;三叔,这是市里来的。”
王先生不爱说话,挺深沉。毛秘书跟他兜了底,把自己的身世说了,还撸起裤腿让王先生看了腿上的一个疤。
傍晚,毛秘书来找肖指挥。肖指挥见毛秘书来,就跟见了马市长来似的,又惊又喜,端茶递烟,边忙乎边说:“毛秘书来有啥指示?”
“别糟践我了,我对你敢有啥指示!路过这儿,顺便看看你。”
“毛秘书,我们小人物见你可挺难,赏个面子,晚上我请你。”
毛秘书故意沉吟一会儿才说:“上哪儿?”
“世纪大酒店。”
“不去,找个乡野味儿的。走,我带你去。”
他们来到公路旁的一个普通饭店,两人进了一个雅间。毛秘书掏出手机说:“我这有个朋友,好久没见面了,叫来聊聊。”
一会儿,王桂兰来了。毛秘书问:“王姐最近好吗?”
王桂兰沮丧着脸:“凑合,老疙疙瘩瘩不顺心。刚去算了一卦。”
毛秘书说:“那玩意儿哪有准儿,别信。”
“你说不信,他一下子就把我的心事说中了,连我的小孩是男是女,什么模样都说了出来。”
肖指挥听入了神:“哪儿的?”
“就这个村儿的,我刚从他那JL来。”
肖指挥来了精神,请示似的:“毛秘书,叫来解解闷儿,咋样?”
“随便你。”
肖指挥把手机给了王桂兰,拨通了算卦先生的电话。
“可说好了,别露咱的身份。”毛秘书说。
帘子一掀,一个人走了进来。王桂兰介绍道:“这是王先生。”
只见王先生神清气爽,气定神闲;对襟儿袄,裹腿裤,尖口布鞋,一身蓝黑素净,风采绝非俗辈。
“王先生是个道人?”毛秘书问。
“受家父影响,从小就学道教,师从过三个师父,已经人道二十二年了。”
“请问王先生,怎么收费?”
“发扬国教,支援道事,全凭卜者自愿。不过,几位诚心相邀,看两位也是有道心之人。我也愿与几位结缘,共同探讨,分文不收。”
王桂兰说:“王先生,他们要算……”
王先生双目微垂:“我知道。”
肖指挥推了一把毛秘书:“你先来。”
王先生五指并拢:“这位先生要算仕运如何?”毛秘书瞧了一眼肖指挥,意思是说:挺神。
王先生微微合目,双唇翕动,五指轻弹,开口道:“你两岁无母,命犯羊刃,但羊刃有喜有忌。七岁前该有外伤,如伤在脸,便破了贵相;如伤在腿,定有高官厚禄。命中有天乙贵人相助,四十岁之前有奔波劳碌之相;四十岁以后,便能加官晋爵,福禄双至。先生,你七岁那年六月在高阶上有灾,脸上无伤,伤一定在左腿。”
毛秘书不住地点头。
王先生算完微微睁眼,瞟了一眼肖指挥,又合上了:“那位先生想知道财运?”
“对对!”肖指挥暗暗叫绝:真是神了,连我心里想的都知道。
“先生有福无禄,大富小贵,一生餐风宿露,少住多动。切忌一个字:邪。邪即不正当,否则万贯终究付水流,再无微利填囊。管住心术,便一生受用随君意。今年要忌在西南方做事,否则有血光之灾。”
肖指挥暗忖:我一个开公司的,可不是无禄小贵?从山区到水路,天上到地下,果是餐风露宿、少住多动,正想接着听,王先生道:“几位如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肖指挥意犹未尽,有好多问题要问,道:“王先生再坐坐,您说这西南方向是……”
“舌动生是非,我已经说得不少了。要是还有不明白的,就得自己琢磨了。”王先生说着站了起来。
三人把王先生送出了门回来,肖指挥问毛秘书:“咋样儿?”毛秘书—脸的钦佩:“还真让他蒙着了,你们看,”他撸起左腿裤脚,果然膝下有一条一寸多长的疤,“七岁时淘气往石头台阶上蹦,让石头划的,还缝了六针。”
王桂兰说:“我没说错吧,连省里的大头子都找他算。”
毛秘书和王桂兰唠了会儿家常,见肖指挥闷着头不说话,就说:“我说老肖,这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事在人为啊。来,喝酒。”他拿着杯往肖指挥的杯上一碰。
肖指挥无动于衷,自语道:“这西南方……黄土梁子的村路正是西南方。”本想以坏充好捞一笔,没想到这些老农还挺难糊弄,昨儿堵了他一整天。血光之灾……弄不好真有动家伙的!
“毛秘书,”肖指挥必须得解决这个“西南”问题了,“刚才王先生的话你也听到了,黄土梁子村的那段路,你跟市长说说,找别人负责吧。”
毛秘书哈哈笑了起来:“肖指挥,你白见多识广了,一个算命先生的两句话就把你吓蔫儿了。再说,你是总指挥,应该自己跟市长说去,我一个秘书,哪儿能代你汇报。不行不行!”
“毛秘书,这事非你莫属,我怎么跟市长解释算卦的事?封建迷信,市长八句话等着我哪!我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你是他身边的人,有条件慢慢渗他。”他抱了拳开始作揖,“兄弟,我求你了。”毛秘书的表情有些松动了,肖指挥马上给毛秘书斟满酒,“你答应我,就碰了这杯。”说完“当”地往毛秘书的杯子撞了一下,一饮而尽。
毛秘书端了酒杯:“办不成,别怨我。”
“你办准能成!”
“好,我试试。”毛秘书喝了杯中酒。
肖指挥高兴得满脸放光:“你答应了,王姐,你得给作证!”
在马宝汉的办公室里,毛秘书对马宝汉说:“您这招儿挺灵,真把他吓跑了。”
马宝汉说:“他好这个,就顺着这个把他撂倒。这在武术上大概叫‘四两拨千斤’。”
“差不多。”毛秘书说。
黄土梁子村修路的材料不再由指挥部送,改由村里派人到高速路王地上去拉。
工地上黑天白夜地持续施工,谁要是在施工中藏奸耍滑,每一个对他指责的声音都会深得人心,这么大的费用,政府没让村里掏一分钱,自己再不往实里干,那还叫人?路不修时就骂,修了就感激涕零,这全缘于来之不易。既来之不易,就没有人敢亵渎,谁也不愿成为众矢之的。
工地上来了几个生人,大概是上头来检查施工情况的。自开工以来,工地上检测的视察的哪天也得来一些,民工们干活要紧,懒得抬头看。突然,一个民工把家什一撂,一把抱住生人中的一个:“大哥,是你们几个!”他一手拽了一个,“走,上我家喝酒去!”
对方盯了他片刻,认出来:“啊——,那天你赶着毛驴……”
“我还没报恩哪!走,我豁出半天,让我老婆整几个菜,咱们像样儿地唠唠。”
“今天不能去。”
“不行!大款官老爷我不请,就非请你们哥儿几个不可!走。”
这一热闹,惹得周围都抬头看。
“这个人面熟。”
“对了,电视里……是市长!傻帽吧你大军,那是马市长!”
大军不屑地对嚷嚷的人咧嘴喊:“旮旯里凉快去吧你!少胡吣。”
“电视里老演,你没看过咋的?”
大军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大哥。
“马市长,大军诚心请,您就去得了。”
大军窘了:“您是市长,我就不请了。”
“嗬!一下子把我推出八里外了,白帮你扛驴屁股了。你忘了,那天咱俩还对骂来着,这和解酒必须喝,今天中午,让你老婆捎瓶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