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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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丽梅笑了。〃 你走过来一下。〃 马俊友有点惊愕:〃 干什么?〃
〃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么!〃 邹丽梅眉眼里藏住笑,不露声色地说。
马俊友走到邹丽梅对面,邹丽梅把手里捧着的天鹅蛋,先递到马俊友手里,腾出自己的双手,解下自己脖子上的一条白毛巾,又猛然撤掉马俊友那件充满汗酸味的小褂,亲自动手,给马俊友擦伤口附近的汗痕。马俊友想推拒,怎奈手里捧着的那几个天鹅蛋,如同手铐一般,使他无法动弹。这时,他才发觉邹丽梅,心里的弯弯绕比他多多了,几个天鹅蛋塞在他手里,使他只能尴尬地站在那儿,无条件地接受邹丽梅的照顾。
他很不好意思,哺哺地说:
〃 这……〃
〃 我应该做的。〃 她淡淡地笑着说,〃 我在护士学校,学过……弄不好,你肩膀上的伤口会感染的。这块毛巾就留给你吧!〃 邹丽梅把毛巾搭在他那宽宽肩膀上,把天鹅蛋从马俊友手里接了过来。
马俊友双手〃 恢复了自由〃 ,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毛巾从肩上拿下来,他非常感激地说;〃 谢谢你,我……不要。〃
〃 为什么?〃 邹丽梅问道。
〃 你……你也要用它,我……〃 他扭头看看地上的小褂,〃 我有它就行了。〃
〃 俊友同志,你那件褂子硬得象搓板了。你用毛巾擦汗吧!你们的活儿比我们累得多。〃 邹丽梅诚挚地说,〃 忘了吗?在天安门广场,你老妈妈曾经叮嘱我们,要互相照顾……〃
〃 那我谢谢你了。〃 马俊发把毛巾系在自己脖子上,他立刻说:
〃 干吗还留着半句?〃
〃 我考虑该不该对你说。〃
〃 哎呀!你心眼怎么那么细。〃 马俊友说,〃 荒地上都开工了……〃
邹丽梅看了马俊友一眼,扭身就跑了。
〃 丽梅同志——〃 马俊友在后边吆喝。
〃 小邹——你停一下。〃
邹丽梅不但没停下,反而越跑越快——她哭了。
邹丽梅是个既有强烈自尊心、又有浓厚自卑感的姑娘。她的家庭和她的生活遭遇,涂在她身上的两种极不协调的色彩。来荒地之后,她虽然是第一个新团员,介绍人又是团中央书记苏坚,但她还是比其他女伴矮上半头,〃 资本家小姐〃 这几个字眼,象坠在他心里的一块石头。她沉默地工作,劳动之余,每天主动收拾五号帐篷,照料不会生活的小春妮……女伴们跟她很亲,都叫她丽梅姐。尽管这样,她总觉得家庭象跟随她的影子,搞不开也抹不掉。
大概是到荒地的第五天,她被批准为新团员的晚上,迟大冰找她在马棚后边一根倒木上谈话。
〃 你今天一定很激动吧?〃 迟大冰问。
邹丽梅回答:〃 是的。〃
〃 咱们垦荒队八十一个人,家庭出身就属你的不好了。〃
〃 这我知道。〃 邹丽梅虔诚地回答。
〃 今后要继续和家庭划清界限。〃 迟大冰严肃地说。
〃 支书放心吧!〃 邹丽梅坚毅地点着头,〃 我把家里寄来的罐头点心,都给女伴们分着吃了。〃
〃 吃了?〃 迟大冰皱起眉毛。
〃 是呀!〃 邹丽梅发表自己的看法说,〃 倒在平原上喂老鼠不浪费,退回去,还要麻烦伙伴们去县城邮局,往返一百多里地……〃
〃 这样处理不够妥当。〃 迟大冰说。
〃 支书你说怎么处理才对呢?当时,我征求过团支部书记俞秋兰同志的意见。〃 邹丽梅睁大眼睛,认真地倾听着迟大冰的意见。
迟大冰半天也没有回答出办法来,但结论却做出来了:〃 这是你和家庭藕断丝连的表现。今后再碰到这样的问题,事先和我谈谈。〃
邹丽梅思想虽然没通,嘴里还是〃 嗯〃 了一声。她对迟大冰是很尊敬的。这不但因为迟大冰的年龄在垦荒队中最大,也不仅因为他是党支部书记;使她感动的是,迟大冰对她生活上非常关心。她从家里跑出来时一无所有,途经哈尔滨时,他带着她亲自去服装商店,用全国青年支援的钱款,帮助她购置冬装、棉被和生活用品。她感到党组织对她非常温暖,因而她自觉不自觉地把迟大冰看成党的化身,党的形象。她怎么能不慎重对待迟大冰的意见呢?
