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僧-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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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到里面,才发现这里的布置与她原先的预想并不相符。这里没有职业检察官家里通常应有的那种略带洁癖的整饬感,稍微显得凌乱,但感觉很舒服。几盆高大的植物点缀了宽敞的空间,朝向院落的门窗打开后,室内充溢着植物的特殊香气。沙发后的书架上不见成堆的法律文书与辞典,却摆满了异国风情的古董物件和文学书籍。是南青山该有的格调。
隐僧 19(2)
看到直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三宅检察官紧蹙严肃的神情略微放松了些。院子里,天色已半亮,空气有些暧昧朦胧。
三宅走到隔壁的一个房间,过了会,端来了咖啡。“纯正的巴西咖啡,不加糖,可以让你在昏沉沉的早晨头脑清醒一下。”
直子想,我该从哪里谈起呢?可以对他信任多少?这是一次赌博。
落地灯照亮了沙发一角,照亮了两个奇怪会面的人。
围绕这个宗教文物发现的人与事,如画卷般慢慢铺展在三宅检察官面前,他专注倾听着对方。一开始不耐烦的情绪彻底消失了,甚至产生了浓厚兴趣。也许高木直子凭直觉赌对了。她也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现在,该明确说出她的请求了:“谷垣律师是整个事件的一个关键点,要么是一堵墙,要么就会是我们的一架桥梁。从目前局面来看,可以推断非法组织也在觊觎中村的发现,甚至,卷入的势力团体可能还不止一个。”
“你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了么?”
“他们在国内有极大的活动能量,这确切无疑。”
“他们是谁?”
“我还不知道。”
“那你想做什么?”
“将谷垣先生作为特别证人加以保护,而不是作为一般受害人。”
“但目前的立案依据是刑事侵害,恐怕在法律上找不到提供特别保护的依据。”
“我在他的病房里发现了窃听装置。”
“看来加害他的人不是东京地面上的小混混啊。”
“我惟有求助您了,三宅先生。”
“按照程序,我需要向上级报告,得到书面批准。”
“等拿到书面文书,可能为时已晚了。”
“很遗憾,高木小姐,恕我无能为力。”三宅检察官似乎一口回绝了。
“如果由国际刑警方面发出有关中村失踪的黄色通报以及要求提供证人保护的正式文件呢?以此作为法律依据,希望您可以在向上级报告此事时,同步采取行动。”
“高木小姐,你的程序逻辑是不成立的。但是,如果……”似乎出现了一个缺口,可三宅检察官又按下不说了,真让人着急。
高木直子这回真的是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逻辑问题?他说的是逻辑问题?那么整个这件事情,他的立场是支持我的喽?看来是的。如果取得了三宅检察官的道义支持,那么,怎么提供给他合乎“逻辑”的证明呢?
三宅晴男突然站起了身。他在房间里开始来回踱步,陷入了漫长的思考中。他仿佛是苦恼的堂?吉诃德般,正纠缠在法律合理性和职权范围之间的一个狭小地带。作为资深法律人士,他的任何决定都将提升或摧毁自己几十年来的清誉。
室外,天光已放亮。一只早起的麻雀跳到了窗台上。空气里似有露珠般纯洁的气息。这个时候,他独自一人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开始侍弄起他的花草来,浑然忘了还有客人在等着他的答复。
院子里的一方池塘上,浮着几片水珠打湿的睡莲叶子,静得可以听到露水从树梢滴落水面的叮咚声。高木直子也走出了屋子。不过没走进院子,她坐在了台阶上。她知道,检察官已在慎重地权衡考虑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待在院子里?”
“因为法律的秩序与自然界的平衡有某种相通之处吧。”
“高木议员有你这样聪明的女儿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父亲可并不知道我的真实工作,他一直以为我经营着画廊,对艺术对审美有着强烈兴趣。在很多方面,他就像一个恐龙级的老古板,很难说得动他。昨天,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通过他来争取您的许可的。”
“你对他没有说出全部情况吧?”
“是的。而且,我编了谎话。”不知怎的,直子对三宅检察官很直言不讳。
三宅在院子里的一张藤椅上坐下,示意高木直子也过来坐下。他对直子说:“你不觉得告诉我全部的情况,是很有风险的冒失行为么?”
“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代价会更大。”
“噢?如何解释?”
“我告诉您,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而最关键的原因,是我对您以及对这里的直觉。”直子这时确实彻底放松了,她知道,她已快接近成功了。
三宅笑了出来。平时一贯严峻的表情不见了。这个五十多岁的独居者显然也赞同直子的直白理由。
“我只有一个条件,但你必须履行和兑现它。”
“只要我能做到。”
“我有个冒昧的请求,可以的话,等一切结束后,你也像今天这样,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给我陈述一遍就行了。我期待着直子小姐下一次的突然敲门。”
就这么简单?
