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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河套人家 作者:王福林-第5部分

小说: 河套人家 作者:王福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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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老母猪,哼哼吭吭,仿佛在呼唤他的爱抚。
    大青今晚心绪不佳,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到它身边,抚摸它,跟它嘟嘟哝哝说话。
    他想跟个什么人啦呱几句,排遣一下胸中的苦闷。
    苏凤河已经不在牛圈跟前,也许到葵花地里去了。
    大青瞥一眼妹妹的单间,黑洞洞、静悄悄,他就打消了把她叫出来说话的念头。她有她那本难念的经。
    他叹息了一声,知道今晚的这杯苦酒,只好独吞了。
    想妹妹想得迷了个窍
    抱柴火跌进了山药窖
    …………
    忽然,从跃进渠的桥头那边,颤颤悠悠醉意朦胧地飘过来二人台《打樱桃》的唱段。大青听出来,那是他二爹苏凤池带着酒精味的独唱。
    显然,苏凤池正往这边走过来。大青迟疑了一下,赶紧走出院子。他实在不想跟这位不务正业的二爹说话。尽管苏凤池有给他说对象的任务,大青仍然避之惟恐不及。
                                  3
    “白白,我仍然坚定地认为,你完全有必要也有机会再补习一年,以求进行第三次冲刺。胜利往往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白,亲爱的朋友,你应当相信自己的实力,过几天我去你家,我们认真谈谈。”
    苏白这会儿蜷缩在她的小屋里,不断品味方辰给她的信。她前天收到,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
    方辰今年也没有考上大学。她父亲是旗农林局局长,母亲于芳是一中的教导主任。白白和她是在补习班认识的。两个都在编织五彩梦境的姑娘一见如故,很快成了莫逆之交。
    分数线下来后,白白到一中去查看自己的命运,碰上了已经知道结果的方辰,她好像对失败已“成竹在胸”,脸上没有一点悲伤和失落的神情。
    她一把拉住白白:“走,咱们吃冷饮去。”
    白白明白无误地从朋友的话音里找到了答案:今年又瞎了。
    她无论如何没有方辰的豁达和坦然。她能跟人家比吗? 方局长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考住是锦上添花,考不住也绝不愁找饭碗,而且还是实行“三包”的铁饭碗。
    自己呢? 家境摆在那儿,补习这两年,也全凭二哥力主“宁碰了不误了”,说服了父母才争取到的。
    一家人没死没活地受,至今她的大嫂还是个未知数,家庭状况,在芨芨滩已经“名列后茅”了。
    她在一中补习,一年下来,少说也要四五百元,相当全家总收人的五分之一,自己还能再用父兄们的血汗去浇灌自己的理想之花吗? 就是父母出于对她的疼爱,放宽政策,允许她第三次冲刺,白白干心何忍何安。
    何况,白白还有另一个难言的苦衷:农村不比城里,女子年龄大一点没婆家无所谓。这里有这里的乡俗,虽说已跨人电子时代了,但那些从祖宗们身上继承来的陈规陋习,依然根深蒂固,二十岁的姑娘待字闺中,如同打发不出去的残次商品一样,会招致许多飞短流长,闲言烂语。
    就是白白敢于漠视舆论,父母也不会泰然处之,听之任之的。
    第三次,第三次又来个名落孙山呢?