后半截的谈话,可就使邹丽梅费解了。迟大冰忽然询问起她对马俊友的看法来,他说:〃 听说,你和马俊友同志很接近?是吗?〃
〃 他老妈妈说,叫我多照顾他一点。〃
〃 你不必那么认真么。你想想,马俊友同志是革命家庭出身,爸爸过去是老红军,妈妈是老革命。〃 迟大冰意味深长地提示她说,〃 全垦荒队,人家根子最红,你哪?出身最……〃 迟大冰唇下留情,没有吐出那个〃 黑〃 字来。邹丽梅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 要注意影响,不要叫人家议论你……你明白了吗?〃 迟大冰拍拍屁股走了。
邹丽梅当天晚上失眠了。她仔细地琢磨着迟大冰最后的几句话,想来想去,觉得这是〃 门神爷卷着灶王爷——画(活)里有画(话)。〃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她只好请教睡在地旁边的女伴——被姑娘们称之为大姐的唐素琴。唐素琴在女兵中年龄稍大一点,平日沉默寡言,作风端庄持重。她来垦荒队的原因,只有邹丽梅一个人知道,那还是在北上的火车上,老大姐为了安慰邹丽梅那颗苦涩的心时,向她袒露的痛苦心声。她原来是个刚上任的小学教师,被一个花言巧语的男人欺骗了,她打了胎,毅然走向了新的生活。邹丽梅觉得她比自己身世还苦,有些心里话特别愿意说给这位大姐听。她把迟大冰的谈话内容,全盘告诉了唐素琴后,大姐用大拇指舒展着邹丽梅两条美丽的长眉毛,说:〃 小邹,一个姑娘要是太漂亮了,常常不是福而是祸。你可要把住这一点呀!〃
〃 你是说……说他……邹丽梅惶恐地问道。因为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这是她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
〃 日子还短,对谁也别先下结论。〃 大姐和她轻轻耳语着,〃 但是我告诉你,怎样去透视男人。如果一个男人,只对你一个人好,对所有的人都很精;或者只关心你一个,一点也不关心周围的同志,十之八、九这个男人是有贪心的。〃
〃 大姐……〃 邹丽梅拉着唐素琴的手,〃 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他是……〃
〃 小邹,夜深了。你静静心睡吧。〃 大姐不知是怕她们的轻声谈话,惊醒了别的女伴,还是她真的困了,从被窝里翘起身子;把马灯捻灭了。
从这时起,这个〃 谜〃 就锁在邹丽梅心田里了。两天之后,迟大冰又特意告诉她,把她留下来做饭,是他在队委会上提出的。邹丽梅心里有了一点戒备,只是冷漠地点点头。没有表示对迟大冰有任何感谢之意。说实在的,她是来开荒的,谁愿意当后勤呢?!这些锁在她心窝的事,她本想和马俊友详细地谈谈,但她看见马俊友那双诚挚的目光,生怕自己判断失准,误伤了迟大冰,影响迟大冰和马俊友之间的同志情谊,因而她欲言又止。同时,迟大冰告诫邹丽梅的话:〃 人家出身最红……你出身最黑〃 ,突然莫名其妙地闯进了她的脑海,自尊和自卑象两只手撕裂着她的一颗心,她矛盾,她内疚,她甚至后悔刚才不该冒失地送给他那条毛巾。当她头脑陷入一片混浊中时,扭身就跑开了。
马俊友只是觉得邹丽梅是个怪人。在他眼里,生活都是透明的;就象他头顶上的蓝天,它虽然无限遥远,但透明如同水晶。他不理解邹丽梅的脸上,为什么一会儿万里无云,一会儿又乌云满天,居然还滴下几颗雨珠——眼泪。越是不理解的事情,他越想理解,他在后边呼喊她,追逐她。邹丽梅头也不回,只管朝前跑着;马俊友追出茅草地时,邹丽梅已经在黑土地里弓下身腰,和女伴们一起往外抱犁头割断的枯藤了。
