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蒙娜 [美]海伦.亨特.杰克逊-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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毯子卷了起来,马鞍备好了,小马被牵到剪毛棚,这时只见蕾蒙娜和玛加丽塔从正屋那里拼命跑来。
“亚历山德罗!亚历山德罗!”蕾蒙娜气喘吁吁地叫道,“我刚刚才知道,你的伙计们今天还没吃饭,我真害臊,但你知道,要不是家里有病人,决不会出这种事的。人人都以为他们今天早晨就要上路的。现在,一定得让他们在动身前好好吃一顿晚饭,已经在烧了。告诉他们等一会儿。”
蕾蒙娜说的是西班牙话,那些听得懂的人把她的话翻译给听不懂的人听,大伙儿异口同声地向小姐表示衷心的感谢,一个个都欣然同意等吃晚饭,刚才那股急于赶到奥尔特加去剪羊毛的焦虑劲儿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了。只有亚历山德罗迟疑不决。
“到奥尔特加得骑整整六个小时的马呢,”他对大伙儿说。“如果你们现在还不动身,那准得迟到。”
“晚饭一小时内就得,”蕾蒙娜说,“请让他们留下吧,一个小时无碍大局。”
亚历山德罗微微一笑。“小姐,等他们吃好弄好再动身,怕要近两个小时了,”他说;“不过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就这么办吧,小姐,多谢你的美意。”
“哦,这不是我自己想到的,”蕾蒙娜说。“是玛加丽塔,喏,是她跑来告诉我的。她知道如果让剪毛手们饿着肚子走,我们太丢脸了。他们大概饿坏了吧,”她带着歉意补充说。“一整天滴水未进,这滋味肯定挺难受的;他们还是在日出后就吃的早饭,对不?”
“是的,小姐,”亚历山德罗答道,“不过时间不算长一个人整整一天不吃东西也能对付。我常常这样。”
“常常!”蕾蒙娜惊叫道;“但你为什么要那样呢?”随后突然又想了一下,在心里说,“哦,这个问题多鲁莽啊!他们会穷成那样吗?”为了让亚历山德罗摆脱窘境,她一边朝屋子跑去,一边说,“来,来,玛加丽塔,我们得去帮忙准备晚饭了。”
“小姐,如果我能做点什么,能不能让我也去帮帮忙呀?”亚历山德罗问道,自己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勇气。
“哦,不,”她叫道,“没什么要你做的。哟,还真有呢。你可以帮着把东西搬到下面的小棚子里去。眼下胡安。卡病在床上,卢易戈到文图拉请医生去了,我们正缺人手哪。你和你的伙计们可以帮着端饭。等准备好了我会来叫你们。”
剪毛手们坐成一堆,抽烟、聊天、嬉笑,心满意足地等待着。亚历山德罗在厨房和工棚之间来回走动。他听见碟于、调羹的碰撞声、煎炸声和倒水声。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显然是老玛达想要弥补中午的过失。病床上的胡安。卡也听见、闻见了这一切,他大声吼道:“要不是那个大手大脚的老荡妇在给那帮子印第安育生准备宴席,让魔鬼把我抓去!给他们煮’了羊肉、葱头、辣椒,还有土豆,我敢担保,那些人在家里的时候,能够吃上一捧炒麦粉或一碗玉米粥,就感激不尽了,要不是这样,我愿听凭上帝处治。嗯,这下他们该说,他们在莫雷诺家大饱口福了,──这倒也是一种安慰。我不知道玛加丽塔是不是认为我有资格尝尝这些菜肴!