直子这下可是喜出望外了。
“请将国际刑警的通告文件传真给我的助手渡边先生,这是号码。其他一切由我来安排。”三宅检察官又补充说,“关于中村失踪一案暂且不提,只需说明谷垣先生作为一件跨国文物走私案件的重要证人需要施加特别保护就可以了。”
他向直子伸出了手,那意味着直子必须不折不扣地取得完胜。
隐僧 20
出了上信越高速的岔口,就进入了山区路段。高木直子和宋汉城一路轻松地开着车,仿佛正在度假。将近暮晚时分,雾气笼罩着四周的青翠山岭和房屋,车前灯映照下的山路弯道很多。
他们要去的,是轻井泽的一处别墅。三宅检察官已在上午完成了转移谷垣律师的法律文书手续。而医疗护理工作也请了在轻井泽的友人池田医生前来帮助。
前方碰到了连续的上坡弯路,高木直子放慢了车速前行。
穿过了几个隧道,雾气开始散去。从东京一路开来,差不多已两个多小时了。车流稀少,前方偶尔有汽车的红色尾灯,一忽儿又拐入了旁边的岔道。自动贩卖机在路边寂寞地交替闪烁着红绿黄三色,招揽着客人停车驻足。
茂密松林掩映下,轻井泽的老别墅区一片静寂,听得到车轮在撒满落叶的道路上碾过时发出的“沙沙”声。他们驶进了一片幽静的栎树林,前方就是疗养院的停车场。说是疗养院,其实是别墅休养地。与一般度假别墅不同的是,这里配备了相当出色的医疗人员和设备。
池田医生早已在门口迎候了。也许是此处安逸闲适的工作环境使然,他的表情稍有些闲散,那模样仿佛在说:瞧这些在都市中操劳忙碌的人,此处才是你们的天堂。他领着他们走向树林深处的别墅——一幢维护得相当不错的明治时代的西洋别墅,别墅前有一个漂亮花圃。远远就看见谷垣长雄的身影,他和病人已在下午提前到达,这时正和检察官派到疗养院的三个值守警察聊着天。
当看到直子和宋汉城他们,谷垣长雄连忙走下了别墅的台阶,一边走,一边向他们招手。简短寒暄后,三人跟随池田医生走进了别墅。
别墅里面的装饰却很别具一格。玄关后是铺着纯木地板的宽敞客厅,那个石砌壁炉带有西洋风格,绕着壁炉放着半圈沙发和椅子。往里是餐厅,餐厅玻璃门通往一个内花园。玄关两边有和式和西式房间各一间,西式间目前作为谷垣先生的病室,和式间改作了医护人员的工作间,放置了必要的设备和药品。楼上倒是古色古香的西式书房和客房,还有一间宽敞得让人惊讶的路易王朝装饰风格的主卧室。
他们走入底楼病室,谷垣先生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似乎仍在熟睡。房间里的一扇窗户敞开了一条缝隙,室外清新的空气和怡人的暮色,让这间病房感觉很舒适。
池田医生请他们去隔壁的工作间,他有些情况要说明一下。下午病人送到后,池田医生马上就安排对病人作全面检查,被击伤的创口和其他生命体征都很正常。
但有一点,池田医生觉得很可疑:病人的脑部神经系统似乎受到了抑制。可能是因为受伤导致大量的出血,身体过度虚弱而引发的应激反应,这在老年病人中间也有类似先例。也有可能是手术时过量麻醉的后遗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病人如在七十二小时内仍未苏醒,我们就可以判定在手术期间存在上述情况了。而超过这个时间,就需要研究其他的可能性了。”池田医生说。
失望的情绪弥漫开来,谷垣长雄神情有些悲戚。对宋汉城和高木直子来说,轻井泽似乎也并不轻松。
“需要再做一次药理检验,到晚上我们就可以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进行医疗处置了。”池田医生离开前,又补了一句。
可是,谷垣律师究竟会在什么时候苏醒?
。。
隐僧 21
静僻的“菊堂”,日光斜斜地照入室内。佐藤弥间又一次受召而来,不过,这次他显然承受了很大压力。
议事间的屏风后,“尊者”鼻息沉重,隔着屏障也能感觉到他的怒气。这隐忍未发的风暴,让佐藤低伏的身躯显得更为恭敬了。他想,难道事情真的失去了控制?而他,势必要为所发生的事承担罪责。他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目前的处境,中村似乎并没有事先留好后手,比如将有价值的资料直接寄给他所信任的人。而所有对他的发现感兴趣的人,目前也都找不到明确的方向。
但“尊者”接下来的安排让他大吃一惊:“你现在只需做好一件事,其他事情我已作了安排。”
佐藤弥间拜伏在地的姿势更夸张了,额头都碰到了地板:“请您指示。”
“看过后,就烧了它。”
侍者从屏风后送出了一个手札,放在一个精致的漆盘里。佐藤恭敬地接下,然后展开细读。看完后,又放回漆盘。侍者掏出火柴,点着了那张纸条。纸的灰烬,像一个无声的命令,让佐藤弥间重又恢复了行动的决心。他几近虔诚地又一次躬伏在地。
如果必要的话,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他感到时间紧迫。
过了会儿,侍者又走到了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告知他不必如此拘礼,屏风后已经没有人了。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尊者”已起身离开了房间。
起身后,他没忘了朝着屏风的方向躬身行礼告别。黑衣侍者将他送出了房间。
清水警官的办公室。下午五点左右。
他的面前,摆开了所有谷垣袭击案的案情资料。一筹莫展的他,实在看不出这起凶案的动机或者线索。第一个到现场的又是一位外籍人士,并且有非常可靠的证人保证他的清白。可是,直觉却让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手下送来了便当。可是,清水没有任何胃口。他从办公桌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困扰于一个问题:为何现场找不到任何证物?酒店的监视系统也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影像资料?难道是鬼魅制造了这个神秘的刺杀事件?
而且,嫌犯为何没有再补一枪,结果了谷垣律师呢?
正在这时,一名随员冒失地撞门进来。清水有些恼怒。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