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精选-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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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其本户二税、和籴不与开阁,税则户长陪纳,和籴则村户均摊。已逃者
既破其家,而未逃者科配日重。臣至代州崞县,累据百姓陈状,其一村有逃
及一半人户者,尚纳全材和籴,旧额均配与见在人。臣兼曾差大理寺丞史谭,
检得岚州平夷一县已逃未检人户,共四十一户。诸州似此者甚众。
臣今欲乞下转运司,差清干官三两人,于并、代等十五州军系有和籴处,
检括已逃人户。其逐户下二税、和籴额定数目,并与倚阁,候招辑得人户归
业,各令依旧均配。仍许诸县人户见均摊着和籴及户长陪纳逃税者,列状自
陈。所贵重困之民,免此重叠科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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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耕禁地札子
臣昨奉使河东,相度沿边经久利害。臣窃见河东之患,患在尽禁沿边之
地不许人耕,而私籴北界斛斗以为边储,其大害有四。以臣相度,今若募人
耕植禁地,则去四大害而有四大利。
河东地形山险,辇远不通。边地既禁,则沿边乏食。每岁仰河东一路税
赋、和籴、入中、和博斛斗支往沿边。人户既阻险远,不能辇运,遂赍金银
绢铜钱等物,就沿边贵价私籴北界斛斗。北界禁民以粟马南入我境,其法至
死。今边民冒禁私相交易,时引争斗,辄相斫射,万一兴讼,遂构事端。其
引惹之患一也。今吾有地不自耕植,而偷籴邻界之物以仰给。若敌常岁丰,
及缓法不察,而未过吾界则尚有可望。万一虏岁不丰,或其与我有隙,顿严
边界禁约,而闭籴不通,则我军遂至乏食。是我师饥饱系在敌人,其患二也。
代州、岢岚、宁化、火山四州军,沿边地既不耕,荒无定主,虏人得以侵占。
往时代州阳武寨为苏直等争界,讼久不决,卒侵却二三十里。见今宁化军天
池之侧,杜思荣等又来争侵,经年未决。岢岚军争掘界壕,赖米光浚多方力
拒而定。是自空其地相惹北人岁岁争界,其害三也。禁膏腴之地之耕,而困
民之力以远输,其害四也。
臣谓禁地若耕,则一二岁间北界斛斗可以不籴。则边民无争籴引惹之
害;我军无饥饱在敌之害;沿边地有定主,无争界之害;边州自有粟,则内
地之民无远输之害。是谓去四害而有四大利。今四州军地可二三万顷,若尽
耕之,则其利岁可得三五百万石。伏望圣慈;特下两府商议。如可施行,则
召募耕种税入之法,各有事目,容臣续具条陈。取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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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颂》跋尾
右《华阳颂》,唐玄宗诏附。
玄宗尊号曰“圣文神武皇帝”,可谓盛矣!而其自称曰“上清弟子”者,
何其陋哉!方其肆情奢淫,以极富贵之乐,盖穷天下之力不足以赡其欲;使
神仙道家之事无不为,亦非其所可冀,矧其实无可得哉!
甚矣,佛老之为世惑也!佛之徒曰“无生”者,是畏死之论;老之徒曰
“不死”者,是贪生之说也。彼其所以贪畏之意笃则弃万事绝人理而为之。
然而终于无所得者,何哉?死生天地之常理,畏者不可以苟免,贪老不可以
苟得也。惟积习之久者,成其邪妄之心。佛之徒有临死而不惧者,妄意乎无
生之可乐,而以其所乐胜其所可畏也。老之徒有死者,则相与讳之曰:“彼
超去矣,彼解化矣。”厚自诬而托之不可诘。或曰:“彼术未至,故死尔。”
前者苟以遂其非,后者从而惑之,以为诚然也。
佛老二者同出于贪,而所习则异,然由必弃万事绝人理而为之。其贪于
彼者厚,则舍于此者果。若玄守者,方溺于此,而又慕于彼,不胜其劳,是
真可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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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太平寺碑》跋尾
右太平寺碑,不著书撰人名氏。南北文章,至于陈隋,其弊极矣。以唐
太宗之致治,几乎三王之盛,独于文章,不能少变其体。岂其积习之势,其
来也远,非久而众胜之,则不可以骤革也!是以群贤奋力,垦辟芟除。至于
元和,然后芜秽荡平,嘉禾秀草争出,而葩华美实,烂然在目矣。此碑在隋,
尤为文字浅陋者,疑其俚巷庸人所为,然视其字画,又非常俗所能。盖当时
流弊,以为文章止此为佳矣。文辞既尔无取,而浮图固吾侪所贬,所以录于
此者,第不忍弃其书尔。治平元年三月十六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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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田布碑》跋尾
右由布碑,庾承宣撰。布之事壮矣,承宣不能发于文也,盖其力不足尔。
布之风烈,非得左丘明、司马迁笔,不能书也。故士有不顾其死,以成后世
之名者,有幸不幸,各视其所遭如何尔。今有道史、汉时事者,其人伟然甚
著,而市儿俚妪犹能道之。自魏晋以下,不为无人,而其显赫不及于前者,
无左丘明、司马迁之笔以起其文也。治平甲辰秋社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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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宗纪论
呜呼,自古治世少而乱世多!三代之王有天下者,皆数百年,其可道者
数君而已,况于后世邪,况于五代邪!
