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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不要和奸臣谈恋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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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唐糖不过八岁,犹记得之前纪二烧书一幕,几乎吓破了胆,甚至不敢在人前哭,躲去后院荷塘哭得昏天黑地。

    不过待她哭累了回去睡着,再次醒来已是次日。纪理已然归了府,而纪陶也一早出面,一力承当了所有罪责。在哥哥面前呈交出那只木头老鼠的可怜尸体,又坦言纪二的心爱之物乃是被他弄坏。

    纪理待这个孪生弟弟比之常人已算是好得不能再好,到底也僵着张脸,耗了小一个月不曾理他,这件事才算揭过去了。

    前些日子,唐糖在书房翻书之时,无意间竟发现了这只躺在盒中的木头老鼠残骸。

    唐糖其实不大忍看,拎着老鼠,看看它缺了那处尾巴的傻模样,她却总想起当年,纪陶将个泪人轻轻捞起擦干,温言安抚,递水递食的情形。

    那日她在纪方面前不慎夸下海口,说要给他纪二爷送什么劳什子寿礼。

    纪大人一个现任的贪官,哪里就能缺了她一份薄礼,不如来点谁都不送的稀罕物……故此心生一计,无奈又将那只老鼠惦记了起来。

    而今这点手工,于唐糖不过雕虫薄计,昨夜找来个铜片拧作麻花替作尾巴,伺弄了一个时辰,将木老鼠依原样修复好,又擦亮上光成了簇新模样。

    其实唐糖真没什么亲近示好之意,根本也不指望投其所好。只是当年她弄坏的东西,今日找个机会修补完好,也算了却一桩宿债。

    此刻纪二望着案上木老鼠,神情晦暗难辨,冷坐半天,忽探根手指头,将那老鼠的尾巴随便转了一圈,那只木头老鼠便吱吱朝前爬了几步,停下来,又不动了。

    纪二抬起眼睛:“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气氛挺和谐,这人却忽然来此一问。

    还好唐糖早料得这人绝不能有好话,笑得很讨好:“我还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贺大人寿辰,祝大人年年今日,岁岁今朝。小手艺不成敬意,呵呵呵。”

    “哼,那可真是托福。”语气仍不善。

    唐糖混不在意,只示意他玩那只木老鼠:“大人,换了个尾巴,故而有些小小不同,你将就着再动一下看看?”

    纪理将木头老鼠往一边重重一搁,却不肯再看,面上益发阴沉:“唐小姐向来都是那么有心。”

    这人话里酸不溜丢算是何意?纪陶的生辰大礼她可是藏得……

    唐糖大窘:“诶,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心!我是纯粹技痒,顺手为之。”

    纪理忽起了身,默然踱至窗边,方才别扭扭道:“哼,我方才唤唐小姐来此,就是欲问一声,做这许多无稽之事,究竟有何居心。”

    唐糖哭笑不得:“纪大人着实是想多了。不过换作我一定也会多想,哎,黄鼠狼给鸡拜年,猫哭耗子……大人放一万个心,您的阳关道,我的独木桥,咱们各自相安照旧。”

    纪理紧锁眉头审视唐糖,还在埋怨:“那你又进我书房。”

    唐糖正欲笑他小肚鸡肠,阿步急急冲进书房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裘……裘大人……他过来了……”

    纪理很不满,反坐回书案之后的椅子上,厉声斥道:“缓缓说话,谁来也不用慌乱成这个样子。”

    窗外裘宝旸的声音却是近了:“是我!纪二算你小子会躲!若非今日是纪陶生忌,我料准了爷爷会唤你归家吃面,怕是要被你躲到天边去!”

    唐糖隐约猜出了来人之意,狐疑望向纪二。

    裘宝旸一踏入书房,正好听见纪理饱含蔑视的声音:“躲?纪某还不曾闲到这种地步。”

    裘宝旸破口接着骂:“纪二你是愈发混账了。大理寺上下皆在盼你佳音,梁王亲下帖子,邀你回京之后过府一叙,看你何等的面子,叙话不是问话!你倒好,分明前日便归了京,至今一面未露!”

