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 作者:沧海有泪,桑田遗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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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时,吃下甜糕的宫女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中毒迹象,好在包入甜糕的毒药份量不是很重,一番吐泻后亦无大碍。
瑾妃很是紧张宁王的安危。
宁王是皇上托付给她的,永央宫中要是有什么差错都会算在她的名下。雨妃这样明目张胆的将有毒的桂花糕送给宁王,便是公然与她过不去,瑾妃的脸面也已经挂不住了。
还好这次宁王无碍,瑾妃也是松了一口气。
御医们已经检查了余下的桂花糕的残渣,原来摆在每块桂花糕中的药量并不多,但一盒桂花糕有三十六块,全部加起来的份量却是毒死一个成人有余。想是雨妃也担心下毒被发现,所以将毒药分成三十六份混入桂花糕中。若是宁王吃下全部的桂花糕,自然药石无医,但宁王将它们给了宫女们,每人最多也就食了三两个,自然只是出现轻微的中毒迹象,于性命无碍。
听回报,知道永央宫中已经无事,瑾妃很是气愤。
“雨妃未免也欺人太甚了!难道你就以为可以用这种小手段叫我就范?”
很奇怪。
阿兰珠觉得雨妃的行为很是奇怪,若是她要杀宁王灭口,早就下手了,为何还要到今天。而且用这种办法下毒,她难道不怕宁王不吃桂花糕,或是只吃几块?
最奇怪的就是瑾妃,听她的意思,瑾妃与雨妃之间还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次是雨妃在警告瑾妃?
阿兰珠不知道雨妃在做什么,正如她一直不知道白云在做什么,瑾妃和雨妃的争斗,背后有掩藏着什么?
“公主,现在事情已经越来越大,即使本宫一直有心化解,但雨妃却是不识抬举,那也不能怪本宫心狠手辣了。唯今之计,也只有觐见皇上,请陛下主持公道。”
瑾妃住的未央宫已经是华丽之极,但皇帝养病的凌云阁却是更加高贵,整个宫殿建在后宫的最高处,平日里宫人御医出出入入,络绎不绝,可惜病人的房间了总会弥漫着一种令人不愉快的气味——一踏进正殿,阿兰珠就觉得阴气缠身。
皇帝的寝宫里全部都是垂着沉重的纱幔,几十只香炉里烧着怪怪的药香,想到皇帝每日都浸在这种地方,她也不奇怪皇帝的久病不愈了。
只余下一把骨头的老人在妙龄的宫女们的挽扶下勉强坐起,他对瑾妃甚为宠爱,免了跪拜,要瑾妃坐在床边。
阿兰珠则远远找了一个侧对着皇帝的位子坐下。
这时宫女们献上刚熬好的药,瑾妃接过药,细心的喂皇帝吃药。
“爱妃真是朕的解语花。”皇帝心满意足地握住瑾妃的手,“只要一见到爱妃,朕就觉得精神百倍,完全可以下床骑马了。”
“皇上的龙体安康自是臣妾日日祈祷的大喜事,可皇上也万不可逞强,臣妾还想与陛下千秋万代的在一起。”
一边说着逢迎的话,瑾妃又一边示意宫人们退下。
刘公公是宫中的第一号人物,立刻明白瑾妃有事,于是出去时将宫门掩上,命令侍卫们全部退出三丈。
一看这个阵式,皇帝也明白了。
“爱妃到底有何事?朕特许你统领后宫,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叫爱妃也不知如何是好?”
“此事关系到后宫的清誉,臣妾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瑾妃挤出几滴眼泪。
“臣妾与后宫众人每日都吃斋礼佛,只求皇上可以早日康复。可是后宫中居然有人不知廉耻,耐不住寂寞,竟做出了让皇上蒙羞的丑事。她与那奸夫是淫乱后宫,夜夜笙歌,还诅咒皇上。”
“朕不想再听下去了!爱妃,这事就交你处理,立刻将这贱人和那个奸夫处死!”
