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 2006年第12期-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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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下定决心自杀,其实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不需要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或者说不需要刻意去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
可是胡月的确选择了,而且还是精心的选择。
同样的服毒自杀,她没有选择在自己的家里,而是选择了户外。而在户外,她没有选择人烟稀少的、安静的地点,而是选择了人来人往的公共场所。
尤其是那条红丝巾。
有违季节时令地系着红丝巾,应该向人们昭示着某种特定的含义,也许选择朝天门码头广场也有着某种特定的含义,甚至选择特定的时间也有着特定的含义。
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特定的方式,应该都是胡月精心选择的。
于明说:“结论是什么呢?”
文静不太有把握地说:“也许胡月想告诉我们什么?”
于明惊讶地问:“告诉我们?告诉警方?她想告诉警方什么?”
文静一振,对呀,她不会想告诉警方什么。她是想告诉别人,既然想告诉别人什么,那么,找到那个人,那个仍然活着的,而且能够说话的人,胡月的隐情自然大白于天下了。
交通银行高新区分理处对胡月知之甚少,文静问经理,胡月调来之前在哪工作?经理说,是在白马凼储蓄所。文静对于明说,咱们就去那看看。
胡月调到高新区分理处之前,是在白马凼储蓄所当出纳,到了那里,自然可能了解到有关她个人更多的情况。
胡月是两年前从面向社会的公开招聘会上被录用的。
从资料上看,胡月,当时二十四岁,湖北武汉市人,毕业于武汉第二财校。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后只身一人到重庆,巧逢招聘会,后被交通银行录用。
由于胡月的内向性格,储蓄所的同事都对她不太了解,仅仅听说她父母离异后,独自到重庆旅游,正好遇到招聘会,这才在重庆落下脚来。
她上班后,就在储蓄所后面一栋住宅楼里租了一间房子居住下来,平时哪也不去,一下班便缩进房间里,几乎是与世隔绝。
文静和于明找到胡月的房间,希望能找到什么。
胡月租用的是一个单间,陈设很简单,但让文静感觉到一种挣脱压抑的渴望,甚至是张狂。
房间里到处摆满了照片,但全都是胡月的个人照片。奇怪的是,又全都是影楼里拍摄的那种经过修饰的照片。
有几幅是胡月个人的写真,袒露得相当大胆,挑逗意味十足,虽无淫靡之气,却足以让任何人血脉贲张,哪怕是女人。
显然,这与胡月留给外界内向的印象大相径庭。
房间很整洁,整洁到几乎一尘不染,而且整洁得可以把任何人都拒之门外。
看情形,胡月为自己营造了一个与尘世隔绝的小天地,她就在这个仅仅属于她自己,仅仅属于她内心的小天地中,毫无顾忌地表现着另一个胡月,一个与走出房间截然不同的胡月,一个走出去形同死亡,走进来又复活的胡月。
文静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句子:“质本洁来还洁去。”
可是,胡月如此精心营造自己的小天地,一旦她下决心离开让她逃避,也许让她厌恶的尘世,她最应该选择的自杀地点是在这个房间里。
在这样的房间里,她不仅可以围上有特殊含义的红丝巾,而不必担心饱受众人好奇眼光的侵扰;也可以在近似自恋的照片簇拥下,心旷神怡地步入另一个世界,一个让她恢复本来性情的世界;甚至也可以采用更极端的方式,让平时压抑过久的个性张狂到极限时悄然逝去。
但胡月却是死在了朝天门码头广场。
这让文静百思不得其解。
胡月死在了朝天门码头广场,对于她自己而言,等于是抛弃了这个小天地,她热衷、迷恋、依依不舍的小天地。
这对胡月而言,绝对是反常的,既然反常,就一定有反常的理由,而且是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但在胡月的房间里,文静没有找到反常理由的线索。
没有日记,没有遗书,也没有任何能让人悟出理由的暗示物件。
于明说:“你不会走火入魔吧?”
文静笑了笑,说:“这个案子有意思。”
于明说:“你打算再深查下去?”
文静说:“你打算就这样结案?”
于明为难了,说:“也结不了呀,胡月挪用的钱下落不明,也许永远是下落不明,她花光了,挥霍了,也许扔到江里了。”
文静说:“别开玩笑,你看这间房子里有值钱的东西吗?”
于明说:“那能说明什么?五十万元?玩几晚上就没有了。”
文静问:“她一个人晚上出去玩?玩光了五十万元?”
于明沉默。
文静猜到于明的心思。
文静和于明走出胡月的房间,一边走一边对于明说:“我知道你手上的案子多得要命。这样吧,你把人先撤下来,我一个人查查看,有了眉目再找你。”
于明说:“那好,我看出来你非要搞个水落石出,成全你好了。”
文静眼光移向了别处。
四
文静又回到了白马凼储蓄所。
文静本想在胡月的同事中找一位关系比较好的,哪怕是曾经多说过几句话的人,可让文静失望的是,问到谁都摇头。
看样子,平时胡月把自己保护得相当严密,不管这种不近人情的自我封闭是出于惧怕还是出于自卑,但结果是谁都不了解她,谁都没有办法接近她。
后来有一位同事说,隔壁有一家门面,是经营汽车零配件的,老板叫巫先,有人曾经见过他与胡月同桌吃过饭,也许他了解胡月。
胡月与任何人都绝少往来,而能与人同桌吃饭,至少能说明她与姓巫的有一定的关系,至少能坐到一起。
文静按照银行员工的指引,找到储蓄所隔壁的门面。
巫经理不在,营业员说巫经理白天很少来,整天忙于炒股。
从营业员口中知道,这是一家湖北襄樊公司设在重庆的分公司,主要是销售与一汽配套的汽车零配件,生意不怎么景气,所以,平时只有一位营业员守着门面,必要的时候才打电话请巫经理来。
文静说,那你现在就打电话,就说公安局的找他了解情况。
营业员拨通了电话,对方传来略带点湖北口音男子的声音,嗓门很大,几乎里边每句话都听得很清楚。
营业员说:“巫经理,有一个警察找你,说是想了解情况。”
巫经理说:“警察?警察找我干什么?”
