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笔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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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了出来。这也是我自己猜想的。”
康锦:“能不能试着联系一下你原来的联盟总部?”
她:“不可能,完全没办法。我能知道这些情况也是因为残存在地球上的微弱信号。过去的时间太漫长了,说实话,联盟还存不存在我都不知道。”
康锦:“这么说,你回不去了?”
她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黯然:“嗯。应该是。”
康锦也沉默了一下,问:“如果这个身体死了,你会怎么样?”
她:“不知道。”
康锦:“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不知道。”
说完她又看了看窗户外面的天空,说:“我不知道,我没有接收到这些信息。”
康锦的语言诱导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并且是一败涂地。随着与曹金花交谈的深入,她说的越来越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更关键的是这种匪夷所思完全成立,曹金花的语言逻辑无懈可击。一个连县城都没有去过的农村妇女在濡染了几十年社会行为学和人类心理学的教授康锦面前,做到了滴水不漏。
我们离开村子回去以后,康锦就病倒了,高烧不退,上吐下泻。我不知道是曹金花事件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从而引起了他的生理反应,还是在菏泽的时候吃坏了东西,引起了腹泻高烧,总之他病得很厉害。把康锦送去医院安顿好之后,我回到学校查阅了大量资料。如果说曹金花是通过某种渠道获得了知识来源的话,那有可能是一本小说,也可能是一本科普读物,甚至是一档电视娱乐节目……总之,它应该有一个来源。可是我连续花了一周时间也没有找到能够印证那些理论的资料,我还特地请了物理系的同学帮忙,最终也是毫无所获。
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以至于从菏泽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晚上出门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45度角仰望天空,寻找着猎户座旋臂的方向,心道如果真有流浪者的话,那一定是孤独的吧,在漫漫的时间长河里,连自己的名字都未曾留下。
这种荒诞的念头在我脑海里萦绕不去,几乎攫取了我所有的思想和精力。为了摆脱这种困扰,我又给那个村子的村长打了个电话,希望能再过去查访一趟。没想到村长却在电话里告诉我,曹金花的病已经好了。
“好了?”我握着话筒愕然地问。
“对呀,好了,没事了,完全恢复正常了。”村长的语气里透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怎么好的?”我问道。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你们走了以后,曹金花她丈夫也没辙了,就想带她去北京瞧病。结果在路上人就好了,清醒过来了。”
真是奇怪。我要放下电话的时候又多嘴问了一句:“没到北京吗?”
“没有。说是刚到滕州,在那里住了一天等转车,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事了。我看啊,这还是多亏曹金花她二哥狠着心把三头猪给宰了,猪头给黄大仙供了三天三夜,这不你看……”
村长后面的话我已经完全没听进去。滕州,这个地方我应该去一趟。
第二篇笔记 木匠人
我本科时期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叫张童,老家就是滕州的。他毕业之后没有选择继续深造,而是毅然地回到老家托关系当了公务员。
我联系了一下张童,说想去滕州玩几天,散散心。
张童在车站接的我。这小子头发向后梳着,显得脸盘愈发地大,西装革履,貌似混得风生水起,怎么看怎么像个成功人士。我对着他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公务猿!”
他也朝我竖起了中指:“研究僧!”
“哈哈!”随后我们两个大笑着抱在了一起。张童捶了我一下,问:“怎么想起来滕州了?”
我说:“这不是想你了吗,过来看看你。”
“骗鬼吧。”张童丝毫不信,对着我做了一个鄙夷的表情。可我也不能告诉他我来这里是想找出一个女精神病人忽然康复的原因,那样他不仅会鄙夷我,还会认为我读了研究生之后也变神经了。
张童很热情,非要给我接风,请我去高档酒店吃大餐。我拗不过他,只得跟着去了。席间,我打趣道:“一年不见,混这么拽了?这脸比以前又大了一圈。”
“哈哈,小地方混不就这样吗,整日吃吃喝喝,庸俗啦,比不了你这知识分子。”张童举起酒杯,“来,干一个。”
我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张童问:“长青,这次来准备去哪儿逛逛?”
我想了一下:“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有意思的地方?”
“什么特别的有意思的地方?你想玩什么啊?”
“我……”我一下卡住了,是啊,滕州这么大,应该从哪儿开始呢?脑子一热就跑过来了,等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完全是狗吃王八,无从下口。
张童说:“要不,下午我先带你去做个足疗什么的?”
我差点儿一口老血喷他脸上:“算了,你自己留着享受吧,我脚不累。”
“你看你长青,怎么越深造越保守了还,一点都没有名士风度。别人笑我太狂野,我笑他人不开化,这才是知识分子的风骨嘛……”张童连损带骂地说着,忽然又话锋一转,“哎,对了,这两天正好有一个民间木制工艺品的展览会,你对这个有没有兴趣?”
“木制工艺?”我心中的某根弦微微一颤。
“是啊。滕州的木制工艺水平很高的,你不知道吧,这里是鲁班的故乡。”
“原来是这样。好,等吃完饭你领我过去逛一逛。”
一顿饭吃完后,张童已经喝得头重脚轻,神情很兴奋,在带我去展览会的路上不停地讲着各种黄段子。我皱眉道:“你现在怎么成段子手了?”