    唐糖心里一个咯噔。

    纪理薄唇一勾,带着嘲弄般的凉凉浅笑:“裘大人也算是知礼之人,裘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于服丧期间,前去梁王府上冒犯?”

    裘宝旸气得结舌:“你……好,好,你服丧,可有人分明见你前日正午便进了齐王府,深夜方出,这你作何解释!”

    纪理毫不慌乱,他根本就不欲解释,反哼哼冷笑:“放着成山的悬案不查,却找人监视纪某,不知这是裘大人的意思,还是……”

    裘宝旸怒拍桌案:“我一向以为你这人只是不好相与,不想竟能这般无耻,你真是……白顶了这张面皮!纪陶泉下有知,你就不怕他见了你这个卑鄙样子,感到心寒么?”

    纪理端坐,岿然不动:“纪陶真正心寒的,怕是有个暴戾无脑的猪朋狗友。”

    宝二爷小时是个爱哭包,长大后哭得是少了,性子热诚率真,为人仗义直抒。

    往常他成日里最爱搁在口里嚷嚷的是,这回又受了纪陶作弄,下回定要想个顶顶绝妙的主意,好将公道讨回来;可才过了不多会儿,遇着点事他又沮丧起来,说纪陶太鬼太精,他的公道,这辈子怕是讨不回的了。

    唐糖想起这些未免难过,纪陶你可还记得,尚欠着人家宝二爷许多公道?

    她见裘宝旸这刻怒得脑门青筋暴起,完全说他纪二不过,心中不由有些惜弱,一直于旁猛打手势,示意裘宝旸千万冷静,莫要中了纪二激将的圈套。可惜这个宝二爷一味只顾发怒,始终视而未见。

    这个时候裘宝旸终于略微偏过些头,恰好一眼望见了唐糖。

    裘宝旸面色稍缓,双目盯着唐糖一番打量,却是学他纪二冷笑起来:“我倒差点忘了,纪二哥实在服得一手好丧,连美娇妻都一并娶了!哼!”

    可惜宝二爷铜铃般的眼珠子圆瞪瞪一竖,这冷笑立时输却三分气势,这哼声,亦更似在赌气了。

    因了纪陶,裘宝旸与唐糖当年十分熟稔,二人的关系远比同他纪二要来得热络。

    如今裘宝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搞得好像唐糖此番明珠暗投嫁与纪二,全是她自甘堕落、色令智昏所致。

    唐糖低头琢磨琢磨,真是好不无辜,又不免有些好笑,抬首再望,却见裘宝旸早已收回目光,凶巴巴瞪回了纪理:“我不欲同你废话,纪陶留下的那件证物何在,梁王那里,尚且等你一个交待。”

    纪理正色答:“我记得当日便已回过裘大人,没有。大理寺乃京畿重地,自己的证物保管不力,无法在梁王与圣上那里交差,却跑来寻纪府的晦气,真的不以为可笑?”

    唐糖张大了嘴,孰是孰非孰黑孰白?她完全糊涂了。

    裘宝旸捏紧了拳头,愤而捶桌:“你的那些猫腻,别以为真就无人知晓!齐王与你纪二私下究竟有甚交易我本懒得管,但每行一步还请万万三思,齐王插手证物,这本就是最大的蹊跷,你何以竟肯帮着他欺瞒?你教纪陶如何瞑目?他一直还在天上看着!”

    唐糖紧咬下唇倾听,隐隐猜中了三分,却连这三分都再不敢往下思量。

    纪理却淡淡笑道:“纪府的家事要裘大人如此上心,这实在令纪某十分不安。裘大人待舍弟之情,天知地鉴,听者动容……不过有一点,纪某倒一直很想与裘大人共勉。”

    “你说!”

