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2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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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却好像是刚从当年的银幕上走出来,几乎没有变化。六七十岁的人了,看上去比五十刚出头的祖品成还显年轻,似乎岁月无痕。
门铃响了,谈楚玉赶紧去开门。大家一起站起来,准备迎接祖品成,进来的却是万 仁保。他一头的汗:“真是对不起,祖市长一下车就给包围在大堂里了。他让我上来接你们,等着你们去解围呢。”
围着祖品成的什么人都有:下面单位遇到了棘手事不知所措的头儿;没安排上采访的记者;想请饭局的商人;等着签字的办事员……他们从各自的渠道打听到祖品成的行踪,祖品成在宾馆一露面,他们便蜂拥而上。
祖品成显然被围惯了,很沉着,一面从容地签着字,一面耐心地应对所有的问题。许多问题明显当时无法回答,许多要求肯定永远不能接受,但那些人却直是纠缠不休。祖品成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方寸不乱。
站在包围圈外的达老师不由鼓起掌来。
包围圈里的祖品成忽然抬起头,一脸歉意地对那些人说:“各位能给我留一点时间吗y你们看,我把贵客怠慢了。”
大家回头,看见气度不凡的达老师和跟随着他的一群,这才散开。有几个还不甘心地对祖品成说:“那我们等着。”
祖品成说:“你们最好先忙自己的事,回头我去找你们。” 那几位说:“不,我们等。” 不屈不挠。 不晓得从何时开始,人们好像形成了一种观念:在市里,凡事不经祖品成不灵。即使明明晓得有的事并不是祖晶成一个人能决定的,即便有的政府决策已经公开宣传了,但大家没有听到祖晶成亲口说出就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祖品成也乐此不疲,觉得这是大家对他的信任。因此他从不允许周围的人拦截这种包围。 五 “我以为对一个市长可以有几十条、上百条要求,但头一条必须是不怕麻烦。”总算在餐桌上坐定后,祖晶成说。
“我看,在这个城市,离了你地球还真是不转。”达老师赞许道。
“我怕的就是这个。时间长了要成一言堂的。”
陈火林听出来,祖品成的话像是忧虑,却透着自信。这倒让他有些忧虑。
“常言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一个地方,总要有个人说话算数。关键是这个人要正派、公道、有能力。”达老师说。
“问题是我离这要求相去太远。”祖品成说。
陈火林不由在心里为祖品成暗暗叫苦。祖品成的话等于默认了自己是市里说话算数的那个人,这跟他一贯的严谨有明显的距离。
几巡酒后,达老师忽然放下酒杯:“现在我来公开那个秘密。”
原来达老师早几天就到了。他要谈楚玉保密,好让自己可以不受拘束地“观察市长的日常工作状况”,“尽可能接近真实地领略到”他所要表现的角色“在实际生活中的风采”。
“达老师是要做暗探啊广谈楚玉当时说。
“没办法,我过去学的、到现在还一直信奉的就是斯坦尼那一套,讲究的就是真实再现。”达老师很较真儿。
达老师第一次见到祖晶成是在市郊的力霸网球场,一次就留下了极佳极深刻的印象。
力霸网球场是省城最大的娱乐业老总邵老板投资的产业。邵老板很是看好这个新设市的开发前景,力霸网球场只是他投石问路的第一个项目。近年来这个市的中外投资商日多,其中许多人盯住的是这块大型娱乐七彩路 业的处女地。早已捷足先登的邵老板自然不会迟疑,亲自带了一个庞大的投资方案来找祖品成。邵老板有海外经济背景,实力是靠得住的。祖品成以市政府的名义很正规地接待了他。一来二去,邵老板对祖品成不由得惺惺相惜,非要跟他交个真朋友,而不是那种外交词令的朋友。祖品成一来觉得却之不恭,搞不好影响投资,二来也觉得对方确实没有什么不良动机,便接受了邵老板的邀请,答应去一趟力霸——这之前他还从没有去过市里的任何娱乐场所。邵老板也是个明白人,说:“我不会让你为难,就是到企业转转,也好有个直观的印象,顺便吃顿便饭。”祖品成说“饭就不吃了。”邵老板说“也行”。
但那天下午一去,祖品成吓了一跳。
力霸网球场的大堂正面是透明的玻璃墙,在外面就可以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祖品成一下车,看见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大堂深处,小姐们列着夹道的长队,一个个穿得薄如蝉翼,露胳膊露腿,几乎等于光着。邵老板领着一帮人站在门外的草坪上,都穿着网球服,倒是很休闲的样子。但祖品成发现,里面有不少扛着摄像机和挂着相机的人。
祖品成在车门外站住。
邵老板领着那群人迎上来。
祖品成说:“不是讲好了随便看看的吗?”邵老板说:“是呀,这还不随便吗?”祖晶成说:“若是这样,那你得等一等。”邵老板说:“行。”祖品成弯下腰,对车里的司机说:“你打几个电话,请火林同志、仁保同志,对了,还有市委宣传部的楚玉同志马上到这里来。”
气氛顿时有了一点尴尬。
邵老板说:“祖市长我没有惹你生气 p巴?”祖品成说:“怎么会呢?我这不是诚心诚意跟你合作吗。”
邵老板说:“可我今天是招待朋友,不是跟市长办公。”