“嘿嘿,”他眯着眼睛,酒气熏人,“都是在酒桌上跟领导学的,你要听他们讲的那才叫好呢,绘声绘色的,比我强多了。提起我们领导,哎呀你可是不知道,老逗了。上次他开会讲话,有个女秘书上去倒水,衣服胸部开得低了,他看了人家老半天,连词都忘了,忙拍了一下自己头说:‘你看我这奶子!’”
我不想跟他废话:“展览会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到?”
“快了,就在前面,拐个弯就是。”张童真是喝多了,一步三晃。
没多长时间我俩就走到了地方。展览会的会场安排在一个老式的剧院里,说是剧院,恐怕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演过戏剧了,门口以及墙上那些彩绘的人物脸谱都已经斑驳,翘起的墙皮像一个垂暮老人皮肤上的褶皱。也是,现在还有几个人会去听戏?但剧院并没有因此荒废掉,从周围张贴的零零碎碎的海报可以看出,它曾被用于种子交流会、农产品洽谈会,改建过洗浴中心,甚至公映过香港三级片《西厢艳谭》。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怪怪的,就像是看到了一个跳钢管舞的老大爷。
我跟张童走了进去。剧院里面很大,也很空旷,还保留着作为洗浴中心时未曾拆掉的一些设施。周围拉着幕布,在灯光下透出一层幽暗的反光。这样老旧的戏院在我的老家也曾经有过,它常常出现在我儿时的梦境里:戏台两边挂着褪了色的布幔子,垂下一些稀稀拉拉的流苏,中间的上面吊着一盏满天红,戏台上铺着木头板子。拙劣的灯光一照,就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连台上站的演员的面孔都变了,像一下进到了戏里那个荒诞的世界。
也许是小时候的思维惯性,我总觉得在这样的戏院里,总是潜伏着什么不可预见的东西。
吊顶上挂着几条“滕州民间木制工艺品展览会”的横幅,下面的人已经划分好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就像夜市上的摊贩一样,占据一个好的地理位置,便能在诸多的同行竞争里脱颖而出。里面的游客并不多,我慢慢踱步过去,看到每个摊位上摆设的都是一些“奇技淫巧”的稀罕物件,有精致小巧的动物雕刻,有能够自动开启的手工木盒,还有被肉眼看不到的细线所操控着的“摇头驴”,你一喊它就跳,把脑袋甩得歇斯底里,像嗑药了一样。
“怎么样,有很多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吧?”张童得意地问我。
我点点头,这里展示的各种精巧的手工技艺确实让人惊叹,总体上要比别的地方的工艺水平高出好几个档次。我随意溜达着,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摊位。守摊的是一个干瘦老头,在他的摊位上没摆几件木制工艺品,而是摆了许多书。
我随手翻看了一下,大多是一些介绍木工知识的书,比如《木工基础》《明式家具研究》《传统木艺守则》之类的。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正要溜达过去,忽然看见在摊位上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摆着一本古旧的线装书,名字叫《公输要略》。
公输,那不就是鲁班吗?我拿起这本书翻看了一下,纸张已经泛黄,看样子有些年头了,里面都是一些竖行的繁体字,还配着许多奇怪的插图,有的像是生产工具,有的像是一些动物,还有的像是一些人体关节的零部件。
“这书有什么好看的,走,我带你去那边看几个稀罕的小玩意儿……”张童拉着我要走,可我总觉得这本书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怎么不对劲也说不上来,就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我让他自己先去那边逛逛,又站在这里翻看了几页,直到翻到最后,我后背上的汗毛陡然在一瞬间竖了起来。
书上赫然画着一幅人形的插图!胸腔大开,里面却没有内脏,而是塞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机械零件。画中人手脚张开,就像达·芬奇画的“维特鲁威人”一样,呈十字形站立着,脸上的表情毫无痛苦,甚至还有些陶醉……这样的表情让我感觉到一丝恶寒。我迅速地扫向插图旁边的文字,因为是竖体繁文排版,写的又都是一些专业术语,我读起来很费劲,只看懂“人体”“傀儡”几个词。
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让我抬起了头,卖书的干瘦老头正站在摊位后面盯着我看,脸上洋溢着一种古怪的笑容——跟书里画的那个人的表情几乎一样!我脑袋里“嗡”的一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着,喜欢这书啊?”老头说话了,声音干哑干哑的,像是从磨盘里压出来的一样。
“嗯,还行。”我喉结滚动,咽下了一口唾沫,“这书,卖吗?”
“不卖,这本书是我自己留着看的。”老头指了指其他的书,“这些都卖。你想要哪一本,我给你便宜点。”
“哦,那不用了。谢谢。”我把书放回去,尽量自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张童走了过去。我的双腿好像上了发条,走起路来都不会打弯了。
张童正蹲在地上摆弄一个小玩意儿。那是一个木头做的小狗,很精致,拳头大小,会绕着圈儿走路,有人一喊“尿”,它就会停下来抬起后腿做撒尿状。张童就蹲在那里不停地喊着:“尿!尿!尿!”那小狗就不停地抬腿,抬腿,抬腿。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张童,该回去了。”
他没理睬我,还兴致勃勃地指着那木头小狗说:“真神奇,怎么回事?”
亏他还是本地人,连这点小把戏都不知道。在那木头小狗身上拴着一根肉眼看不到的透明细线,细线另一头就在卖家的手里攥着,用以操控小狗动作。张童刚才不停地喊,可把卖家给累死了,这时正用哀怨的眼神瞅着他。
我强行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