圣何塞啊!可那味儿真好闻!玛加丽塔!玛加丽塔!”他扯着嗓门房叫道;但玛加丽塔没有听见。她正在厨房里埋头做饭,再说日落时她已给胡安端去了一碗美味肉汤(医生说这两个星期里他只能吃这个),所以这个晚上她早已把他置之度外了。更何况,玛加丽塔今晚有点心不在焉。她深深地爱上了英俊的亚历山德罗,去年亚历山德罗来牧场时,一连好几个晚上跟她跳舞,向她说了许多温柔、动听的话,就像任何年轻人一样;可是现在他看见她时,就像她是个透明的影子似的,他透过她凝视她身后的天空,什么事情使他烦恼了呢?她不知道。她想,也许是费利佩先生的病;还有遮普遍的不幸和混乱,使他把别的一切都丢在了脑后;但现在他打算留下来了,只要费利佩先生能康复──他看来很有希望康复──那么有他在场肯定是会十分有趣的。玛加丽塔这儿那儿,四处奔跑着,不时地朝那个在外面的暮霭里走来走去、又高又挺拔的身影膘上一眼。
亚历山德罗没有看见她。他什么也没看见。他眼睛看着落日,侧耳倾听。蕾蒙娜曾说过,“饭好了我来叫你们。”但她没有照她说的做。她让玛加丽塔来叫他。
“快跑,玛加丽塔,”她说。“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看看亚历山德罗在不在。叫他来端饭。”
因此,是玛加丽塔的声音,而不是蕾蒙娜的声音叫道,“亚历山德罗!亚历山德罗:晚饭好了。”
但是亚历山德罗走到门口时,只见蕾蒙娜站在那儿,手捧一只热气腾腾的大菜盘,那美味佳肴叫可怜的胡安。卡馋涎欲滴。蕾蒙娜把盘子递到亚历山德罗的手里说,“小心点,亚历山德罗,装得很满。
不小心的话,汤汁会溢出来的。你肯定不会做招待,”她边说边笑,亚历山德罗看了个一清二楚──那稍纵即逝、温和友善的微笑,使他差点儿当场把莱盘、羊肉、汤汁和一切打翻在她脚下。
剪毛手们一个个狼吞虎咽,不消半小时,使舒舒服服地饱餐了一顿,上马赶路了。就在动身前的最后一刻,亚历山德罗把其中一人拉到一边,“何塞,”他说,“谁的马跑得快,你的还是安东尼奥的?”
“我的,”何塞当即回答说,“我的快多了。只要他愿意,随便哪天我都可以和他比比。”
这一点亚历山德罗其实不问就知道。但是这几天亚历山德罗学到了许多东酉,其中之一就是学会了耍点儿计谋。他要叫个人以最快的速度骑马到坦墨库拉跑一趟,然后再赶回来,他知道何塞的小马跑起来能够追风运电。他也知道何塞和安东尼奥都夸自己的马儿跑得快,在这个问题上两人素来互不相让,为此积怨颇深。他有意让何塞做他的信使,便用了这个激将法,这样一来,何塞准会让他的马儿以最快的速度飞驰。
他凑着何塞的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又说,“你愿去吗?这段时间的工钱我照付,保证跟你剪羊毛挣得一样多。”
“我去,”何塞高兴地说,“明天日落时准能赶回来。”
“不能再早点?”亚历山德罗问道。“最好是中午。”
“好,那就中午吧,”何塞说,“我的马能行。”
“千万小心!”亚历山德罗说。
“那当然,”何塞回答道,两膝一夹马腹,一阵急驰朝西而去。
“我让何塞给我到坦墨库拉送个信去,”亚历山德罗走到费尔南多跟前说。“他明天中午赶回这儿,后天早晨赶到奥尔特加牧场。”
“明天中午赶回到这儿!”费尔南多惊叫道。“除非他把马儿跑死!”
“这是他说的,”亚历山德罗着无其事地说。
“容易得很:“安东尼奥叫道,他骑着暗褐色小母马来到他们跟前,“我骑这匹马去,要不了那么长时间就能赶回来。何塞的马跟它没法比,永远不是它的对手。你干吗不派我去,亚历山德罗?”
