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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2004年第02期-第27部分

小说: 2004年第0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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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样对待我们是不公平的?大春冲着老板吼道。
  老板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之色,从牙缝里挤出话说,我这样对你们算是不错的了。
  你总是千方百计地算计我们。大春说。
  乡巴佬,你再多嘴我就解雇你!老板说。
  老板这句话刚说完,脸上就重重地挨了大春一拳。他的嚎叫声吸引了许多人,大家冲进屋去,费了好大劲才将已经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
  大春和崔喜显然不能再在雪糕厂干了。一出雪糕厂的大门大春就对崔喜说,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乡下去,我开个修车部,让我来养活你。
  可是,我有儿子。崔喜喃喃地说。
  带着你的儿子一起走。大春说,我会拿他当亲儿子待的。
  我有丈夫。崔喜又说。
  你不爱他。大春说。
  你爱的是我。大春又说。
  
  你的父母能接受吗?崔喜说。
  别管别人能不能接受,有我接受这就足够了。大春说。
  崔喜觉得脑袋里很乱,事情到了这一步显然已经变得相当简单,那就是走与不走的问题。此时并没有什么风,但十分的冷,冷得空气都像水波一般颤动了。城市的建筑,街道,车辆皆像覆盖着一层亮亮的 冰,给人一种很难触及的感觉。
  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好吗?让我再考虑一下后我答复你。崔喜说。  好,就一天。大春说。
  对崔喜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身边的宝东鼾声如雷,她则毫无睡意。宝东和大春这两个男人对她有着各自不同的意义,她几乎有些难于取舍。一段时间以来,大春像一头黄牛一样孜孜不倦地拉着她走向乡野,而宝东则像一只驴在不断地蹬她,让她不得不离他远一些。这一推一拉造成了一种简单的结果,崔喜几乎已经动了取舍念头。
  应该说这种念头对崔喜来说是很不容易动的,城市对她意味着什么她自己最清楚,这个念头一动,对她可能是毁灭,也可能是再生。近两年的城市生活并没有给她带来实际意义上的快乐,甚至使她产生了一种失败感,更让她不能容忍的是宝东越来越明显的冷漠。而热情如火的大春则使她感受到了温暖和抚慰,这抚慰是物质的,更是心灵的,她不止一次充满憧憬地想:我和大春一起生活在一个小村庄里也许会很幸福的。但是……就是这个但是令她无法安眠。
  第二天早晨,宝东吃完饭就走了。崔喜一个人对着镜子开始梳洗,她觉得自己好像好久没有照镜子了,镜子里面的女人有着城市女人才有的白皙皮肤,但她仍需要把自己打扮得无限接近于城市。打扮完毕,她和往常一样把儿子送到婆婆那里,然后,顺着熟悉的街道,来到洪姐的摊床前。
  你怎么好长时间没到我这来了,我还以为你在这座城市里消失了呢?洪姐大声嚷道。
  我真的应该在这里消失吗?崔喜低声说。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呀?洪姐被她气乐了,嘴里哈出的白气令崔喜产生一种很迷茫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崔喜说。
  你怎么变得古古怪怪的。洪姐打量着崔喜的脸说,你在雪糕厂干得好吗,对了,今天怎么没上班?
