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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案中案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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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尔盖凭窗眺望。

  在下边很远的地方,在他身下黑魆魆的极深处,出现了点点灯火:飞机在城市上空盘旋。过了一分钟,灯光又出现了,已经离得更近了。在灯光照耀下,现在可以分辨出一条条街道、林荫道和广场。闪烁的灯光仿佛被一条条看不见的线串成了长长的奇巧别致的项链。

  发动机的声音开始减弱,断断续续地响着。飞机似乎变得沉重了,犹豫不决地往下滑行,由于疲劳而颤抖着,颠簸着。下面的灯光消失了,城市落在一边了。

  坐在旁边的老者醒来了,在沙发椅上忙乱起来,整理好帽子,习惯地用手把口髭捋顺,不知为什么生气地问谢尔盖:“这么说,我们到了?”

  “到了,老伯,到了。我们都活着。”

  “那就谢天谢地了,外边多黑啊。”

  飞机轻轻地触了一下地,疾驰起来,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颠簸着。着陆灯光在窗外一一闪过。乘客们紧贴着窗户,兴奋地彼此交谈着。那些性急的乘客站起来,已经把物品从网袋里取了出来,认真地扣上扣子,动作笨拙地从沙发椅之间挤过去。

  当谢尔盖已经站在狭窄拥挤的通道上,缓缓向出口移动时,才恍然想起自己偶然认识的旅伴,开始用眼睛寻找他们。他立刻看见了乌尔曼斯基高大的身影。乌尔曼斯基不知是向他挥手致意,还是向他告别。没有看见玛丽娜。

  谢尔盖挥了挥手,算作回答。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相见呢?

  他们将会在怎样意外而复杂的情况下重逢,难道这是谢尔盖能够预测到的吗?

  ……乘客们踏着高高的,有点儿颤悠的舷梯慢慢地走下来,踩在雪地上,由于寒风砭骨而瑟缩着身子。

  下边站着许多人。

  谢尔盖刚一走下舷梯,一个戴着有护耳的帽子,把衣领立起来的人就跑到他跟前来。

  “谢尔盖!”

  只见那人笨拙地上前去拥抱,把被霜弄得湿乎乎的脸贴在谢尔盖的面颊上,然后急匆匆地拿起他的公文包。

  这是萨沙·罗巴诺夫。他那冻得发红的四方大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走吧,老朋友,走吧,”他催促道,“为了迎接贵客,仪仗队已经列队恭候了。瞧,就在那边。”他朝航空站亮着灯的大楼方向挥了挥手,然后向四周环视了一下,喊道:“尼古拉!”

  一个人离开接机的人群,来到跟前,口齿清晰地自我介绍说:“刑侦处副处长,赫拉莫夫大尉。”

  “嗬,像个学生,”罗巴诺夫傲慢地说着,把公文包递给赫拉莫夫,“拿着。”

  “行李不多,”谢尔盖一边反对说,一边要回公文包,“我自己来。”

  “首长身先士卒,”罗巴诺夫用开玩笑的口吻难过地说,“甚至连效劳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已经上了汽车,在驶向城里的路上,萨沙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这样吧,现在直接到我那里去。”

  “不,先去旅馆。”谢尔盖提出异议。

  “你到旅馆去干什么?”萨沙发火了,“怎么,你这是到了外人那里吗?”

  谢尔盖笑了笑,说:“你最好直截了当地说,你没有弄到房间吧?”

  “怎么没弄到?!只要需要,难道我们还会有弄不到的东西吗?可是……”

  “那就去旅馆。”

  “真拿他没办法!”罗巴诺夫伤心地感叹道,“我是想给你创造一个舒适优雅的环境。”

  “你先结婚,然后再创造舒适的环境吧。”

  “是吗?你是在暗示?那好,我明天就结婚!”

  司机嘿嘿一笑。谢尔盖也笑了。惟独和司机并排坐在前面的赫拉莫夫平静自若,不动声色。

  “瓦尼亚,开到‘中心旅馆’。”罗巴诺夫吩咐道,“我们要向首长证明,一切都预先安排好了。其余的事情,我想那边都安顿就绪了吧?”他做了一个极富表现力的手势,问赫拉莫夫道。

  “是的。”

  “预先定出两套迎接你的方案,”罗巴诺夫向谢尔盖解释说,眼睛里闪烁着激情,“我们知道你那不合群的性格。”

  看得出来,他对朋友的到来感到无比高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于是一切忧虑、焦急和不快一时间竟荡然无存,不知退到哪里去了。其实,谢尔盖也正是为了这些操心事到他这里来的。

  这时,汽车在城市繁华热闹的大街上疾驰,不大的商店橱窗、灯光和电影院五光十色的广告一闪而过。

  “这是新落成的邮政总局大楼,”罗巴诺夫说,“你瞧,多漂亮啊。比莫斯科的邮政总局大楼稍微小一点儿。前面就是建设者文化宫。哎呀,那才叫快呢,一下子就盖起来了!这种情况莫斯科没有。真带劲儿!”

  “我发现,这半年来你成了这里的爱国主义者了。”谢尔盖微微一笑。

  “对不起,只有五个月。”

  “正是这样。甚至未婚妻也找到了吧?”

  “当首长发命令当英雄的时候……”这时,罗巴诺夫打住话头,突然干练地说:“喏,旅馆到了。请吧。”

  汽车在灯火通明的正门口停住了。

  来到人行道上,罗巴诺夫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你看,”他指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绿色伏尔加对赫拉莫夫说,“这是我们的值勤车。它怎么停在那里了?”

