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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部分

0308醒世因缘传 作者:西周生-第186部分

小说: 0308醒世因缘传 作者:西周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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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住持和尚又梦见伽蓝说道:'你把我殿前的照壁拆去不用,孙举人撺掇他的同窗休了媳妇,且他同窗的休书文稿都是他手笔改定,阴司将他官禄尽削,性命亦难保矣。'果然次年会试,在贡院门前被人挨倒在地,踹得象个柿饼一般。  
  〃又有一事,也出在敝乡一个寺里:一位陆秀才,在隆恩寺读书,从本寺土地门经过,凡遇昏夜行走,那个主僧长老看见土地庙内必有两盏纱灯出来送他,非止一日。也就知他是个贵人,甚是将他敬重。后来见他在庙门经过,没有纱灯迎送,以为偶然。一连几次都是如此,主僧和他说道:'我一向敬重你,每见你晚夜时候从土地庙经过,都有两盏纱灯迎送,所以知你是个贵人。这一连几次不见了纱灯迎送,你必定行了亏心事体,伤了阴骘,被阴司里削了官禄,以致神灵不礼。你可急急忏悔!'陆秀才再三追想,不得其故。只有一月前,也是个同窗,家中一妻一妾,其妻是个老实的人,其妾是个娼妇,买嘱了合家大小,弄成了圈套,说那妻有甚么奸情。那同窗不察虚实,意思要休了他。但那娘家是个大族,又事体虽弄得大有形迹,没有显证,决杀不得。知陆秀才是有主意的人,又是同窗中的至契之友,特地与他商量。人家的家务事情,就是本家的正经家主,经了自己的耳朵眼睛,还怕听的不真,内中还有别故,看得不切,里边或有别因;你是个异姓之人,不知他家深浅长短,扯淡报那不平。本人倒说只是不曾有甚显迹,他却说道:'合家大小,众口一词,都说是真,这也就是国人皆曰可杀了。你还要等甚么显证!若等得显证出来,你绿头巾已经戴破,又好换新的了!'〃那同窗道:'只嫌他是大家,怕他有人出来说话,只是没有实据,对他不住。'陆秀才道:'好好的高墙,没有瓦片,去了棘茨,墙头都爬成了熟道,还待甚么才是实据?他家没人说话便罢,若是有人说话,要我们同窗做甚?我为头领,邀众人出来鸣鼓而攻。这当忘八的事,岂是容情的?抵死也要与他一着!'说得个同窗的主意,定了八九分的规模,到家再被那娼妇激了几句,凑足了十分主意,创了一个休书的稿,与陆秀才看。陆秀才还嫌他做的不甚扎实,与他改得铁案一般,竟把个媳妇休将回去。  
  〃娘家的人当不起休书里面写得义正词严,连自己的娘家,把这'莫须有'的事,都也信以为真。可怪那个媳妇拙口钝腮,只会短了个嘴怪哭,不会据了理合人折辩,越发说他是贼人胆虚了。  
  〃陆秀才想得:'再无别事可伤阴骘,必定为这件事,干了神怒,削了我的官禄。'再三悔过,向那同窗极力挽回,说:'神灵计较,其事必系屈情。我系旁人,尚蒙天谴;你是本人,罪过更是难逃。'说得那同窗冷汗如流,好生惶惧,亲到丈人家再三赔礼,接了媳妇回家,毁了休书。陆秀才也自到佛前忏罪。从此那个主僧,见陆秀才晚夜来往,土地依旧有纱灯迎送。陆秀才从此收敛做人,不敢丝毫坏了心术,凡事谨了又谨,慎了又慎,惟怕伤了天理。后来主僧见他两盏纱灯之外,又添了两盏。后来陆秀才做到兵部尚书,加太子太傅,封妻荫子,极其显荣。  
