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奸臣谈恋爱-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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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之后,纪二哥犹不安心,索性将她锁起来关了一阵子。他知道唐糖手段了得,门与窗皆上了数道锁,更派了人日夜值守。
唐糖倒是再没了声,后来她肚子渐大,纪鹤龄又真的大病了一场,她从来不与纪二交谈,望着他的眼神像是能从他胸膛里穿过去,纪二也是暗自惶恐,还唤了裘宝旸过府来探,看她与来客居然还能有许多话题,待宝二爷出来商议,少有的客气:弟妹现在这个样子,可算是太平了?
裘宝旸已从别处听闻了一些当日情形,知道若非为了救这混账,纪陶何用……再说当初的当初,什么狗屁公主故意埋在坟墓的麒麟肉线索,没有你纪二助妖为孽,那老秃鹫仅凭一己之力,他有能耐破解?
他方才听唐糖默默劝解,唐糖这厮不曾出家,口里冒出来的话倒颇似思凡法师,她说这世间之事,或许自一开始早便互为因果,注定了的,故而谁也怨不得谁。
裘宝旸听罢,依旧对这个纪二哥没法生出半点好气来,这会儿狠狠剜了他一眼,放了句狠话:“你但凡讲半点良心,就不要再锁着唐糖,她不是犯人……别告诉我她当守什么道什么道,那不归你纪二管,这世上该干什么却不干的人多了去,就好比那该死之人,不也没去死么……”
他说罢拂袖告辞而归,回家的路上想想纪二此前的神情,实在觉得并不解气。因为这个一脸丧气的纪二,看起来好像真巴不能早早死了才好。
起初并无人敢告诉老爷子一切,但他从鬼门关里活过来,却老泪纵横抓着孙儿媳妇诉:“我梦见你三哥哥来同我道别,这孩子总在笑,唇角的酒靥倒比小时候还深些。我真是心疼他,他的青衫上如何都是血?穿得也太过单薄。”
纪陶最后穿的那身道袍的确是青蓝色的,然而他这一回……一次都没来过她的梦里。
曹四渠配制解药起了疗效,纪大哥气色日益见好,唐糖临产,还记得亲自去给纪伯恩染发,染着染着还是落了泪:“大哥,您说爷爷是不是糊涂了?他怎么可以糊涂了呢。”
纪伯恩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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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进了!宝二伯快看呐,秦将军又入一球!赢定了!得亏宝二伯听了我的话下了镇北军的注,这下赢了钱,又当如何答谢大宝?”
裘宝旸左颊生疼,因为左侧皇家包厢的那两道灼人目光,已然是第一百三十二次射过来了。
那两道厉光这一回并不着急收回去,裘宝旸袖子掩面颇觉尴尬:“大宝呃……此事我们回去商议,回去商议。”
纪大宝嗤一声:“宝二伯不会是想攒着银子给思凡法师买礼物罢?”
“你如何知……没有!没有的事。”
那一年赵思凡也剃了度,就出家在北浮庵。
“娘亲这回给你捎的蜜蜡念珠子还不够你送思凡法师的么?伯伯好生抠门哦。”
赵思危那双厉目更尖利了,娘诶,这个尼姑妹妹,皇上仿佛还是看重的。
可是裘宝旸冤枉啊,连唐糖远在西边他一年都要去两回的,思凡就在京城,庵里头他就每年正月陪老娘去进一回香,当真是无心泡女法师啊,话不能乱说的大宝。
“你这孩子,同你老子一个德行,从小就爱往死里挤兑伯伯,呜……”
裘宝旸实是因思念伤怀,大宝却误会了,眼中汪了泪:“你为何要说爹爹坏话?我不过要买几色颜料,都说京城烟墨居的颜色最好,我想给我做的小竹鸢上画个桃儿。”
“画桃作甚?”
“娘亲说,这个叫做暗号,她同爹爹从小就用。大宝让竹鸢飞去谷里头寻爹爹,爹爹见了上头画了桃儿,知道这是我们在寻他,循着暗号便回来了。”
裘宝旸泪满衣襟:“大宝……”
大宝不理他:“我妹妹也不过只想要给二玉做个窝罢了……又不会很贵的。谁稀得要你的东西,爹爹回来自会给我和妹妹买。”
二玉是二呆与阿玉的二闺女,跟着唐糖他们在西边过日子。二玉的模样很传她娘的神,有极优美的体态,脑门上却生了卷卷的灰毛,性子也像他爹,好吃懒做,是个一等一的憨货。
裘宝旸听得泪奔不止,一把将大宝搂在怀里哄:“买买买,伯伯真不是这个意思……”
球赛临近尾声,秦骁虎又入球一颗,胜局已定,欢呼声赚了个盆满钵满,领了马球队胯在马上绕场致意。
纪大宝挣开裘宝旸,扑进场内,熟门熟路攀去秦骁虎的马上,扯着他的大胡子撒欢:“四舅舅今日好生威风!”
秦骁虎揉着他的小脸,心说是大宝你威风,你一到场,就有的人舍得给你这个面子。
“四舅舅能不能带大宝骑了七公子上烟墨居?”
秦骁虎何其宠他:“当然可以,买完了东西,我们正好转去柳条巷口,接你娘亲同妹妹。”
“好哦!”
裘宝旸巴巴望着大宝跟着秦骁虎俨然一对父子,骑了那七公子走了,他依旧不会骑马,跑着追了一路:“柳条巷不远,秦将军等我啊。”
听得奉旨近前打探消息的来福一个咯噔,柳条巷?唐糖领了女儿去那花街做什么?
“陛下,天色不早,我们是回宫呢,还是回宫呢?”
赵思危答:“回宫罢,你替我往那柳条巷……给她送条空旨。”
来福大惊:“这如何使得!”