“你的马真的比何塞的快?”亚历山德罗说。“那我要是派你去就好了。下口一定派你去。”
第七章
亚历山德罗居然那么迅速而自然地适应了替莫雷诺夫人掌管家务的工作,看着真叫人感到奇怪。他从容不迫地处理问题,乱麻理出了头绪,崎岖的地方变得平整。幸亏老胡安。卡向来喜欢他,听说他留下来,感到极大的宽慰。也许这个宽慰里面并非全无私心,因为胡安自从出了事故后就一直害怕他会就此永远失去他的地位;他知道,有个墨西哥人早就在觊觎他的位子了,有一回在方登戈舞会上,那人踉阿妮塔跳舞,竟然公开吹嘘说,只要那个不中用的老傻瓜胡安。卡尼托一让路,他就要做莫雷诺夫人牧场上牧羊人的头。要是看着这个家伙在牧场上发号施令,那准会叫胡安发疯。
但温和的亚历山德罗只是个印第安人,夫人自然绝对不会把一个印第安人永远安置在她牧场里这么重要的位子上的,这正合他的心意;他一开始就真心地与亚历山德罗亲近;让亚历山德罗按时到他房间里来,喋喋不休地向他发布几百条的指示,对许多事情作出解释,其实亚历山德罗比他明自得多,遗憾的是老胡安并不知道这一点。
亚历山德罗的父亲在圣路易斯雷伊放牧传教区的牛羊,苦心经营了二十年,像他这样的高手绝无仅有,光他本人拥有的羊儿就跟莫雷诺夫人的不相上下,但这点胡安并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亚历山德罗作为巴勃罗酋长的儿子,本人就拥有尊严和权威的地位。在胡安看来,印第安人总归是印第安人,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亚历山德罗在待人接物上的温文尔雅,他的沉着镇静的举止,在胡安责来,完全是因为这孩子生来温和、令人喜爱。要是有人告诉他说,尽管费利佩先生本人从小受其母亲教诲,为人厚道、正直,彬彬有礼,但亚历山德罗的父亲在这方面对亚历山德罗进行的教育更要来得精心,胡安要是听说这话,准会目瞪口呆。可以肯定,这两位家长的标准是不同的。但是没有理由说优势尽在夫人一边。诚然,有许多事情费利佩知道,而亚历山德罗一无所知但也有许多事情亚历山德罗可以做费利佩的老师。而要说到心灵、道义方面的事儿,亚历山德罗的水准则要比费利佩高出一筹。作为男人,费利佩算得上是公正、体面的;但环境和机会可能会摆布他,而对亚历山德罗则无可奈何。亚历山德罗不会说谎,而费利佩则有可能。对于宗教,亚历山德罗生来充满尊崇和虔敬,而费利佩是被教育成一个虔敬的天主教徒。但他们两个都是纯洁无瑕、胸怀坦荡、慷慨大方的年轻人,由于奇异的机遇使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密切,因而注定会变得彼此依赖、难分难舍。那天,亚历山德罗的江声那么神奇地平缓、控制了费利佩来势凶猛的发热。之后费利佩再也没有发过其势汹汹的谵言妄语。那天晚上,他从第一次长时间的沉睡中醒来,正如萨尔别德拉神父所预言的那样,他显得很正常,认出了每一个人,提的问题也合情合理。但由于热得太厉害,脑子过度兴奋,他的行动很久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他时尔有点儿神志不清,特别是刚刚睡醒的时候;令人颇觉奇怪的是,每逢这种时候,他叫唤的总是亚历山德罗,而他渴求的则似乎总是音乐。第一个晚上,他回想起亚历山德罗曾为他唱过歌。“我并不像你们所想象的那么神志不清,我说的话有许多我是知道的,但我却情不自禁地说出来;我听见蕾蒙娜请求亚历山德罗唱歌;当他开始唱时,我记得我感到圣母来到了我的身边,把她的手搁在我的头上,带来一阵清凉。”
第二个晚上,也就是剪毛手们离开后的第一个晚上,亚历山德罗看见蕾蒙娜在走廊里,便走到石级下面说,“小姐,今天晚上费利佩先生要不要我为他拉小提琴?”
“怎么,你用谁的小提琴?”蕾蒙娜惊问道。
“我自己的,小姐。”
“你自己的!我记得你说过,你没带琴来。”
“是的,小姐,我是说过;但我昨天晚上派人去拿了,现在就在身边。”
“派人去坦墨库拉,已经回来了!”蕾蒙娜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