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竹佳人-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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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贤作伴,刘欣前去渭河赴约。
绸缎锦服配上银质发冠,难得看见董贤细心穿扮一番,难怪一上船便有侍女抢着相迎。莺燕如云,董贤驾轻就熟,一拥身边的女子,调笑入舱。
今日船宴上的侍女个个浓妆艳抹,丝毫不像出自宫廷。董贤心里明白,这些女子无非是从民间挑来的祭品,今夜一过,便会被杀人灭口。
毕竟是在颠簸的河上,顶上摇晃的吊灯将舱内照得眩目十分。
刘欣走在董贤身后,看他在一帮侍女的笑语中入座,也不皱眉,反问边上的仆役:「为何只有人侍候董大人,太后设宴还有区别待遇不成?」
他话音一落,立刻被一阵女人香包围。
「欣殿下这是说哪里话?姐姐们这不是来了嘛。」
船上的侍女只受命侍候董贤,一听刘欣开口,巴不得上前奉承。王政君尚未前来,待客舱内,仆役端上陈酿,让刘欣与董贤先饮。
刘欣举杯对董贤道:「我敬老师一杯,算谢你这些时日来与我相处。」
「殿下言重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董贤笑答,举杯饮下。
身边的红花粉蝶也争着说要敬酒,两人各忙一边,互不干涉。
几杯入口,人却越发清醒,滤去多余的嘈杂。董贤细细回忆上船时的情景:王政君之所以在船上设宴,只因这是处绝好的杀人场所─抛尸河中,回宫再编个落水理由,简简单单就可应付过去。
想必不久前,滚滚渭河里已多了几具死尸。甲板上的仆役现已全换成王莽的人,连这船舱内,半数也是他的人。龙船方圆一里处,已埋伏了接应的船只。万事齐全,只待着手。
入口的酒突然变得灼烫起来,董贤眼角余光不知不觉瞥向刘欣。
风流倜傥、气宇轩昂。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他这等年纪,竟已处事老练、沉稳。
我不杀你,但也不能长伴你左右。董贤一杯接一杯地痛饮。今日的酒与其说是致谢酒,不如说是离别酒。每啜一口,都带不舍。
船舱另一处,刘陨正兴奋地回来踱步。坐在边上的王政君在丫鬟的侍候下梳妆更衣,虽然上了年纪,高贵气质依旧不减。
刘陨催促梳头的丫鬟:「快些快些,董大人已经来了!」
王政君扫他一眼,冷道:「急什么?为了见他,还催我不成?」刘陨赔着笑脸给王政君捶肩:「太后都已答应我,今晚过后就把董大人赏赐给我,我怎么会急于这一时呢?」
王政君一挥宽大的衣袖:「去去!省得在这里与我闹心。」看刘陨乐不可支地离开,王政君吩咐道:「酒宴后,将陨殿下带入船厢休息,不准他出厢。」
周围仆役齐声说「是」。王政君吁了口气,望着镜中的自己。
白蓉妃的死讯最终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那个糊涂的皇帝竟为了赵飞燕,不先救刘氏的血脉。
王莽也真是的,出手竟这样重,白蓉妃的死是小,可这好不容易盼来的皇脉又这样断了。
想到王莽,虽有抱怨,但王政君仍然偏爱他。她不知刘骜已将太子之位授予刘欣。在王政君看来,所做的一切都为巩固如今的地位。与其把皇位交给足智多谋的刘欣,还不如让无知、好胜的刘陨取而代之。
待刘陨继位,无非是个傀儡皇帝,届时,她这个太皇太后依旧可以操控大权。
今日的酒宴就是要将刘欣及他身边的董贤剔除。王政君毕生厌恶貌美之人,认定这便是破坏她地位的祸水。她动不了赵飞燕,却可以除掉董贤。