予闻长老为予言:“明宗虽出夷荻,而为人纯质,宽仁爱人,于五代之
君,有足称也。”尝夜焚香仰天而祝曰:“臣本藩人,岂足治天下!世乱久
矣,愿天早生圣人。”自初即位,减罢宫人、伶官,废内藏库,四方所上物
悉归之有司。广寿殿火灾,有司理之,请加丹雘,喟然叹曰:“天以火戒我,
岂宜增以侈邪!”岁尝旱,已而雪,暴坐庭中,诏武德司宫中无扫雪,曰:
“此天所以赐我也。”数问宰相冯道等民间疾苦,闻道等言谷帛贱,民无疾
疫,则欣然曰:“吾何以堪之,当与公等作好事,以报上天。”吏有犯赃,
辄置之死,曰:“此民之蠹也!”以诏书褒廉吏孙岳等,以风示天下。其爱
人恤物,盖亦有意于治矣。
其即位时,春秋已高,不迩声色,不乐游畋。在位七年,于五代之君最
为长世,兵革粗息,年屡丰登,生民实赖以休息。然夷荻性果,仁而不明,
屡以非辜诛杀臣下。至于从荣父子之间,不能虑患为防,而变起仓卒,卒陷
之以大恶,帝亦由此饮恨而终。
当是时,大理少卿康澄上疏言时事。其言曰:“为国者有不足惧者五,
深可畏者六:三辰失行不足惧,天象变见不足惧,小人讹言不足惧,山崩川
竭不足惧,水旱虫蝗不足惧也;贤士藏匿深可畏,四民迁业深可畏,上下相
徇深可畏,廉耻道消深可畏,毁誉乱真深可畏,直言不闻深可畏也。”识者
皆多澄言切中时病。若从荣之变,任圜、安重诲等之死,可谓上下相徇而毁
誉乱真之敝矣。然澄之言,岂止一时之病,凡为国者,可不戒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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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官传》序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
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
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
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
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
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
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
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
“满招损,谦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
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
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作《伶官
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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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者传》论
五代文章陋矣,而史官之职废于丧乱,传记小说多失其传,故其事迹终
始不完,而杂以讹缪。至于英豪奋起,战争胜败,国家兴废之际,岂无谋臣
之略,辩士之谈?而文字不足以发之,遂使泯然无传于后世。然独张承业事
卓卓在人耳目,至今故老犹能道之。其论议可谓杰然欤,殆非宦者之言也。
自古宦者乱人之国,其源深于女祸。女,色而已;宦者之害,非一端也。
盖其用事也近而习,其为心也专而忍。能以小善中人之意,小信固人之心,
使人主必信而亲之;待其已信,然后惧以祸福而把持之。虽有忠臣硕士列于
朝廷,而人主以为去己疏远,不若起居饮食、前后左右之亲为可恃也。故前
后左右者日益亲,则忠臣硕士日益疏,而人主之势日益孤。势孤,则惧祸之
心日益切,而把持者日益牢。安危出其喜怒,祸患伏于帷闼,则向之所谓可
恃者,乃所以为患也。患已深而觉之,欲与疏远之臣图左右之亲近,缓之则
养祸而益深,急之则挟人主以为质。虽有圣智不能与谋,谋之而不可为,为
之而不可成,至其甚,则俱伤而两败。故其大者亡国,其次亡身,而使奸豪
得借以为资而起,至抉其种类,尽杀以快天下之心而后已。此前史所载宦官
之祸常如此者,非一世也。
夫为人主者,非欲养祸于内而疏忠臣硕士于外,盖其渐积而势使之然
也。夫女色之惑,不幸而不悟,则祸斯及矣;使其一悟,捽而去之可也。宦
者之为祸,虽欲悔悟,而势有不得而去也,唐昭宗之事是已。故日深于女祸
者,谓此也,可不戒哉!昭宗信狎宦者,由是有东宫之幽。既出而与崔胤图
之,胤为宰相,顾力不足为,乃召兵于梁,梁兵且至,而宦者挟天子走之岐,
梁兵围之三年,昭宗既出,而唐亡矣。
初,昭宗之出也,梁王悉诛唐宦者第五可范等七百余人,其在外者,悉
诏天下捕杀之,而宦者多为诸镇所藏慝而不杀。是时,方镇僭拟,悉以宦官
给事,而吴越最多。及庄宗立,诏天下访求故唐时宦者悉送京师,得数百人,
宦者遂复用事,以至于亡。此何异求已覆之车,躬驾而履其辙也。可为悲夫!
庄宗未灭梁时,承业已死。其后居翰虽为枢密使,而不用事。有宣徽使
马绍宏者,尝赐姓李,颇见信用,然诬杀大臣,黩货赂,专威福,以取怨于
天下者,左右狎昵黄门内养之徒也。是时,明宗自镇州入觐,奉朝请于京师。
庄宗颇疑其有异志,阴遣绍宏伺其动静,绍宏反以情告明宗。明宗自魏而反,
天下皆知祸起于魏,孰知其启明宗之二心者,自绍宏始也。郭崇韬已破蜀,
庄宗信宦者言而疑之。然崇韬之死,庄宗不知,皆宦者为之也。当此之时,
举唐之精兵皆在蜀,使崇韬不死,明宗入洛,岂无西顾之患,其能晏然取唐
而代之邪?及明宗入立,又诏天下悉捕宦者而杀之。宦者亡窜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