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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2004年第02期-第60部分

小说: 2004年第0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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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们大多数人早巳习惯了血缘对我们的捆绑。习惯强大无比。我刚刚穿上胸罩的时候,简直无法呼吸,但是我现在要是脱掉它就无法入睡。我觉得自己像一捆散开的干枯的稻草,一阵清风足以将我吹乱。我太需要一条绳子将我拦腰捆住,再勒勒紧,然后打一个梅花状死结。我就在这看似美丽的死结里安然入睡。
  一个家族的上帝
  那是一团揉得有些像丝棉一样的稻草,颜色像枯萎的黄菊花。谁也不会认为那是一团毫无意义的草。这样细致柔软的草一定包裹着更柔软更细致的东西。我首先想到的是鸟类的卵。
  这是我和姐姐一同挖一小块菜地时从地下挖出的。
  姐姐伸手分开那草团时,我看见了一团蠕动的粉红色。那是一团此起彼伏的肉!是几只没有长毛的幼鼠。它们还没有睁开眼睛。对于突然暴露在春天上午的阳光下,它们本能地蠕动,徒劳地往一起挤。虽然还没有视力,但危险是无须看见的。对一窝深居地下的幼鼠来说,阳光就是危险,一阵清风也是危险。它们也许还不知道自己的还不能奔跑、不能躲避危险的肉体正被两个人俯瞰着。
  不是危险,而是灭顶之灾已经降临。人鼠相遇,人要是不置鼠于死地,就觉得没有尽到人的本分。我的姐姐一看见老鼠马上觉得自己有义务处死它们。虽然她没受过老鼠的什么伤害。也许它们吃掉了一点姐姐家收获的粮食,但姐姐家的粮食实在是太多了,装满了一个大仓房,很低的价格也无法卖掉,成了她最犯愁的事。姐姐把和她没什么仇的一窝幼鼠一只一只从温暖的草窝里拉出来,然后丢到刚刚翻过来的油黑而潮湿的地上。我拦了一下姐姐一边笑一边要砸向它们的铁锹。
   我的理由是我觉得它们很好玩,先别忙着弄死。那时我二十几岁,还一脸天真,说玩一玩小老鼠完,全说得出口。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丢回到草团里,一、二、三、四、五、六、七,它们是七兄妹,恰同我父母的孩子一样多。我捧起那个包裹了七个生命的草团,审视着我脚下的那块空间。我要找个可以放下它们的地方。菜地肯定是不行了,那里的所有泥土都将被翻转过来。对于生活在菜地里的小动物来说,它们的家园已发生了八级以上的地震,很多生命被切成两段;所有的精致隐蔽的居所轰然倒塌;众多的晶莹剔透的卵暴晒在阳光下,锋利的光线将刺透卵膜吸千里边的所有水分。菜地的西北角有一个倒扣的水缸,那里有一个直径五十厘米的平面。我将草团放了上去,并将草叶拉了拉,以遮住它们的肉体。我的幼年的家,由泥石、砖和金黄的稻草组成。稻草覆盖在我们兄妹七人的头顶,我们在温暖的稻草的保护下,度过酷夏,度过严冬。我们的房子在凌驾于我们头顶的生命看来也是一团柔弱的草,一团不堪一击的草。
  我把那个同我的家极其相近的草团安置好了后,继续干活,继续摧毁着无法计数的房屋。一把铁锹就是它们头顶的法力无边的神。
  天黑了,姐姐早已忘了那七只老鼠的存在。我在姐姐回屋做晚饭的那段时间里,为它们找到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那只倒置的水缸上虽然安全,但那只母鼠无法靠近它们。我想那只母鼠快回来了。为了让母鼠能找到她的孩子,草团的位置不能离菜地太远。我看到菜地边有一个废弃的草筐,就把草团放了进去,然后把草筐扣了过来。草筐上至少有两个直径五厘米的洞眼。
  第二天早晨,阳光照亮了每一片树叶。我在那个倒扣的草筐边蹲下身,拨开凝结了一夜水气的那个昨天的草团,里边已是空空如也,它们不翼而飞!
