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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士兵突击 作者:兰晓龙-第64部分

小说: 士兵突击 作者:兰晓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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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朗在他的队伍周围晃悠着:“全体倒扣一分,这算是立正吗?”
  那支队伍强打起精神立正。
  袁朗:“别再让我抓到把柄了,我都胜之不武了。”
  齐桓刷刷地在记分册上划着叉。
  学员们站着,而且沉重的背包一直就没有解下来过。
  袁朗是最烂的教官,这位中校的领队才能甚至带不了一个班,第一天他在众目睽睽下玩弄感情就已经犯了众怒,所有人坚信在连队,第一个季度他就得走人。但在这里,正像他说的,他完全支配我们。
  这支队伍三个月的磨难就这样开始了。
  他们经常刚刚解下背上那要命的背包,就靠在了一张张课桌的旁边,接着听教官讲课。
  他们的座位前,总有一摊汗水在不停地流。而且,每天课后作业的成绩,也会记入总分。慢慢地,一屋子的学员最后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他们只是无力地看着袁朗。有人在暗暗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有人在狠狠地拧着自己的人中。
  忘了,全都忘了,现在没人记得之前的光荣与理想,只盼着吃饭和睡觉。我恨他。我们很穷,现在连仅有的尊严也被他拿走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漫长得就像一年,但没有一个人放弃,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星期天的休息,那可以补充消耗殆尽的体力,迎接下一个星期。
  四个人坐在床沿,明明困顿之极却没一个人睡,他们在等待什么。
  拓永刚:“棺材钉还没出过声……”
  吴哲:“乌鸦嘴!”
  拓永刚轻扇了自己一下,居然就认同了此骂。这时熄灯号响起,齐桓的声音在走廊里响着:“熄灯!别让我说第二遍!”
  拓永刚一个虎扑到开关前,把灯关上。然后全体屏息静气。
  齐桓的脚步声远去。
  拓永刚:“他没说,也许是忘了。”
  吴哲:“能作践我们的事情怎么会忘了?只是坏也有个限度,咱们唯一没被取消的也就是明儿这个星期天了。”
  拓永刚他已经轻松地哼唱起来:“反正他没说,他没说。明儿星期天,星期天。”天字刚出口,他已经鼾声如雷。
  只有袁朗和齐桓没睡,他们在楼下看着他们,看着那些漆黑的宿舍。夜已经越来越深了,他们俩在按计划实施着自己的工作。
  齐桓问:“现在吗?”
  袁朗说:“现在。”
  “熄灯号刚吹两小时。”
  “我会看表。”
  齐桓颇有些愁眉苦脸:“队长,我什么时候能恢复自由?”
  袁朗:“现在不自由吗?你很自得呀。又不用跟班练,训练强度还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
  齐桓:“那你给我加大二十倍!”他看起来真是很苦恼,“队长,我现在刚发现我是个坏人,坏得得心应手,这可真把我吓着了。”
  袁朗:“我比你还坏,坏得出口成章。”
  齐桓:“我不是在开玩笑。”
  袁朗:“觉得自己有坏水是好事,正好提前反省。你当谁的理想是做坏人吗?都是出自好的目的可踏错了步子。——顺便说一声,以为跟我聊天我就忘了看时间吗?”
  齐桓看他一眼,吹响了哨子,那一声哨响凄厉之极。紧急集合!!
  许三多和成才一跃而起,那两人仍在沉沉地睡着。
  许三多一边穿衣服一边对他们着急地喊道:“紧急集合!快点,紧急集合!”
  许三多的呼喊把他们叫醒了,吴哲和拓永刚终于爬了起来。
  “干什么?”吴哲晕晕然的。
  “紧急集合!”说话间成才和许三多已经抓起背包,冲了出去。
  拓永刚说:“不是今天休息吗?”
  吴哲也是一脸的恼火:“紧急集合还需要理由吗?”