  〃还有浙江一个新近的故事,如今其人尚在,也不好指他的姓名,只说个秀才罢了。这秀才家中极贫,是个卫里的军余,十八岁进了学,无力娶妻,只有一个寡母。母亲织卖头发网巾。浙江网巾又贱,织得十顶,刚好卖得二钱银子。这十顶网巾,至少也得一个月工夫。家中有搭半亩大的空园,秀才自己轮钯挝镢,种菜灌园,母子相依度日。禁不得性地聪明,功夫勤力,次年岁考取了案首,即时补廪。一个乡间富家庄户,请他教书,他却少年老成,教法又好。庄户极其恭敬,束修之外,往家中供送柴米,管顾衣裳。庄户凡遇有事进城,必定寻买甚么鲜品管待先生。  
  〃次年科举之年,庄户道:'先生这等用功,为人又好,今年定是高中的。我家有一小女,若不嫌我庄户人家,我愿将小女许与为妇,一些也不烦聘礼,只在我祖先祠内点一对烛,送一盒面,此便是定礼。秀才回家,与母亲说知。母子得与富室连姻,甚是欢喜。果然拣择了吉日,央了一位媒,送了一对寿烛,一合喜面,做了定礼。这点烛送面,是他浙江的乡风,凭有甚么厚礼,作定这两件是少不得的。就如你山东风俗,夫家过聘的时节,必定办了祭礼,在女家祖宗上致祭告知,这是一般的道理。秀才在庄户家做先生的时候,尚且极其尊敬,况如今做了不曾过门的娇客,这好待是不必提的。  
  〃到了七月半后,庄户备了进场的衣服,出路的行李,赍的路费,收拾了自己杭船,携带的一切日用之类,无不周备。先着人往杭州寻的近便洁净下处,跟的厨子家人。又不时往秀才家供给不缺。  
  〃秀才进过三场,回到家内,庄家凡百的周济,洗了耳朵,等揭晓的喜报。果然不几日间报到,秀才中了第七名。喜得个庄户废寝忘餐,夸道自己的眼力,能在尘埃中识得英雄。急忙收拾金银,叫女婿家中支用。带去省中盘缠,也有好几百两。秀才赴省去后,庄户的亲戚朋友,日逐家都来作贺,庆他女婿中了举了。他也就以举人丈人自任。  
  〃秀才省下完事回家,见得自家的光景,比旧大不相同,来提亲的,络绎不绝,都是显要之家。起初母子也还良心尚在,都回说已经定过了亲,目下正当纳聘过门的时候。不晓得的媒人仍旧还来作伐,说到一个尚书的小姐,富贵双全,才貌两胜。母子变了初心,竟许与尚书做了女婿,纳聘下礼,毁了起初与庄户的誓盟,赖说并不曾定他女儿。庄户气得只是要死,不愿做人。  
  〃秀才连捷中了丁丑进士,选知县,行取御史,巡按应天,死在任上。尚书的小姐模样到也齐整,自己生不出个儿子,又不许娶个妾。但是娶进门的,至久不过一月,前后也打死了十数多人。  
  〃那庄户的女儿立心等候,必定要嫁一个进士才罢。等到二十七岁,果然一个进士断了弦,娶他为继。进士做到宪长,庄家女儿又贤,又有才,自己生了五子,个个长成。两个妾生了三子,共是八子。  
  〃如此看来,这妻是不可休的,休书也是不可轻易与人写的。这呈稿我断然不敢奉命。况尊嫂如此悍戾,不近人情,这断不是今生业帐,必定是前世冤仇,今世寻将来报复。天意如此,你要违了天,赶他开去,越发干天之怒,今生报不尽,来世还要从头报起。倒不如今世里狠他一狠,等他报完了仇,他自然好去。〃  
  狄希陈道:〃说的甚是有理。但堂上差人立逼要呈,要断离这事,我却如何回他?〃周相公道:〃你的妻子,你不愿离异,也由得你。莫说是太守,凭他是谁,也强不得的事。〃  
  这些周折也废了许多的时节,那个书办又来催促要呈。周相公只是拦阻,说道:〃你务要听我这个言语。我看他作恶异常,这恶贯也将满的时候,叫他自己满好,因甚你去与他满贯?〃一篇话说得狄希陈回心转意,不肯递呈。  
  寄姐见狄希陈只管与周相公讲话,请狄希陈进去,问他事体如何。狄希陈把周相公劝他的说话,学与寄姐知道。寄姐说:〃这周相公真是个好人!要是个小人气量的,想着那尿屎浇头,等不得有这一声,还撺掇不及的哩。这好人的话,你就该听他。〃狄希陈里边说话,书办外边又催。  