董贤对诸事云淡风轻的态度,足以震慑所有人的清雅气质,这些都让王政君心惊肉跳。
「不过是个男宠,装什么清高!」王政君啐了一句,起身前去客舱。
入舱时,里面已是笑语一片。侍女们见了太后,总算有所收敛,看董贤与刘欣、刘陨也起身行礼,便跟着问安,随后退下。莺燕飞尽,整个待客舱一下子宽敞起来。
圆桌上,刘陨目不转睛地望着董贤,轻唤道:「董大人,坐我这边来啊。」董贤微微一笑,刚要挪身,衣袖猛地被人拽住。
他侧目看去,刘欣正与王政君寒暄,放在桌下的手却拽住他不放。
一丝甜蜜在心头飘过,白晰手指反握住刘欣的手,轻蹭两下。
董贤不再理会刘陨,拱手对王政君说:「承蒙太后美意,邀欣殿下与臣来渭河游船。今日气候爽朗,夜间无云,不如前去甲板赏月。」
上船后,已过去半个时辰。似乎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董贤推算此刻大半条船的侍卫、仆役都已换成了王莽的人。
王政君同样心怀鬼胎,只是她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应道:「既然董大人提出,那就先上甲板。」
月下的渭河波光碧影。月影动荡浮动,犹如一圈破碎光环。
董贤倚在桅杆上,劲风掠动他衣上的珠帘,流光异彩,刘欣看他托腮不语,静时同样美到慑人心魄。
董贤转头看刘欣:「为何先前那些女子缠着我,你不替我解围?」
刘欣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挑嘴角:「逢场作戏罢了,我何必在意这些。」
董贤不依不饶:「那刘陨叫我时,你怎么又拉住我?」
「因为那不是逢场作戏。」刘欣面向渭河说,「我说过,我不愿看你用心计伪装自己。接近刘陨,不会像对普通侍女那样毫无目的。」想要不再伪装,在这似真似假的乱世里实在太难。
董贤抿唇,天底下现已有人可以轻易识破他作戏与否了。刘欣说:「太后寿辰时,王莽作诗让你赋歌献给太后。今日我也准备一份礼物要给她。」
董贤明眸一闪,刚要询问,船头的说话声已越渐靠近,王政君在刘陨的陪同下走来,开口:「刘陨与刘欣虽不是我的亲皇孙,但我向来一视同仁。如今皇帝还没子嗣,众皇侄中,就你俩年龄最合适继任太子。选太子历来以仁厚为先,若有人心计过重,不择手段,我绝不会顺他的意。」
王政君字里行间皆是暗示,再看一边刘陨的嚣张气焰,太后心里太子的位置不言而喻。刘欣看那两人一脸自信,却像跳梁小丑。他笑着躬身道:「刘欣谨遵太后教诲。」
王政君点头,又问:「听说董大人能书会文,你跟他求学,可学到什么?」
「正巧我带来一幅画,想要献给太后。」刘欣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卷画递去。王政君不免疑惑,动手摊开。
这画带着神秘,连董贤也忍不住注视望去。这是一幅侍女图,图中的女子坐在镜前,凝脂红唇,美得不可方物。
奇怪的是镜中另一面的她,却相貌平平、长相普通。刘陨忍不住大笑:「看这衣饰像是宫女。镜前那个倒是国色天香。这画怎么这样怪异?镜前镜内的人竟不一样?」
「宫里的怪事向来屡见不鲜。一个貌美的宫女无故变了模样,只不过是区区小事。太后,您说是吗?」陈年旧帐再次被人翻启,王政君只觉头皮发麻。
寿宴上,董贤大唱王嫱,让她颜面尽失,这回刘欣竟又以画取笑她。不快快将这师生二人除去,怎消她心头之恨?王政君暗暗整理好情绪,压住火气说:「果然名师出高徒,这真是一幅传神的美人图。来人,赐御酒给欣儿与董大人!」
御液美酒很快便递到面前。递酒的仆役与董贤互换一个眼神,匆匆退下。
「谢太后!臣先饮为尽!」杯中几乎都能映出王政君充满快意的恶毒眼。
董贤一举杯,仰头饮尽。