  洪姐,洪姐夫他好吗?崔喜没有回答洪姐的问话,而是换了个话题。
  他呀,还不是老样子,整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社会上混。洪姐说。  我想请他帮个忙。崔喜说。  什么忙?洪姐问。  我以后再告诉你。崔喜说。
  好吧,你可以给他打手机。洪姐说罢,告诉崔喜一个手机号码。
  崔喜和大春在约好的广告牌下见面了,此时天已经不下雪了,太阳很亮的照下来,照得四周的积雪白得扎人眼睛。大春蓬头垢面,双眼红肿,经过这一夜他好像大病了一场,在阳光和白雪的映衬下,他的脸色显得苍白而又虚弱,他藏在很厚的羽绒服里的身体似乎在不自觉地抖动。崔喜把目光从大春身上移开,她真的不愿意看到年轻力壮的大春是这副模样。
  喜儿,你想好了吧?大春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想好了,大春。崔喜喃喃地说。
  跟我走,还是不走?大春说。
  还是你自己走吧,赶快走。崔喜说。
  为什么?大春说。
  宝东知道我们的事了,你走吧,不然他不会放过你。崔喜说。
  我要你和我一起走。大春说。
  我不能和你走了,再见吧,大春。崔喜说罢转身就走。
  大春伸手去拉崔喜,但没有拉住。崔喜走得很快,她就像一棵被强光晒蔫的植物,正一点一点被白亮亮的阳光吞没。
  崔喜——大春大吼了一声。
  崔喜没有站住也没有回答,她融入了满街的行人当中,身影越来越模糊。大春发了一会儿呆后,下意识地朝着崔喜离去的方向追去,但没走几步就被几个壮汉拦住了,没等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就被人家重重地撂倒在地上。
  赶紧从这座城市消失。其中一个汉子冲他恶狠狠地说,不然,打断你的腿!
  回家的路上崔喜去了一趟菜市场,她买了几样宝东爱吃的蔬菜,宝东毕竟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土壤。为了一棵庄稼的生长,她必须善待土壤,翻土、锄草、浇水……她拎着这些东西往回走的时候感觉眼睛湿湿的,她知道自己哭了,但脚步却越走越坚定。她知道如果自己早告诉大春她也是个乡下妹的话,大春也许会和平退出的,可不知为什么,她怎么努力也没讲出那句话来。 


村 经
■  徐承伦
  
  一
  村长阚道仁肩披军大衣晃着膀子走向戏台,再过一个时辰,阚家庄村委会换届选举将在这里进行。
  脚下的大地平稳、坚实,跺一跺脚,大地似乎更加平稳坚实了,阚阐道仁倒觉得有几分遗憾。刚出世的日头正好趴在背后,将其身影可怕地放大,脑袋恰如一枚巨戳,在戏台上夯下了一串碾砣大的印章。戏台承受不了这大的重荷,显然有几分摇晃了,戏台上正忙活着选举准备工作的几个人一下子站不直了,脑袋如向日葵朝着阚道仁弯倾了过来……
  阚道仁抖一抖背负着的日头,道道日光便如无数条金鞭噼噼啪啪抽动,戏台上的人成了陀螺,旋转着朝阚道仁围拢——阚道仁习惯地哈了一声,冲那几个挥一挥手说:你们忙你们的,没的问题……
  选票上本来只印着阚道仁、阚道明、阚道壮、阚善礼四个村委候选人。差额选举,得票前三名的进村委,得票最多的便是村委会主任(村人习惯上仍叫村长)。但唱票时却一下子冒出了个不是候选人的“马火”,马火,马火……马火名下的“正”字层层叠叠儿孙满堂,阚道明、阚道壮名下也算人丁兴旺,惟阚道仁名下可怜的几个正字过后竟断子绝孙了。
  戏台上的阚道仁发了懵,口中嘘嘘着,觉得戏台真的摇晃了,甚至有些飘荡,不由得回过头来看台下熙熙攘攘的脸面——无数张面孔竟变成了一张相同的陌生面孔,不敢相认了。
  台下众选民的面孔早就备好了,恭候着阚道仁目光的巡视,真是千人一面,每张脸上都写着同样的无辜和茫然。刚刚投过票的手一时全变成见了猫的 老鼠,惊惶地钻进了袖口。
  王乡长陪着来指导选举的市民政局的领导眯缝着眼在台上稳稳坐着,对这一切无动于衷。选票统计结束,他们交谈了几句(马火的户口还在村上,符合法律规定),无视阚道仁还塑在戏台上发懵,当众宣布尊重村民的意愿,选举有效,马火当选阚家庄村民委员会主任。又笑着同马火握了手,对他的当选表示祝贺。
