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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凤舞兰陵-第42部分

小说: 凤舞兰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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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震在外面注意江上的动静,偶尔与华皎的人商议着,调整行进的方向和速度。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哗哗的水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他们行驶了一个多时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便悄然降临。

  群星隐没,明月淡去,江风呼啸,宽阔的水面变得乌沉沉的,似乎隐藏着无穷杀机。他们的船速很快,让追在后面的船望尘莫及。终于,遥遥跟着的几条船慢了下来,然后缓缓掉头,驶回建康。

  他们继续向北,很快进入齐国境内。当第一线曙光划破天际时,那只楼船缓缓地停在距江岸约十丈之外,然后从上面放下两艘小船,将他们一行人送上了岸。

  时间紧迫,华皎的人没有多说一个字,等到送他们的小船回来,便下令拔锚起航。他们不再回建康,而是逆流而上,向巴州驶去。

  韩子高静静地躺在担架里,被高震和高进稳稳地抬着。那位满脸疲惫的老大夫则被高强仔细地搀扶着。

  高长恭体贴地背着顾欢,看着渐渐远去的楼船,又转头看看东方的朝霞,然后沉稳地说:“走,先到附近的镇上去歇歇。”

  顾欢很疲倦,但伤口疼痛,却也睡不着。她伏在高长恭身上,不时关切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韩子高,心里十分忧虑。

  韩子高遍体鳞伤,有不少地方已经感染化脓,引致高烧不退,情势相当凶险。那位老大夫并不擅长治疗外伤,船舱又狭窄,所需药物和器具都不全,实在不易施治。他尽其所能地替韩子高清洗了伤处,然后撒上外伤药粉,再用白布替他包扎。至于内服之药,他只能开出方子,必须有人立刻去药铺抓药,煎好后喂韩子高服下,一刻也不能耽搁。

  高长恭与顾欢这么来来往往的,已经是第五次渡江,对江北的地形比较熟悉。他让高强搀着大夫随后跟来,便带着韩子高与顾欢一路急行,直奔离此十余里地的瓜埠。

  这是一个繁华的县城,有上万居民,虽然还是清晨,街上的人已经不少。他们这一行衣着奇特,背的背,抬的抬,行踪诡异,一进县城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纷纷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高震向人打听了药铺的位置和擅治跌打损伤的大夫,便直奔过去。

  韩子高伤得虽重,却都是常见的情形,并不特别,只要是专研外伤的大夫,便能医治。高长恭让高进付了大夫双倍诊金,要求进入内堂,立刻施治。

  回到自己的国土上,高长恭不必再掩饰,王者气度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让那些等着看病的百姓都不敢出声反对,再加上躺在担架上的伤者确实看上去很严重,他们要求优先诊治也并不过分。那大夫便起身带他们到了后面的小院中,立即替韩子高疗伤。

  高长恭叫过高震,低声道:“你去打听一下,这里的驻军在何处?带兵的将领是哪一位?归于何人麾下?若是熟识的,便带他来见我。”

  “是。”高震立刻奔了出去。

  顾欢疲倦地坐在墙边的一张圈椅上,头向后仰,无力地靠着墙,眼睛却一直看着床上的韩子高。

  这个医馆专治外伤,一些药粉药丸都是现成的。那位大夫指挥着自己的两个徒弟进进出出,把药粉放在沸水中,替韩子高清洗全身的伤口,又用温水化开药丸,给韩子高灌下去。

  韩子高的脸依然是那么美,可身上的伤却纵横交错,几乎体无完肤。那大夫一看便知是刑伤,更不敢多言,只顾闷头医治。高长恭和顾欢仍然穿着黑色的紧身衣靠,虽然都是眉清目秀,瞧着不似坏人,却难保不是劫狱的江洋大盗。这里邻近长江,对岸便是陈国,他们也有可能是江中的水寇或异国的奸细。总之,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个大夫,尽自己的本分,救死扶伤即可。

  散发着浓郁药味的水盆换了一次又一次,韩子高的伤处渐渐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液。屋里的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知道不妨事了。那医生动作麻利地替他上药,再裹上干净的白布,这才直起身来,抹了一把汗,转身对高长恭说:“公子,这位公子的伤看似凶险,却未伤及内腑,于性命是无碍的,以后只要按时用药内服外敷,便能渐渐好转。”

  高长恭点了点头,“多谢。”

  那位大夫交代童儿去外间抓药,再按照他的吩咐去煎,这才替顾欢处理伤口,见她身上是箭伤,心里更是打鼓。说不定这一拨人劫了官府的大狱,弄不好就是钦犯,自己帮了他们,不知会不会吃官司。

  他正在琢磨要不要去报官,高震带着一个身着七品校尉服饰的大汉走了进来。

  那人一见坐在窗边的高长恭,便急步过去跪下,毕恭毕敬地说:“卑职翊麾校尉侯允兴,参见王爷。”

  “侯允兴?”高长恭想了想,温和地问,“可是斛律光大人麾下?”

  “正是。”侯允兴又惊又喜,“王爷知道卑职?”

  “听明月兄说起过。”高长恭微笑,“起来吧,不必多礼。”

  侯允兴受宠若惊,呆怔片刻,这才站起身来,恭敬地道:“王爷有何吩咐?”

  高长恭站起身来,示意他出去。一直走到院子中间,四顾无人,他才低低地道:“你立刻调兵守住江岸,同时传信给沿江各营,让他们密切注意陈国的动静。”

  侯允兴一惊,“难道陈国想侵扰我国?”