祖品成说:“对你我来说这不是一回事吗y”
邵老板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祖晶成,说:“祖市长,你是条汉子。只可惜这样的官我见得太少了。”
达老师那天就混在那群穿网球服的人中间。他说的“见过”陈火林,也就是这一次。事先他从谈楚玉那儿知道了祖品成的这个日程,提前在力霸买了几个钟等着。他的网球打得不错,又是个见人熟,很快就跟力霸几个多少管了点事的员工聊上了,晓得了力霸今天为接待祖品成所作的隆重安排,无非是盛宴、艳舞、鸳鸯浴那一套。邵老板很尽心,特地在省城找了厨师和一群亮眼的小姐来。只要祖晶成有兴致,可以尽情享受。
而今这种事没有什么新鲜感,新鲜的倒是祖晶成。许多官员已经把吃喝玩乐当作一种时尚,一种工作方式,一种观念开放的象征。越是老区还往往越是怕跟不上新潮。达老师有一次在一个贫困县给准备贺年的临时剧团搞辅导,县长在饭桌上就好意说:莫看我们这里落后,思想还是跟得上的。你老白天辛苦,晚上只管放松放松。我跟公安局长交待了,这幢楼,不准查夜。这类事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说是“个别现象”,但这“个别现象”到处都能见到。偶然出现一个祖品成这样的,倒有些另类了。
“原来达老师已经微服私访了啊,怎么样,让你老看笑话了吧厂
祖品成显然有些得意:“来,为你老的不辞劳苦,我敬你老一杯。”
已经有了醉意的达老师一仰脖子喝光了祖品成敬的酒,又自己倒满了一杯:“祖市长,我再敬你一杯,为你的自重自律,为你让 我看到国家的希望,更为你给了我演好这个角色的信、信心……”
祖晶成连忙跟着站起来:“达老师,你这杯酒我可不敢喝。你老这样敬业,我该向你学习才是。”
“学我?那你就错、错了。而今这样的敬业不吃香了,斯坦尼不吃香了,吃香的是扯着脖子干嚎,光着屁股胡闹,当着大街撒尿……说我台上转一圈拿几、几万,说我辞了一部电视连、续剧,扯、扯淡!没有、的事。他们不要我,我也不屑于跟他们同流合、污。谈局、局长,我跟、你说,一个真正的艺术、术家,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不靠炒……”
“是的,是的。”谈楚玉说,脸上很是不自在。他先前在领导面前把达老师吹得很神,达老师却自己揭了自己的底:不过是个过了气的明星。谈楚玉其实用不着这样的,市里的财政本来也请不起漫天要价的腕儿。但不这样就显不出他的能力和政绩。
“祖、老弟,”达老师身子摇晃起来,“你能在官、场上洁身自好,出污泥而不染,不、不错!自古官场就是个烂泥、坑,搞不好就陷下去了。你不想陷,别人会想方设法让、你陷。就是你能把握自己,别人也容、不得你。你要当心,千、千万当心!”
祖品成赶紧站起来扶他,一面说:“谢谢达老师教诲。”
“我这不是什么教、诲,是心、心里话。”
“我晓得。”
祖品成很感动。交待万仁保和谈楚玉扶达老师回房间休息。
走出餐厅,天早黑了。外面的甬道站满·了等着祖品成的人。祖品成本来打算今天晚上跟达老师随便聊聊,也轻松一下。看看达老师醉了,这个懒偷不成,只好作罢。也许因为酒精的作用,也许因为达老师的鼓舞,他显得特别兴奋,对大家扬扬手,高声道:“我看各位是一刻也不想让我安生啊。” 那些人齐声道:“市长辛苦!” 陈火林不知为什么想:“这顿饭多半吃出了麻烦。”
祖品成显然给那位达老师弄得有些飘飘然了。其实,达老师的感慨,恐怕更多的是出于自己明日黄花的失落,仗了醉意借题发挥罢了。演员的专长就是逢场作戏,祖品成却当了真。非怪休谟说性欲和虚荣心是原动力。以祖品成的持重,也有疏忽的时候。可见人在虚荣方面的弱点真是太难战胜了,尤其是对于一个在一定的范围拥有权力的人。
六
放下电话,陈火林怔怔地坐了好久。
电话是林下风打来的。林下风向他提的是一个再具体不过的要求:她想换个角色,哪怕跑龙套也行,只要不演现在的这个坏女人。
这种事本来应该在剧团里面解决,充其量找到谈楚玉也就到头了。居然找到副市长这里,让他怎么表态?演员就是这个做派,尤其是女演员,尤其是有点名气的女演员。陈火林听着电话,心里直嘀咕。但口气还是很委婉。
林下风很执著:“跟他们讲不通的。我找你,不完全是把你当市领导,我是觉得,只有你……懂我……”
后面几个字陈火林差不多是感觉出来的。林下风的声音忽然低下去,直至消失,却久久没有放下电话。
陈火林是学中文的,对浪漫故事并不陌生,也不缺乏敏感。等了一会儿,他说:“就这些?还有别的事吗?”
一说完陈火林就后悔了,好像他在等着别的什么事发生。 林下风没有回答。陈火林赶紧又把语气调整到副市长的腔调:“容我跟几位领导商量一下好吗?”
对面的电话“啪嗒”一声放下了。
林下风不肯演那个角色不是没有缘故的。
那个角色的原型是李庭芳的情妇,在特区做了几年小姐,回来开了一家发廊,很会笼络人。在跟李庭芳勾搭上之前,先拢住了李庭芳的老婆。
李夫人特别喜欢打扮。行话说女人做美容有三个阶段:自然美,装潢美,雕塑美。她早已到了雕塑美的年纪。“雕塑”可以在大城市做,做发型却是不方便老往外跑的。当地只要出现一家新发廊,她便是最早的顾客。却始终没有一家能让她满意的,愁死了。后来成为她的情敌的那佗小姐的发廊开张后,她连着去了几次,总算找到了一个差强人意的去处,能够让她的发型不损害专员夫人的形象。为了彰显这家发廊的业绩,她还特许老板娘,也就是那位小姐把她做了最满意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