  他那红扑扑的脸庞露出凝思的神情。

  “你去了解一下。我和谢尔盖·巴甫洛维奇现在上楼到房间里去。快点,科利亚,快点。这个我不大喜欢。”

  赫拉莫夫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朝正门走去。

  谢尔盖向司机道了谢,从车上下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暂时还不清楚,”罗巴诺夫忧心忡忡地回答说,“赫拉莫夫马上会来报告的。我们走吧。”

  高大的前厅里熙熙攘攘。行政值班经理的小窗口旁边唧唧喳喳地排着一队人。

  罗巴诺夫到间壁后边去了一下,然后手拿一张蓝色的方形纸卡走了出来。

  “三层。走吧。”他说。

  谢尔盖上楼梯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值班经理现在什么也不清楚。好像一个女人出了什么事。已经叫了救护车。说不定那边已经通知我们了。”

  “嗯。”谢尔盖怀疑地摇了摇头。

  房间宽敞而舒适。

  罗巴诺夫干练地把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地说:“一切正常。那边是浴室和盥洗间。这边,”他拉开高大的窗帘,“可以说是卧室。”

  靠窗户摆着一张雅致小巧的写字台,上面放着电话机,窗台上有一个电话簿。长沙发旁边摆着铺上花桌布的圆桌。靠近圆桌的椅子上有一只小手提箱。谢尔盖指了指小手提箱,问道:“这是谁的?”

  “我们的,”罗巴诺夫简短地回答说,“来吧,我们把衣服脱下来。这里热。”他第一个脱下了大衣。

  过了几分钟,有人敲门。

  “进来,进来!”罗已诺夫喊道。

  赫拉莫夫走进来,把门严严地关上。从他那冷冰冰的长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喏,科利亚,出什么事了?”罗巴诺夫急切地问。

  “允许报告吗?”赫拉莫夫望了谢尔盖一眼。

  “说吧,说吧。请坐下。”

  赫拉莫夫摘下帽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快的事,亚历山大·马特韦耶维奇,”他转向罗巴诺夫说,“260 号房间里一个女人死了。”

  “怎么死的?”

  “毒死的。”

  “是她自己服毒自杀的吗?”

  “房间里曾经还有一个人。”

  “她来这里做什么?”

  “住宿登记卡上填的是:‘私事’。在她的物品里找到一封信,很短,只有一行:‘来吧,应该谈一谈,这是最后一次。’”

  沉默。过了一会儿,谢尔盖问:“她是什么中毒,查明了吗?”

  赫拉莫夫停了一下,回答说:“查明了。是安眠药,大剂量的。”

  “什么?!”

  罗巴诺夫甚至从座位上微微欠了欠身。

  “是的,亚历山大·马特韦耶维奇。”

  “什么时候死的?”谢尔盖很快地问道。“说个大概时间也行。”

  “大约两小时之前。”

  “一桩更加危险的命案发生了,”谢尔盖思忖道,“真是说来就来了。”

  他站起来,习惯地整理了一下制服下边的枪套,问赫拉莫夫道:“那些人还在工作吗?”

  “是的。”

  “走,我们到那里去。” 

第二章 从房子里到车站上
 
  按约定时间,他们晚上在旅馆附近的拐角处碰头了。一个身高体胖,五十来岁的人穿着肥大的深色大衣,系一条鲜红的围巾,戴着毛茸茸的鹿羔皮帽子。另一个是年轻人,也是高个子,身体柔韧灵活,脸庞黝黑而瘦小,留着小黑胡,穿着时髦的绿色氨纶拉链衫,戴一顶浅色的拉毛鸭舌帽。

  “怎么样,一切都安排好了吗?我希望是这样。”年轻人愉快地问。

  “我们办事向来万无一失。该记住了。”

  “塔玛拉等着我们呢……”

  “我知道。瓦西里怎么样?”

  “他也到那里去。”

  “那好,”已过中年的人抻了抻大衣袖子,看了看表,“时间到了。要想在车站上行动,阿列克,一切都要有周密的考虑和打算……像表一样。目前面临的是一场复杂的战役。这样的战役我们以前还没有过。”

  “其它的我个人不需要。”年轻人漠不关心地反驳道。

  他们在行人稀少的、几乎没有灯光的大街上飞快地走着。

  “你是不是对冒险感到腻烦了,阿列克?”已过中年的人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一边把大衣下边的围巾拉得更严实一些:寒风直吹在脸上。

  “你知道吗,我从小,可以说从幼年起就幻想着这种事。”

  “你从小就是个浪漫主义者,阿列克。”已过中年的人又淡淡一笑,并担心地补充说:“你要记住,现在要有一个轻松自然、亲切友好的环境。塔玛拉是个情绪易于波动的人。”

  “是个奢侈的女人!……”

  “算了,算了,”已过中年的人生气地打断他说,“不许放肆。干我们这一行,阿列克,你知道什么是主要的吗?诺特①。听说过这个吗?”

  【① 俄语中“科学地组织劳动”的缩写译音。——译者注】

  “这是一个什么人物吧?”

  “是科学地组织劳动。这种事情应该知道。”

  小伙子饶有兴味地高声大笑起来。

  “我爸爸没教过我这个。”

  “那好,我来教你。”

  最后一句话里带有残酷而霸道的意味。谈话停止了。

  他们很快又来到离他们碰头地点不远的那条热闹的大街上。年轻人不时地斜眼看看自己的旅伴,看看他那几乎浮肿的、不动声色的大宽脸和紧闭着的厚嘴唇。“是个硬汉,”他心想,“一点儿都不着急。而面临的却是这种事……”

  年轻人对情况知道得不多……而且他也不必知道。

  “瞧,车站在那边,”他指了指不远处排得不长的一队人,“三路无轨电车。”

  他准备跑过去,因为覆满了雪的无轨电车已经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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