“皇上,那个贱人若只是与奸夫淫乱宫闱,臣妾早就代皇上行了家法,这点小事又怎么会惊动皇上?可是那贱人心狠手辣,自知奸情被宁王撞见,就想下毒害死宁王。幸好宁王有皇上护佑,将桂花糕交给他人,逃过此劫。皇上,你难道不认为这贱人的所作所为已经不仅仅是让皇上蒙羞,她更想破坏两国和平叫皇上英明受损!”
“臣妾知道这贱人是罪该万死,可是臣妾却——这贱人心思慎密,从不让臣妾抓到证据。臣妾一直知道这贱人淫乱宫闱,大肆排除异己,还干出了更多令人羞于启齿的丑事。但这贱人仗着祖上为皇室立下了大功劳,在宫中横行无忌,臣妾几次规劝反被她羞辱。现在,她已说臣妾有意染指朝政,非要治臣妾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罪。皇上,这时也只有请皇上出面,臣妾不想有人在朝堂上说臣妾一个妇人竟妄图过问政事。”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历代的规矩,但瑾妃话中的另一层含义就是现在后宫之中有人仗着朝廷的势力为所欲为。
瑾妃的权力在宫中,而另外的几位后妃的亲人中都有朝廷重臣。瑾妃自然知道自己不宜与她们正面冲突,现在借力打力,将雨妃铲除,利用的也是皇帝的忌讳,和多年以来黄家一直依仗着祖上的功劳每每以忠臣自居,与皇帝结下的间隙。
阿兰珠已经明白,瑾妃特别要自己也到皇帝面前,就是为了让皇帝快快下令,诛杀雨妃。
虽知道自己被利用,因为阿兰珠心中也是恨极雨妃,当下添油加醋的说了雨妃如何弄死云儿陷害阿诺,连刚刚被神秘人杀死的阿蛮的事也一并算在雨妃的头上。
皇帝果然脸色大变。
“朕还没有爬不起来,这贱人就已是这般胆大妄为。若是朕真被她气死,这贱人岂不是就要与她哥哥独揽朝政,改朝换代?真是可惜,现在朕还没闭眼,朕决计不会让这贱人再放肆!瑾妃,现在朕就赐你信物,立即将这贱人除去,不论是谁,一旦阻拦,立斩不赦!”
瑾妃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杀大权,现在目的达到,自是谢了皇恩,意欲离去。
可是阿兰珠却在这时不识时务,犯到了皇帝最大的忌讳。
“皇上,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皇上,可是又不知当不当问。”
说虽这样说,阿兰珠还是将话直直的问了出来。
“我听说宁王妃临死前写了一封遗书给皇上,而皇上看了这封信以后就改变了处置宁王世子的办法。我日后也是宁王的妻子,所以斗胆问一句,那封信里到底说了什么。”
宁王妃留给皇帝的信,当场就被烧掉了,可见这封信关系重大,否则也不会要皇帝改变决定。阿兰珠才不相信信中所言只是传言中宁王世子是皇上亲子这种无稽之谈,宁王妃被奉为女中诸葛,但又到底是怎样的秘密竟可以威胁皇上?
“臣妾先行退下了。”
瑾妃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她目的已经达成,又见阿兰珠问出皇帝的忌讳,若是留下,怕是会迎来杀身之祸。
“你留下来也是无妨,反正都已经十五年了,朕没有必要十五年来都一直活在那个女人的诅咒中,朕也该把真相说出来了。”
皇帝的面色越加怪异,他的表情到比真死人还像个鬼怪。
“那个女人在信中只是说了一句话,但只是这一句话,就叫朕做了十五年的噩梦。那个女人在信中诅咒朕,她警告朕,说皇室的血脉就看她儿子一个人了,没有人能延续皇室的血脉,只有她的儿子。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皇室就会血脉断绝,朕会成为千古罪人。”
真只是这一个诅咒就可以叫皇帝寝食难安十五年?