  拓永刚可惨了,索性光着膀子把衣服套进去,然后急急地往外跑。
  操场上,已经站了四五个学员。
  袁朗手里拿秒表,嘴里宣布道:“从现在起,晚到者扣去两分。”
  齐桓一边看着那些迟到的后来者,一边毫不留情地在记分册上不停地扣下他们的分数。
  拓永刚是最后一个,正要冲进队列被袁朗拦住了:“这个扣五分,归队吧。”
  这支队伍总算站齐,意志松懈睡眼惺忪,但最大的特征是怒发冲冠。袁朗看着这支队伍说:“紧急集合是有原因的。刚知道个好消息,急着告诉你们。”
  好消息三个字让人们的火气稍小了一点,精神稍振作了一点。
  “我刚看天气预报,发现明天,不,现在该说今天,是个大晴天。”
  大家等着,当终于明白好消息就是天气预报时,立刻也就超出愤怒了,何况袁朗还是一脸无辜加天真的表情,像他惯常的作恶那样。
  “你们不高兴吗?这样好的天气,我临时决定加个餐,来个五十公里强行军。”
  愤怒在每个人脸上一潮接一潮地涌,涌到后来就成了绝望。
  “报告!今天休息日!”
  袁朗:“教官有权随时做出变更。不熟悉规则,扣两分。”
  拓永刚:“报告!”
  袁朗:“27发言。”
  拓永刚:“为什么不提前通知?”
  袁朗:“我刚看的天气预报。在队列中不听教官说话,扣两分。”
  吴哲:“报告!”
  袁朗:“39发言!”
  吴哲:“这个时间谁播天气预报?”
  袁朗:“哪都有。光电硕士,我荣幸地通知你我们已进入信息时代,所以我是上网查的,不能跟进时代,以及质疑教官,五分。”
  他的用词和语气缺德到这种地步,吴哲是被成才硬给拉回队列里的。
  袁朗:“41在队列里拉拉扯扯,两分。”
  许三多:“报告!”
  袁朗:“知道你跟41关系好。抱不平?”
  许三多:“不是!”
  袁朗:“说吧。”
  许三多:“我们可以跑,再累也能跑……可是干吗这么对我们?……我知道您不是这样的……您跟我说生活是有意义的,我的梦想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不是这样的梦想……说这种话的人也不会这样对我们。”
  袁朗:“十分。”
  齐桓一笔戳空,在分册上划了一道,抬头看着袁朗,而后者现在还和许三多眼对眼看着。
  齐桓:“理由?”
  袁朗:“过于天真。”他是一字一咬牙地说的,说完了许三多一闭眼,两道眼泪流了下来。
  袁朗在队列前踱着,时面向时背向,看来是打算好好发挥一下:“严将严兵,这里就是这样的带兵方针!做得鬼中鬼,方成人上人!你们有不服气的,就回忆一下我的兵在对抗中把你们收拾成什么样子!然后给我服服帖帖迈开你们的腿!技不如人还要穷叫唤……我的车呢?”
  袁朗的车正好开过来,袁朗将一个队列扔在那,上车而去。
  许三多仍站在那。
  齐桓:“归队。”
  许三多归队。
  凌晨的山野里,这样的奔跑伤感而又愤怒,从迈开第一步就带着让人崩溃的疲倦。两辆野战救护车缓缓跟在后边。在奔跑中他们自由一点,可以说话。
  “许三多,别难受了。他以为他在骂你,可天真不是坏事,只被他这样的人当做坏事。”吴哲宽慰许三多。
  “没难受……叫我42。”
  拓永刚豁出去了:“扣,扣又能怎么样?他好意思说严将严兵?火星来的严将这时候开着车听音乐!”
  确实,前边袁朗的车上音乐响得让人烦躁,如果不是这种心情也可说蛮好听的。
  吴哲:“我也带过兵,也挺狠。到这看,只能说心理阴暗……许三多,碰上这种人可以失望不要难受,他愿意活在阴沟里边。”
  许三多:“我好了,真的好了。”
  吴哲:“挺不住就一躺,上救护车,那个他不好扣分。”
  许三多:“我不上。”
  成才:“我也不上。”
  吴哲苦笑:“那我也只好不上。”
  拓永刚:“跑死我也不上。跑死正好走人,我爬也爬回空降兵!嗳嗳!”