  “目前尚未确定,但不可不防。”高长恭沉声说,“陈琐把持陈国朝政,排除异己,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前几天本王有事要办,在建康城中待过几日。今夜城里大乱,封城搜捕,虽说不一定是针对本王,但本王也不想冒险,便连夜乘船渡江。当时隐约可见后面有船追赶,不知是何用意。本王怕陈琐趁我国不备突然发兵袭扰,因此要你多加注意。”

  “是,卑职遵命。”侯允兴躬身一揖,“卑职这便去安排。”

  “嗯。”高长恭又道,“我这就要回青州,你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卑职即刻去办。”侯允兴又施了一礼,这才匆匆离去。

  他的品级官位离高长恭差着十万八千里,可在这里却是军方的最高长官,百姓们看他无不诚惶诚恐,恭敬备至。那个大夫见他对这个黑衣年轻人如此态度,不由得感到诧异。

  顾欢察言观色,自是明白他在想什么,便笑着说:“大夫,请不必心中犯疑,他不是坏人,是咱们齐国的王爷。”

  那位大夫松了口气,将额上的冷汗抹掉,恭谨地点头,“是是,在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大人海涵。”

  “不知者不罪。”顾欢微笑着安慰他,“大夫替我们医治,我们很感激。”

  “不不,这是应该的,应该的。”那大夫赶紧跑出去让童儿端药进来,借以稳定心神。

  平常百姓只怕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王爷,他虽然强作镇定,却仍然兴奋得微微颤抖,对韩子高和顾欢的伤更加悉心看顾。

  第二天,韩子高的烧便退了。顾欢睡了半天一夜,也恢复了精神。高长恭很高兴,给了那个大夫一大笔钱,并向他买了不少成药。

  午时过后,当初留守江北的高随、高固带着他们的马赶到了这里。依然昏睡的韩子高与行动不便的顾欢乘车,高长恭他们骑马,便离开瓜埠,直奔青州。之后,关于美如天人的不知名王爷的种种传说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了很久。

  既然已经安全了,他们自然不用再赶路,也怕走得太快了颠簸,对车上的两个伤者不好,便一直徐徐而行。

  顾欢仍然好动,掀起车帘,东瞧瞧,西看看,偶尔与高长恭闲聊几句,开心得很。高长恭看着她言笑晏晏,自然更是心花怒放。

  当晚,他们在路边的一个小镇上投宿。高长恭在高强的协助下给韩子高换药,顾欢便和高震到客栈的厨房去煎药。

  看到顾欢拖着伤腿跟着高震进来,高长恭疼惜地道:“欢儿,你就好好歇歇吧,大哥这里我会照顾,你只管放心。”

  “我没不放心,就是惦记着大哥,想来看看。”顾欢走过去,伸手搭住他的肩,整个人都倚在他身上,探头看着床上。

  药已经换好,韩子高盖着被子,脸色不再惨白,有了一些光泽。顾欢看着看着,忽然愤愤地说:“大哥生得这么漂亮,那些人也下得去手。”

  高长恭听得匪夷所思,“这跟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陈琐一心想置大哥于死地,才会下此毒手。他就是想让大哥屈打成招,承认莫须有的罪名,以便名正言顺地除掉他。这人实在太过毒辣,大哥天性纯良,性子直爽,又不肯主动出击,只一味自保,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顾欢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高长恭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什么都明白,若是自己遇到同样的事,所做的选择只怕与韩子高一般无二。他们的血液中天生就没有作乱叛逆的因子,对感情忠贞,对国家忠诚,要他们背叛情感或主动谋逆,那是很困难的事。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用心去爱。

  刚煎好的药很烫,高震放在桌上,要等凉一些了再喂韩子高服下。顾欢便对他们挥了挥手,“你们也辛苦了,都去歇着吧,我和王爷再待一会儿。”

  那两人看向高长恭,见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同时答道:“是。”这才离开了房间。

  韩子高自从入狱后便未曾沐浴,身上被药水洗了若干次,现在很干净,可一头长发却纠结枯干,看上去很脏。顾欢便对高长恭说:“我想给大哥洗洗头发。大哥要是醒了,见自己的头发变成这样,肯定会不舒服的。”

  高长恭明白她的心意,便道:“你身上有伤,别乱动了,我叫他们过来帮忙吧。”

  “不用。”顾欢轻声说,“他们都是武士,打仗是好手,哪里会替人洗发?还是我来吧,你在旁边帮着就行。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是小事,既累不着,也不会碰到伤口。”

  高长恭仍然犹豫,半晌才闷闷地道:“过两日再洗吧,你先养养伤。”

  顾欢吻了吻他的颊,柔声说:“若是我们不主动帮大哥洗,大哥肯定不会开口的,可是,若是这事搁在你我身上,谁能忍得下去?”

  “欢儿,你对大哥的心意我自然是懂的,我对大哥也是如此。”高长恭轻叹,“我来动手就行了,你在旁边看着吧。”

  顾欢也不跟他争,便道:“那你先去吩咐他们烧水,马上买最好的香膏来。”

  高长恭起身,将她扶着坐到椅子上,便走出门去。

  顾欢倾身过去,摸了摸韩子高的额,确认他体温正常,心里便觉得很快活。不管怎么样,他不会死了,那个陈琐处心积虑想夺他的兵权,因而谋害他的性命,却终究没能得逞。

  不过,历史就要在这里拐弯了吗?顾欢胡思乱想着,唇角带着一丝惬意的笑容。

  这时,韩子高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他茫然地瞧着屋顶,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床边的人。

  顾欢眉开眼笑,“大哥,你醒啦?”

  韩子高努力做出一个微笑,想说话,却只觉得喉中干涩,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顾欢马上起身端了药来,笑嘻嘻地说:“正好,大哥喝药吧,顺便润润嗓子。”

  韩子高一看她走路的姿势便皱起了眉,勉强支撑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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