他用邹丽梅送给他的块毛巾,擦着脑门上的汗,正在失意地张望着,迟大冰赶着的那台马拉犁,停在他的身旁。迟大冰手扶着铧犁把儿,意味深长地说:
〃 小马,这是到哪儿去了?〃
马俊友说;〃 借大伙休息的时候,我去刨刨老树根。〃
迟大冰不冷不热地说道:〃 ……刚才,好像是邹丽梅从草丛里跑出来,我以为后边有狼追她呢!〃
〃 我……〃 以俊友解释着说,〃 我在那儿创树根,她去给天鹅蛋找窝,碰巧……〃
〃 开荒这么紧张,〃 迟大冰木然地说,〃 我们党员更该注意自己的影响。刚才,地头会上你对我提出的意见,是对我的提醒;我也想给你提个醒;你是革命烈士的后代,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你——〃
〃 老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马俊友直率地说。
〃 俗话说,' 响鼓不用捶,一点就通(嗵)'。〃 迟大冰含蓄地说,〃 你看荒地上都开工了,你却刚从茅草地里钻出来。〃 说完,他吆喝了一声〃 驾——〃 ,三头马拉着一台铧犁,从他身旁走过去了。
马俊友又急又气,他很想和迟大冰把事情说清楚,可是迟大冰两手狠狠地接着按着铧犁,头也不回,直奔向了荒地深处……
北国草六尽管膘悍的小伙子们,整个下午都投入了给施拉机和马拉犁的清道工作,大自然还是以它无穷的蛮力,给开荒设置重重路障。〃 斯大林八十〃 这样庞大的铁牛,碰上树根就象战船触礁一样,机后驾驶农具的农具手,常常被弹起老高,抛出座位,甩出去四、五米远。因此,这两台拖拉机后的农具手,已经更换几个人了,俞秋兰和卢华开着的两台拖拉机还常常为这些路障停车。
对爱情的追求,究竟能给人增添多大的动力?增加人体内的多少热能?世界上远没有一个心理学家,做出过比较精确的统计。可是,这朦朦胧胧、没有形状、没有轨道的玩艺,在白黎生身上,产生了奇异的力量… 一他爬上俞秋兰那辆拖拉机农具手的座位上后,任凭铧犁上上下下的跳蹦,左左右右的倾斜,也没能把白黎生给甩下来。
犁尖下翻起一缕缕的黑土,使他感到无比快慰,尤其是他看到垦荒队员的目光中,流露出对他的惊讶和称赞时,他的心乐得似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那些垦荒队员的周光似乎在说:〃 瞧呵!白黎生并不家石牛子形容的那样,象个纸糊的入;谁一桶一个窟窿,风一吹就散了架子,火一烧就化成纸灰。〃 只有白黎生最明白自己,他所以没有从掌握犁舵的座位上被抛下来,除了俞秋兰对他的强大吸引力,使他在掌握犁舱时处处小心之外;他在农机学校时,曾在京郊农场实习过在拖拉机后的掌舵活儿。那时候他无心学的玩艺儿。今天在荒地用上了——这真是歪打正着。
一轮红日从草海里跃进了地平线,被暮色吞噬了的荒地寂静下来了。男女垦荒兵们牵着马匹,扛着工具,回青年屯了,
荒原里只有两台〃 斯大林八十〃 上的四个人——卢华、刘霞霞和俞秋兰、白黎生,留在这儿进行夜耕。
在单调的马达声响中,天完全黑了。拖拉机睁开了两只〃 亮眼睛〃 ,黑沉沉的大地被照得银白雪亮。秋夜的风,从黑龙江对岸的西伯利亚卷了过来。白黎生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意。他很后悔,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