  地震发生前往往有点征兆,起码鸡狗鸭鹅们该有点反常的迹象,可这场让阚家庄改朝换代的大震发生前一点异常的迹象都不见,阚道仁事先竟一点预感都没有。
  晕眩的阚道仁一时挪不开走下戏台的步子了,惟目光能够离开戏台,漫过台下茫茫的人头寻找着,他觉得应该能找到震源,目光最后终于钉在隐于人群后面一张脸上——马火的爹马三山的脸。这张脸倒平静、冷峻得如一块铁石;死水般沉寂的目光里什么都看不出却又什么都有了……看着看着恍惚间的一切都震荡摇晃了,时光也摇晃了,一下子倒流回去——马三山的这张脸竟变成了阚道仁死去的老爹的脸。
  阚道仁看到的是二十八年前这里正发生着的景象,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二十八年前,就是在这个大戏台上,阚道仁的爹策划操纵了一场演变的大震,将阚家庄的大队长、马三山的老爹震下了台,不,是直接击倒在了戏台上。马三山的老爹呜呀呀捶胸顿足却说不出囫囵话来,如一堵暴风骤雨袭击下的老墙扑通坍塌了,被人抬下了戏台,阚道仁走上台取而代之……
  此时阚道仁瞪大了双眼,不但看到了二十八年前的别人,而且神奇地看到了自己……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步一步走上了戏台,只觉得戏台有些摇晃,让他站不稳,禁不住回过头向下看。台下那些脸面十分知冷知热,一时全变了,变成了同一张他阚道仁的“阚”(阚家庄姓阚的占绝大多数)姓面孔。尽管这样他的腿子还是发软发颤,迫切需要一种支撑。他的目光漫过那些个脸面寻找着,终于,目光凝在了隐于人群后面的一张脸上——老爹正站在此时马三山的位置,也是以平静冷峻的面孔、如死水般沉寂的目光庆祝面前发生的一切。奇怪的是,这样的面孔和目光竟让他获得了意想不到的镇静、镇定。脚下的戏台随即稳固坚实了,发软的腿于顷刻健壮结实了。这奇特的目光恰如母牛的舌,刚刚出生,难以站立的小犊在母亲神奇的、锉刀般的大舌头的舔抚下,不一会儿便以一头真正的牛的姿态站稳了。
  阚道仁大惑,事后问他的爹,你日夜煎熬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我还怕你欢喜得冲到人前跳起来哩,咋大功告成时你脸上倒什么也看不出来?
  老爹笑了,说,小子,那时刻你爹不是想笑只是想哭,但哭和笑你爹都不会在那时往脸上摆放的,你爹这些年练的是哪样?你爹的脸皮要是那么浅还会有这一天么?记着,不该往脸上放的东西一辈子也不要往脸上放,这跟“财宝不露白,露白就招贼”是一个道理。
  此时,阚道仁又禁不住举头看天上的日头,日头还是二十八年前的那轮一模一样的日头——原来二十八年间时光在阚家庄转了个一模一样的圈子:他取马家而代之发生在这个戏台,马家取他而代之同样发生在这个戏台;他上台时看到了那种脸面和目光,他下台时同样看到了那种脸面和目光。
  阚道仁心中哀叫了一声,我的老爹呀……
  前天中午,为着这次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王乡长还请阚道仁等几个骨干村长喝酒。酒席间,有的村长怕在这次选举中落选心中惶惶,不停地在王乡长面前诉苦,说这些年为上为下风里雨里奔波操劳,拉套的牲口样头拱地给你王乡长出力,乡长,你可不能卸了磨杀老驴呀。
  王乡长说喝酒喝酒,乡里对你们的工作是有数的,虽说村主任是村民直选,但乡里还有个指导、帮助的责任嘛,总归还要有个把握吗,你们不都还是候选人么?不要背什么包袱,要相信绝大多数村民,他们嘴上牢骚归牢骚骂归骂,但到头来还是不会选没有能力、不能替他们做事的人当村长的。你们想卸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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