  吴哲忽然难受起来,跑到路边呕吐,拓永刚过去,许三多和成才也过去。袁朗将车停在路边,对他们摁着喇叭,从车里伸出脑袋说:“不要装着照顾病号来躲懒!”
  晨光初起,照耀着这支怒火满腔又油尽灯枯的部队。已经到了没有人烟的地区,大部分人那点精力已经在几天前就耗光了,一名学员晃了晃就倒在路边。几名卫生兵从行驶的救护车上跳下,将他抬进救护车。
  吴哲被成才和许三多用背包绳拉着,拖着在跑。
  许三多竭力拉着身后那个人,竭力地在跑,忽然觉得手上轻了一下,一看,成才腾出手帮他接过了大半的分量。一直一声不吭的拓永刚也忽然一声不吭地也倒了下去,许三多从吴哲身上解下一条背包绳,看来他们只好一个拖一个了。袁朗把车停在路边,冲着齐桓大声嚷嚷,那明显是嚷给所有人听的。
  袁朗:“下次招兵别迷信什么老兵老部队了!直接上地方找几个老百姓!也不能跑成这熊样!”
  吴哲摇晃着站起来,一把推开许三多,和两个人一起抬着拓永刚开始狂奔。
  那一句话也惹毛了所有人,有人吼,有人骂,但统一的动作是成倍速地加快了速度。躺在路边的学员推开扶他的人,亡命地再次奔跑。正在救护的卫生兵赶回去发动他们的汽车,因为眼看就要被抛在后面。车后厢里正打点滴的那名学员拔下针头,跳下车就跑。卫生兵看着变得空空荡荡的车厢,瞠目结舌地招呼自己的同伴。
  卫生兵急了:“追追!还让两条腿的甩了!”
  山顶山风吹拂,袁朗看着这支摇摇欲坠的队伍。学员们正在报数,一个个数字从筋疲力尽或神志模糊的人嘴里传来。齐桓点数完毕,向袁朗敬礼。
  齐桓:“报告,应到四十二人,实到四十二人!他自己都有点惊讶没人掉队。”
  袁朗点点头,看看那支迎风屹立虽未丢盔弃甲却也相差无几的部队,相处一周,他第一次用不带戏谑的眼光去看他们,而平常他看人时总像在酝酿着恶作剧。
  袁朗:“让车开上来,他们坐车回去。”
  齐桓:“是!立正!稍息!向右转!目标,公路集结点——出发!”
  那个队列从袁朗身边走过,没有人正眼看袁朗一眼,偶尔扫到他身上的眼神也充满怨恨。袁朗无奈地叹气。
  后车厢里,成才给拓永刚小口小口地灌着矿泉水。吴哲已经恢复了一些,虚弱地看着许三多微笑。
  吴哲:“明知道这没意义,你怎么还能跑下来?”
  许三多:“都跑下来了。”
  吴哲:“你跑,是为目的,眼里有,心里也烧着。我们跑,怒发冲冠,要证明自己确实不凡。他呢,一步一步,就是跑。”
  许三多:“本来就是步兵,本来就是一步一步,步兵就是一步一步跑。”
  吴哲:“我们都灰了心了,现在就是赌口气,训练一完没人在这多留一天。你们呢,要留下来吗?”
  成才:“当然。”
  许三多:“不知道。”
  吴哲:“这地方烂到根子里了,人也不善良,不合适你们。”
  成才:“我们付出很大代价才来的。”
  吴哲:“在这,最大的代价就是自己也变得不善良。”
  许三多:“不会的。我们现在都挺着,就是知道放弃是不对的。我们也知道教官是不对的,知道不对为什么还要去做错呢?”
  吴哲愣了一会儿:“我真是佩服你的天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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