阿兰珠才不相信皇帝刚才说了实话,但皇帝只怕也不会说出真相。
结果,她们刚刚退出凌云阁,就听见了布帛撕裂香炉倒地的声音,瑾妃却是一付已经习惯的样子,怕是当年的事,她也知道不少。
“公主,你刚才犯了大忌讳,连本宫都觉得这次会没事,全是侥幸。”
“这么可怕?”
“对皇上而言,任何与宁王妃有关的事都是忌讳,他是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到宁王妃的。可是我们都知道,这十五年来,皇上未有一日忘记过宁王妃。皇上对宁王妃,除了曾经的爱恋,更多的是得不到的恨意。那时本宫才在宫中不久,对这中间的事情不是很明白。只记得那时宁王夫妇每有三五日就会进宫晋见,皇上与他们三人间的气氛甚是诡异,皇上虽表面上与他们是一家人,但宫中诸人也都知道皇上对宁王夫妇有欲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瑾妃是从才人,婕妤,昭仪,贵妃,一路艰难册立上来的,她在宫中沉浮二十年,对宫中的许多事情已是了如指掌。但对于另外的一些事,尤其是皇帝一心要守住的秘密,即使她已经知道蛛丝马迹,也是要为皇上严守禁忌的。
“那为什么皇上又会害怕宁王妃?中原皇帝难道连一个女人也得不到吗?”
皇帝年轻时一定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阿兰珠不相信他不会用诡计强行得到宁王妃。
“宁王妃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我从未见过比她更富于心计更深不可测的女人。可是那时本宫还只是一个才人,后来也只是个婕妤,只是极其偶然的机会可以与她说几句话,现在想来,真是字字珠玑,本宫直至今日,偶尔回想,也是深受其恩。”
早就听说宁王妃在后宫诸妃中的人缘极好,原来瑾妃也是当年受过她的恩泽的人。难怪宁王夫妇出事以后,有那么多的人为他们说好话,瑾妃虽有避讳之意,却也对宁王世子的关心过了本分。
到底还是前人种下了善因,后人才得善果。
瑾妃召来侍在一边的刘公公。
“刘公公,本宫已经向皇上请旨,今夜要彻查宫中,你立刻传令给李将军,叫他封住各处宫门,不许任何人出宫。另外,为防他们觉察,你需对各处的主子说是宫中失窃了宝物,怀疑是内贼,所以才要彻查。”
“老奴明白。”
刘公公何等人物,自是心领神会。
“老奴一定要将甘露宫封了个严严实实,便是一只蚂蚁苍蝇也不放出去。”
“不必那么严实,我们是许进不许出。所谓抓贼见赃,抓奸拿双,若是那贼都没有进去,我们又该去抓什么?”
“老奴愚钝,多谢娘娘开慧。”
刘公公显然已经将阿兰珠当作同党,也不避讳在她面前讨论陷害雨妃的细节。
“老奴记得前年扶桑进贡了一颗珠子,唤作鲛人泪,入夜就会发出斑斑泪光,很是稀奇。那时皇上是将它交给了云妃娘娘,若是云妃那里出了窃案,老奴自然就要——”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阿兰珠也听明白了他们的计划。
就像雨妃会弄死云儿陷害阿诺一样,他们会派人窃取云妃的明珠,而后又将禁军引到甘露宫,这样一来,有云妃作陪,瑾妃搜查雨妃的寝宫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怀疑她公报私仇。
“只单单是一颗鲛人泪还是太轻了,显不出雨妃的身价。要让雨妃死无葬身之地还要再加一些筹码,比如说皇上的病要这鲛人泪作药引呢?”
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安眠的夜晚,早就受到密令的李将军将宫门封锁,只许进不许出。
刚刚御医们查到古方,但这药方须以鲛人泪作药引,自然,阿兰珠与瑾妃一起前往云妃的霞云宫讨要鲛人泪。
云妃是李将军的远亲,在宫中的人脉也是复杂,早就从一些线路得知讨要鲛人泪是假,借机除去一直与瑾妃作对的雨妃才是真正的目的。
霞云宫中已经乱成一团,云妃平时极少将鲛人泪取出把玩,今日心血来潮,要见珠子,谁知才将珠子取出,只是一转身,珠子就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