  这结局同我预想的或者说希望的完全一致。从草筐和草团的情况来看,它们没有遭到其他肉食动物的攻击,搬走它们的只有它们的母亲。那两个拳头大小的洞是它们转移的出口。母鼠在夜色的掩护下,将它的孩子一个一个地运送到了尸个安全的地方。母鼠寻觅了一天食物,勉强弄了个半饱,乳房里聚集了几毫升奶水,于是它往家跑。它一边跑一边想它的七个孩子已经一天没吃奶了,它的眼前浮现出那七个肉乎乎的小家伙的可爱模样。七个小嘴一起叼住乳房时的感觉也让它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我的孩子的哺乳期,我有过一次外出的经历,晚上没能赶回去。晚上,奶水不断地涌向我的乳房,涌向它们平日的出口。然而,出口出了故障,它们滞留在那里,更多的奶水涌过来,使我的乳房像即将决口的大坝。我因此疼痛得几乎无法入睡。而同时,我的孩子也在保姆的怀里哭叫了一夜。拆散母子是最残酷的事。
  当它接近家的那片领地时,它靠嗅觉就感到了异样。它熟悉家附近的每一根草每一粒土,而这一切都被移动了。它知道,自己的家一定遭到了不测。正在它悲伤欲绝时,它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继而又嗅到了那个熟悉的气味。它惊喜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发现了自己的孩子毫发无损。它急切地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个都不少。母鼠在那一刻相信了上帝,这不是上帝干的又能是谁干的呢?
  我的孩子曾经走失,也奇迹般地找回。我的五岁的孩子被两个十岁的孩子带到离家两公里外的公园里去。据我后来的了解,那两个孩子是想在天黑之后,快速地跑回来,而将我的孩子丢弃在路上。我的孩子感到了危险,他几次乞求他们带他回家未果,
                              于是他决定一个人往回走。从公园里找到出口是第一个难题,穿过一条本市最宽最繁忙的马路是第二个难题,行走两公里而不走错方向是又一个难题,在家的附近正确地转弯也很难。而且,这一切都是在天已经慢慢地黑下来的时候。如果再晚十分钟,路灯、楼房窗口的灯都亮了后,他反而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奇迹般地走回了家。在任何一个环节上都没有出错。而这对于一个五岁的没有单独出过门的孩子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是谁在指引着我的孩子穿过车水马龙的街路?辨认大同小异的楼房?断在哪个路口转弯,并抢在路灯齐亮之前回到家门前?
  那七只幼鼠一定躺在一个新的草团里,这草团被母鼠像捧一个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地置于深深的地下。想到这里,我从那个空空的草团旁站起身,回到屋子里吃早饭。早饭是米饭,青菜炒肉。我的食欲很好。我们的铠甲
  在给我的小狗虞美人洗澡时,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虞美人是长到成狗时才来到我家的。因此我们没有那种从幼小时培养起来的情感。它对我很提防,甚至有些敌视。尤其在它趴在那里想什么心事,而我却不知趣地要抱它时,它对我一点也不迁就。我曾被它咬伤,仅仅是因为我用手抚摩了它。虞美人是一只性格奇怪、脾气乖戾的小狗。我一般不敢惹它。它想怎样就怎样,一切听它的。
  但我得喂它吃东西,给它洗澡。它十分不愿意洗澡。每次洗完,都对我发一大通脾气。冲我大叫,低吼,抓破床单,发疯似的跑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样厉害的一只小狗,却被我强迫做了一件它不愿意做的事,那就是洗澡。如果在被我放到一盆水里后,它回头咬我的手,或发出那种将攻击人的低吼声,我是万万不敢靠近给它洗什么澡的。可让我十分吃惊的是:它在一盆水里的时候,竟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失去了攻击敌人的信心。它在一盆水里表现得逆来顺受,任人宰割。