原先的毒酒早被换。酒是从一个壶内倒出,董贤并不担心刘欣那杯,看他全部喝下,便一同将酒杯放回托盘。
王莽府调配的药实在不凡,喝下后,人立刻轻飘飘起来,眼前晃动的是王政君得意的眼神。
董贤努力摇头,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落地时,靠在另一个紧致胸膛上。他知道这是刘欣,迷迷糊糊却又真真切切。
莫非这暂时让人停止气息的药物,还有幻觉的功效?心里有个极小的声音在说:若真的就这样靠着一觉不醒,倒也惬意。
刘陨看见他们倒地,忙去试董贤的呼吸。候了许久,竟没有呼出、吸入的气息,他急得大叫:「太后,他们不会是死了吧?您答应过我,要把董大人赐给我的!」
「来人,把陨殿下带到船厢去!」不顾刘陨大吼大叫,王政君冷道。
把董贤赐给他?那岂不是放虎归山,又要与她作对?王政君吩咐周围的人:「现在可能还有渔船尚未归航,抛到河里不太方便。先把他们拖到舱房里去,天亮前,与那些青楼买来的妓女一同扔到渭河里。」
仆役们立即动手,将两人拖入舱房。关上门后,有人将一碗草药递到董贤嘴边,缓缓喂他喝下,轻唤:「董大人……」
董贤睁开眼,站起身来。众人见他气色慢慢回转,毫无中毒迹象。
身边这些人与自己一样,也是家境所迫才为王莽卖命。长久以来,他们反倒成了自己的心腹。
董贤扶起仍旧昏迷的刘欣,向周围问:「船准备好了吗?」
「已照大人的意思,找来一条下江南的渔船,就候在外头。船主是个年迈的老翁。」
董贤点头,亲自扶刘欣到栏边,跳上悄悄靠上龙船的渔船。
「老伯,我弟弟就托你照顾。等一下你们就动身去江南,他醒来后,一定要劝他留下,就说长安之事会有人来处理。他若不依,你就好好和他说,他这人表面倔强,心肠却是软的。」董贤说完,取出两锭金子递给老翁。
「大人,这可不能要啊!我本就无儿无女,你愿把弟弟托付给我,本就是老夫的造化。钱我是不能收的。」
一番推托后,总算把钱塞给了老翁。董贤的心稍稍平稳一些,这样薄利的老人,应是个好人家。
「老伯,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想和我弟弟再待一会儿。」
老翁识趣地退出小舱。
那老人憨厚老实,一定不懂发冠如何区分地位。董贤摘下刘欣的王子冠,伸手触摸他鬼斧神工般俊逸的脸庞。
「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大汉的太子。忘记董贤,走,走得越远越好!去过梦寐以求的百姓生活,我会安排芷薇下江南找你。皇宫不适合你我,可你游得走,我却飞不掉。」
这几日他反复掂量,王莽要全船的人统统覆灭在渭河里,只要自己另雇小船将刘欣放走,到时只要说寻不到尸首,便可蒙混。
虽然这是保住刘欣性命的最佳办法,为何此刻自己却心痛欲碎?左肩的剑伤不住叫嚣?
董贤轻道:「幸好那天在天鹅潭,我没还手。若你身上也有我弄出的伤痕,怕是你也忘不了我。」
左肩越发疼痛,刻骨铭心的剧痛。董贤的手缓缓摸到刘欣的腰间,那上面还系着那半块破碎的玉。眼波动荡起来,如同此刻破碎的渭河。
董贤振作起精神,拖动沉重的双脚,离开小船。
「老伯,你们快动身。无论渭河上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看着那片小舟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内心的大石落了地,却异常沉重。董贤转身面向其他人,正色命令:「再去检查一遍铺好的稻草,准备点火!」
刘陨的船厢就在隔壁,王政君坐在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