    纪理半天不语,却将案旁那只木头老鼠取来手里摆弄一会儿,才幽幽道:“裘大人,纪陶走了,你我却还是要活下去的。”

    裘宝旸闻得此言,目眦欲裂,两只拳头紧得恨不能全捏碎了。他凭空狠锤了一把,又指指纪二:“我不敢奉陪!留着你的狗命独活去罢!”说罢掷袖而走。

    唐糖有些想唤住他,正不知怎么开口,却见行至门前的裘宝旸忽而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眼睛通红:“糖糖,你怎么也不去给纪陶上上坟。”

    唐糖心里牵记着瓷盒之事,一时有些支吾:“呃……你如何……知道……”

    裘宝旸抹抹眼睛:“方才过来时,我看纪陶坟头,这些日子又生了许多杂草。纪方……眼神不大好了。”黯然说完,这才当真走了。

    唐糖低着头半天不语,才发现屋子里另一个人也始终没有再说话,直到纪方进来:“二爷没事罢?方才撞见宝二爷,这么说您没将那青花瓷盒……”

    那人未曾开口,着急出口阻止纪方的却是唐糖:“不要胡猜!许是宝二爷的身份有甚不便之处,故而二爷去大理寺的时候,并未曾知会……”

    唐糖明知纪方想问什么,却无论如何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那一夜纪二用那样的语气请托自己,眉目中又是那样的殷殷切切,如何能是假的。

    孰料她却是被纪理打断的,他的声音冷冽而清晰:“裘宝旸没有料错,我的确将它交与了齐王。”承认得理直气壮。

    唐糖完全怔在那里,纪方依照习惯很想要为二爷寻些理由来辩解,他张了张口,却是徒劳地闭上嘴,转身退出了书房。

    过了很久,唐糖觉得自己实在需要一个答案:“大人那日回京的时候,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纪理只报以一声寻常冷笑。

    遍体生寒,唐糖努力稳着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说……大理寺……纪陶……总有个什么原因?看在今日……”

    她本想再提三爷生忌,却绝不忍纪陶再受他半句污言,唐糖指了指纪理手中把玩的木头老鼠。

    纪理薄唇轻撇:“我还以为能说的早已说尽了。唐小姐,纪陶走了,你我却还要活下去的。”

    他将手中的老鼠尾巴轻轻一放,木头老鼠浑然不知,吱吱吱,自顾自朝前去。

    **

    唐糖并不知自己是怎么从书房走出去的,恍惚间已是身在回廊。

    回廊外的残月躲藏起来,夏夜凉得伤骨。

    苦寻的线索明明一度就在手边,就被她这样拱手送了出去。花钱买死马,自己人蠢点背,难道能怪那个贩马的骗子?

    纪方匆匆又往书房里奔去的时候,也不知有甚十万火急的事,与唐糖擦肩而过竟是不及招呼。

    唐糖悄将步子顿下,隐隐听见纪方在内禀:“二爷,西京急信,说古玩街春水轩的掌柜程四死了。”

    纪理的声音:“那春水轩……”

    “昨夜古玩街大火,春水轩烧了!”
第13章 大理狱
    次晨,唐糖悄悄出了趟南院。

    这是她头回去看纪陶。

    说是坟,不过孤零零一个小土堆。是时天上落些小雨,土堆前却居然早早立了个人。

    裘宝旸顶着一双兔子眼回过身,声音嘶哑:“糖糖,你怎么如此晚到?”

    唐糖抬头望天,天方蒙蒙亮:“宝二哥这么早……难道您一夜未归!”

    “你竟好意思说!我以为那般暗示,以你同纪陶的交情,连夜一定会来!”多年未见,裘宝旸还是旧脾气,脸上放不下事,又有些想当然。

    但他如此之不见外,唐糖没来由地高兴:“……那是怪我失礼,没看出来宝二哥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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