  水是它常见的。每天它都喝水。在户外时它也并不害怕水洼。只是决不会跑到水里弄湿自己。其实它不怕水,而是怕水湿了身上的毛。这就像毒药,谁会害怕一包毒药呢,但谁又不害怕那毒药弄到嘴里,甚至胃里去呢。干爽的毛,是一只犬产生信心和力量的源泉。它的一切都是以身上的毛干爽为前提的。一只狗最脆弱的时候,就是它的毛被淋湿的时候。
  可能所有的动物都有最弱的一环。犬类的我已发现,人类的似乎也能顺着这一线索找到。如果按这一思维推想下去,那影响人类的该是衣服。
  衣服一直不被重视。它在同生命体放在一处时,常常被忽略不计。比如称体重时,衣服的重量要被减去。其实衣服也是一个人产生力量和信心的源泉。如果两个人搏斗,一个穿衣服,一个不穿衣服,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穿衣的一定会战胜不穿衣的。一件单薄的衣服给予肉体的保护几乎是零,但它给予人的精神力量则不是零,甚至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关于衣服与人的生命的关系,使我想起了一幅名画——《马拉之死》。那是我十几岁时在一本杂志的封底看到的。关于那幅画的文字背景我一句也记不得了,我只还记得画面,马拉被杀死在浴缸里。现在的问题是,凶手为什么选择马拉在浴室里的时候行刺他?是不是说刺客明白一个人在不穿衣服的时候是自卫能力最差的时候?刺客为使刺杀马拉万无一失,就选择了他躺在浴缸里的时候动手。如果马拉不是躺在浴缸里,而是穿戴整齐行进在路上,那么这个刺杀行动还能不 能成功?马拉在衣服提供给他的力量的支援下,是不是能更有效地保护自己的生命?甚至保住自己的生命?
  还有帝王。一个皇帝的威严,他君临天下的气势,有多少不是来自他身上的皇袍呢?一个帝王治理天下,最得力的辅臣不是宰相,而是他的皇袍。
  安徒生在一个童话里也说了一下帝王与衣服的血肉关系。皇帝在臣民中是至高无上的,是不能被嘲笑和议论的。但也有例外。安徒生就为我们找到了这个例外。他让尊贵的皇帝在臣民面前脱掉了所有衣服,于是街头巷尾的老百姓就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嘲笑皇帝的机会。谁敢嘲笑一个穿着皇袍的皇帝呢?却谁都可以嘲笑一个不穿皇袍的皇帝。
  我结婚以后,发现我的丈夫睡觉要穿得严严实实,常常睡到半夜热得满身是汗。我劝他脱掉那些衣服重睡,他说不敢。我说你怕什么?你这是在自己家里,并不需要随时准备逃跑。他说脱掉衣服不敢睡觉。至于为什么则不知道。总之,光着身子感到十分恐惧。而衣服让人感到安全,谁不需要至少一件衣服的保护呢!
  衣服,虽由棉、丝等织成,看似柔软无力,除了遮体什么用也没有,但它实际上就是我们的铠甲。沙场上没穿铠甲的士兵就是没穿衣服的人,他们将无以抵挡砍向自己的利刃,无以抵挡射向自己的箭镞。原来,我们的铠甲是一些柔软的棉布、丝绢,它们是那么软弱无力,但它却是我们面对满是荆棘的世界的惟一包裹。它能为我们抵挡住什么呢?其实什么也抵挡不住,但又什么都得由它们来抵挡!
  庄周的燕子今天的燕子,两千多年前就已飞入庄周先生的视线,并引起他的注意。看来他不仅仅喜欢蝴蝶。他看着围着茅屋飞进飞出的燕子,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鸟都怕人,所以巢居深山、高树以免伤害。但燕子特别,它就住在人家的屋梁上,却没人去害它,这便是处世的大智慧!
  庄周先生说到这就不说了,其实,这后边是有一大段空白的。庄子惜墨。几千年前,庄子辞了那个小官,生活可能十分困难,头脑里的思想又像春天怒放的花,一层层一簇簇,一齐挤着向外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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