营业员说:“她说你最好来一趟。”
巫经理说:“我现在哪有时间?你问他是哪的?有证件吗?”
文静怔住了,好大的口气。
文静把警官证摊在营业员面前。
营业员说:“巫经理,是位女同志,名叫文静,是市刑警队的”。
巫经理说:“女的?刑警队的?刑警队的找我了解什么?你跟她说我现在没有时间,明天再联系吧。”说罢挂断了电话。
文静问:“你们巫经理平时就这样吗?”
营业员说:“这还算客气的。”
文静问:“你们巫经理与隔壁储蓄所的人熟悉吗?”
营业员说:“熟悉,经常存钱取钱的,经理又会拉关系,几乎跟所有的人都认识。”
文静问:“原来有一位职员名叫胡月,后来调走了,你认识她吗?”
营业员说:“认识,不爱说话,总是冷冰冰的,好像谁都想逼她嫁人似的。”
文静问:“巫经理也认识她?”
营业员说:“认识,还经常一起去吃饭。”
文静问:“经常?”
营业员说:“对呀,胡月只有跟巫经理在一起,才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文静问:“变了一个人?”
营业员说:“是呀,脸上看上去有点活人的味道。”
文静突然想起什么,细心地问起了巫经理的相貌特征。问完了之后,文静说,你再打电话,我来跟他说。
巫经理还是不耐烦。
文静说:“还是请你立刻回来一趟,我是来了解胡月的死因的。”
巫经理沉默了片刻,便放下了电话,没有说回来,也没有说不回来。
但文静坚信,巫经理一定会回来。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人迈着类似首长的步子晃了进来。
“我就是巫先,谁找我?”嘴里这么说着,眼光却定在了文静的身上。
文静站起身来,等待着对方先伸出手来,没想到巫先却把手插在裤兜里,没有掏出来的意思,只是装腔作势地说:“你是警察?有证件吗?”
文静不动声色地取出警官证,递给了巫先。
巫先仔细看着,准确地说是仔细辨认着证件上的照片。“你们警察出来都不穿警服吗?”
文静仍旧不动声色。
“不是有规定要穿警服吗?”巫先不依不饶地问,“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
文静说:“既然这样,还是请巫经理到刑警队去谈吧。”
文静没有想到,巫先一听这话,竟然火冒三丈。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拘传还是传讯?你不要吓唬我,我可懂法律,我当过中学的政治老师。”巫先的语气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你可不要无法无天。”
巫先一开口就胡搅蛮缠,这让文静始料不及。
文静说:“你懂法律是好事,可是你的思路缺少逻辑性,难道中学政治课不教逻辑?对,也许你是初中教师,我记得好像是高中才教,对吧?”
巫先好像没有听明白文静的话,愣在原地。
文静想:这个人也许智商有问题。
“你是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才请你去的。”文静耐心地解释。“难道请你去刑警队就一定是传讯吗?照这样的说法推下去,凡是去刑警队的都不是好人,都是有犯罪嫌疑的人吗?”
“我跟你走,谁能保证我的安全?”巫先不假思索地说。
文静笑了,笑得宽容,笑得灿烂。
文静的笑带动在一旁的营业员也一齐笑了起来。
巫先知道这句话说得太蠢,没好气地呵骂着营业员:“你瞎笑什么?”
营业员笑意满面地说:“巫经理,人家可是女同志呀!”
“女同志怎么啦?”话一出口,巫先才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赶紧转移话题说:“行了,我相信你的身份,你想了解什么?”
“我想了解你跟胡月的关系。”文静直截了当,不留余地。
“胡月,胡月不是自杀了吗?”
“你怎么知道胡月是自杀?”
“我听说的。”
“你当时也在现场,对吧?”
“什么?你怀疑胡月是我杀的?”
“胡月不是你杀的?”
“你这同志怎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
“我一直都在听你说,你当时确实在胡月的身边,对吧?”
“你们不要瞎怀疑,我曾经救过胡月的命,我为什么要杀她?真是胡扯。”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胡月是你杀的,或者不是你杀的,我想了解你跟胡月的关系,请你冷静一点儿好吗?”
巫先闭上了嘴,满腹心事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巫先真的为文静提供了许多胡月的情况。
巫先与胡月的相识是很偶然的。
一次巫先到朝天门码头广场闲逛,巧遇一陌生女子伏在靠江边的栏杆上无语张望。巫先便凑了过去,三说二不说,竟然说出个老乡来,彼此介绍后巫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