“没什么使不得的,那东西她拿了无甚大用,倒可帮她一个小忙。哼,纪伯恩不缺人爱,朕却还是孤家寡人。”
来福的口气仿佛嗔怨:“她五年不理人,现在……”
“她是一根筋的人,她要是懒得理朕,五十年也不可能有什么分别。”
“奴才是说……都五年了,好容易有件事能让她登门求您一求,您偏不端着,还巴巴地给她送上门?”
“等她登了门朕说什么,这五年来朕做了些什么她会不知么?别的还有什么可讲,讲讲朕这五年又戴了几顶绿帽子?你是嫌朕丢的人还不够多是罢?”
来福吓得腿抖:“哪来的几顶!”
“呵呵呵,来福你总算承认了,几顶没有,一顶还是有的。”
“奴才绝无欺瞒之……”
“得了得了,送去罢。”
来福犹不舍得罢休:“当真不见?当初也不是您的错……”
“你烦不烦?朕是个老寡人,她是个小寡妇,按说占便宜的事情朕还是欢喜的……那你说朕若去同她求婚,她肯不肯嫁给朕当老婆?”
来福使劲挠头:“这怎么……呃……您……”
“不肯你还烦个鬼,去!”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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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爷爷日渐康健,两个小家伙八个月大的时候,唐糖给府上留了封信,悄无声息带着孩子去了西边。
这一次她蓄谋日久,不露声色,连西去带孩子的两位老嬷嬷都是早两个月独个溜出府谈妥雇好的,此前竟是谁都没能瞧出丁点破绽来。
待纪方读到那封信的时候,唐糖的车马恐怕早就渡了鹿洲。
纪二颇为不忿,看架势是不把人弄回来不算完,纪鹤龄却是厉色喝止:“你就看在你弟弟的份上行行好罢。唐糖是两个孩子的娘,她与三儿夫妻情深,如今不过是想要尽些心意罢了,你打算用什么立场拦她?”
“她有什么分寸……那是老三的孩子。”
纪鹤龄冷笑一声:“说起分寸,三儿的媳妇比你总是要强些。”
老爷子未曾挑明了说,不过当日那件伤心事,纪二哥当然是自责日久,着实无言以答,听罢默默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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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倒是月月有信回来给纪鹤龄,每年也会领着孩子迢迢千里回家过年。
纪鹤龄也尝听闻,说是新皇派人在旧昆仑域的所在,建了一座什么放生池,那地方神的很,前些年分明还大雪冰封的,气候无比恶劣,近年来却颇得上天眷顾似的,雨顺风调,远近甚至有人开始兴建起了民宅。
不过唐糖每年回来的时候,对西边所遇依旧只字不提,纪鹤龄晓得她心结所在,一家人很有默契地绕开了这个问题。
今年归京的路上,母子三人遇了场风雪,紧赶慢赶,除夕中午方才到的纪府。在曾爷爷处用了饭,裘宝旸便接上翘首以盼的大宝去了马球场,唐糖则领着小醉去瞧大伯。
孰料纪伯恩并不如爷爷所说,如往日一般独自闷在房中练字。
一问之下,纪刀刀支支吾吾,半天才透露说:“伯父又去了柳条巷素琴阁,爹爹不放心,已然跟着找去了。”
又……素琴阁是个什么地方?柳条巷好像是条花街啊。
纪鹤龄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嘀咕了句:“那孩子,这大除夕的……”
老爷子显见得早知纪伯恩常去那处,也从来就由得他。不过老人家说起此事,面上却浮现出一抹愁容。
既说到了这个份上,实则也没什么值得瞒的,都是这一年来发生的琐屑之事。
起初算是纪二挑的头,当年大哥哥生死未卜,他自己几年后暗地里娶了谢木兰。说起来谢木兰是二嫁,纪二并没有横刀夺嫂,但他惯来道貌岸然,终归于心不安。
纪伯恩本来温润平和个人,经了这场漫漫浩劫,宛若大病初愈,性子被磨得温吞木讷,平日在家同家人交流甚少,只将纪刀刀当亲儿子那般疼爱、教养。
他本就说不出话来,倒是有贤良淑德的好姑娘,不嫌弃这一款饱经沧桑的闷罐子,可一到正经相亲见面的场合,纪伯恩居然连个正眼都不肯给人,看上去煞是傲慢。
旁人只道是这位落魄将军心高气傲,纪二哥却很了解这位哥哥,知他是自卑害羞,心底尤为难过。
唐糖也是真心服了,她万没想过纪二这种素有洁癖、又以君子自诩的衣冠之徒,居然想得出来,领他哥上那花街柳巷,花银子、练胆子……
素琴阁里收的皆是官妓,卢家的小女儿卢语珠亦被辗转卖在其间。语珠擅抚琴,伯恩擅书画,
后来的故事并不难想见,戏文中早是不胜枚举,落难佳人、落魄英雄……
纪鹤龄十分心疼这个大孙子,其实并不以为荒唐,至于门楣有光无光……这世上还能有什么光彩,比得上伯恩脸上重现的神采?
现实的阻碍在于律法,官妓不同于寻常的风尘女子,身份尴尬特殊,花多少钱捧上天都不为过,想要为她脱籍娶回家,却为法所不容。尤其对方还是卢家的女儿,身份亦相当敏感。
然而纪伯恩苦难半生尘埃落定,总不见得要他带着姑娘私奔罢?
唐糖听到这儿,心里头略略犯了点小愁。
这种事情,虽说事涉卢家,说穿了也还是开一句口的事情。
事情说大不大,面子上头那位也一定肯卖,问题是她都五年没理睬人家了,跑去就为了这事,会不会太过功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