  却说周相公与狄希陈讲讼,不防备小浓袋听了个通前彻后,真实不虚,想道:〃这事情,一定姑娘不曾晓得,要是偷干的营生;若是姑娘知道,岂还有在衙安静之理?但我既然知了详细,怎好不合姑娘说知,好叫他作急的挽回,许口改过,这事还可止得。况且趁周相公在此,再加劝解。若果递了呈子,'一纸入公门,九牛拔不出'。太爷的官法,容得甚情?就是姑夫自己,也做不的主了。〃于是央了小选子,传与素姐说:〃浓袋待要见薛奶奶哩。〃  
  素姐走到中门边,浓袋道:〃外边的事,姑娘知道呀!〃素姐道:〃我知道外边甚么事,你失张倒怪的?〃浓袋道:〃堂上太爷要呈子的事呀。〃素姐道:〃太爷要呈子不要,累着我的腿哩?我知道他待怎么!〃浓袋道:〃好姑娘呀!你还不知道么?姑夫今日上堂去销假,太爷说姑娘使棒椎打姑夫,又使火烧姑夫,一遭就睡一两个月不出去,嗔姑夫不休了姑娘。如今差了书办,立逼着问姑夫要呈子,差人拿出姑娘去,当官休断,递解还乡。如今正合周相公商议,央周相公做呈子。周相公再三的劝着姑夫,不肯做呈子,姑夫也疑疑思思的。只是那书办催的紧。姑娘,你还不快着算计哩!〃素姐恨道:〃阿!欺心的杂种羔子!干这个么!今日可叫他死在我手里罢!我看甚么贼官替人休得我!要果然叫出我去,我当面不给那贼官个没体面,我不姓薛!〃折回身就往里走。  
  浓袋一手把素姐扯住,说道:〃好姑娘呀!如今真火烧着身哩,你还这们一笼性儿!绣江县的亏,姑娘你没吃过么?你就是个活虎,他人手众,你待跳得出去哩?〃素姐道:〃他是太爷罢呀,怎么休别人的老婆呀?〃浓袋道:〃你看姑娘好性儿么!他讲的是国法,说姑娘使棒椎打姑夫,使火烧姑夫,这是犯了法的事,待处姑娘哩!〃素姐道:〃凭他怎么休我,只往自家衙里来,只合这忘八羔子算帐!〃浓袋道:〃姑娘,你出了官,他还依你进衙里来么?当堂写了公文,起了批,佥了差人,即时就押解起身了,谁还依你停一时儿哩?〃素姐道:〃我只是不走,我个女人家,他好怎么的我?〃浓袋道:〃姑娘,你不走,你禁的使乱板子往下砍么?〃素姐道:〃我路上作践那差人,他不敢不放我回来。〃浓袋道:〃姑娘,你只说这们躁人的话!你听!这不又是那书办催呈子哩?事情这们紧了,你还只皮缠,可说到了其间,你那本事都使不的。姑娘,你没听《水浒》,象那林冲、武松、卢俊义这们主子,都打不出解子的手掌哩!你可不作践他放你回来怎么哩?〃  
  素姐道:〃递呈凭他递去,我如不知道,好诓出我去;我已是知道了,凭他怎么又诓不出我去。他好进到里头拿我不成?〃浓袋道:〃只别叫姑夫递一呈子;要是姑夫递了呈子,太爷据了呈子,就出票子拿人了。那堂上的差人,等会子等不出去,就进去自己下手,套上铁锁,拉着就跑,他顾甚么体面么?〃素姐道:〃我合周蛮子讲话。这是他恨我泼了他一头的屎,是他挑唆的。〃浓袋道:〃我刚才没说么?亏不尽他再三的拦阻。他还说了一大些不该休了老婆,不该替人写休书的古记哩。又是他挑唆的?〃素姐说:〃小砍头的!我乍大了,你可叫我怎么一时间做小服低的?〃浓袋道:〃这事还得姑娘自己输个己,认个不是,以后还得挫挫性儿,央央姑夫合童家的姑娘,叫姑夫上堂去央央太爷,止了这事。姑娘再谢谢周相公。如此还好。要是按不住,这八九千里地往家一解,姑娘,你自作自受没的悔,我难为初世为人,俺娘老子只养活着我一个,我还想得到家么?〃说着,怪哭的。素姐哕了一口,骂道:〃你妈怎么生你来,这们等的!名字没的起了,偏偏的起个浓袋。这倒也不是'浓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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