    白白的锐气勇气的确面临考验了。
    那天,白白跟方辰去了什么地方,怎样吃的冷饮,她一点印象也没留下。承蒙方辰厚意,执意留她住一宿才放她走。白白在方辰雪白松软、香喷喷的床上,无论如何找不到睡意。
    方辰叽叽喳喳说累了,把一条白嫩的胳膊横在她的腰上入梦了。还含糊不清地哼着流行歌曲:“……我一见你就笑。”
    白白可笑不出来。她直想哭,惊天动地大嚎一气,死去活来地哭一气才轻松。
    置身于方辰雅致的卧房中,白白冷静而残酷地认识到了差别的惊人与不幸。
    方局长院子里那个一砖到顶的鸡窝,也比她的“单间”强百倍啊。
    下午,方辰把她带回来,白白见过了她的父母,两个大学校门出来的干部和蔼可亲。尤其是方力元,当他听说白白来自旗里有名的穷困乡,格外注意她的谈吐。
    “我们的事业才刚刚真正起步,白白,农村实在太需要文化和科学技术了。”方力元光洁的脸上有忧虑也有思索。
    看看,差别也摆上了面孔,人家方局长四十出头了,比大青年轻得多,再看一脸是微笑的方辰妈,放到芨芨滩,还不是个大闺女呀。
    晚饭十分丰盛,除了炒芹菜,烧茄子,方辰还炸了牛肉丸子,外加一个紫菜汤。
    白白食不甘味,出于礼貌,她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一顿饭吃得她汗流浃背。
    方家有洗澡间,临睡觉前,方辰放满了水,两个人大洗了一气才上床。
    方辰的房间里不仅有花朵淡淡的清香,还有花露水的芬芳,再添上她们青春的气息,就使人迷醉了。
    白白听着方辰渐渐深沉的呼吸,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
    天气很热了,再过几天就要夏收。
    电扇发出悦耳的嗡嗡的乐曲。城里人在制造季节,而在乡下,是季节在制造人。
    “啊——”白白叹息了,惆怅了。
    这就是生活,书本和试卷上找不到的答案。
    生活是更称职的老师。
    这位实事求是的老师铁面无私。这位老师冷酷无情,这位老师让白白面对现实。
    当家乡连电灯还没有的时候,方辰家早就观赏上了“小电影”——彩色电视。这玩艺儿要是说给妈妈听,她一定以为女儿在说疯话。
    在方辰家这一夜,仅仅有几小时,它在白白的人生旅途上却是一个重要的“驿站”。在这儿,她从一面镜子找到了自己,一个实实在在的苏白。她检讨了自己的过去,认清了自己的今天,设想了自己的未来。
    苏白不相信风水先生们的“命运”说,尽管她二爹到处招摇撞骗,天天给别人算命。白白相信生活和现实。
    人在选择生活,生活也在选择人。
    世界很复杂,世界也很简单。
    翌日,白白谢绝了方辰的挽留,到汽车站买了票,踏上了归途。
    方辰的家很惬意,但那是人家的。也许只有自己拥有的,才是可贵的吧!
    经过一夜的深思,白白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她从今以后,要沿着另一个轨迹前进了。
    在家人面前,白白没有流露出过分的苦闷和沮丧。她的神经不那么脆弱了。同时,她也认识到,不应该给这些亲人,这些成天为生活搞得精疲力尽的人再添上一份负担。也许,这是她惟一可以安慰亲人的。
    她哭了,而且很伤心,那是她把自己关在凉房里进行的,她感到委屈,但并不认为不公平。高考,可以说是国家级很公平的竞争。
    一年的苦读又付诸东流了,白白地糟蹋了亲人们的期望。
    或者,父母兄长他们明明知道她在痛哭流涕,但为了让她轻松一下,故意不来劝慰,或者,他们太忙没有顾及她的情绪,总而言之,她半后晌哭鼻子时,没有一个家里人出现。
    并非所有的人都对她的落榜漠不关心。
    笃笃!
    居然有人敲她的门。显然是个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才以这种方式表示礼貌。
    白白起来开门,站在门口的人使她心动神摇,同时忘记了满脸的泪水。
    “白白,我以为你还没回来呢! ”
    “进来吧! ”她赶快把来人让到屋里。“海海,你,干什么呢? ”说着把泪抹掉。
    海海在她的炕上坐下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向她不断注视。
    白白有点不自然,靠门站着。
    赵友海在芨芨滩的后生们中间是数上个的好条子,脸面很英俊,言谈举止,大将风度。这会儿,他上身的浅灰色的确凉布衫敞开,露出天蓝的背心,下面的劳动布裤子,裤腿挽到膝盖下面。两段棕色的饱满的小腿,像涂了一层葫油。脚上很随便地穿了一对黄色的旧胶鞋,没系带子。
    他微笑着看着低头抚弄衣摆的白白。
    后生身上浓郁的健康的气息阵阵散出,白白的心在快活地跳动,她盼望他来。
    海海没有回答她刚才应付的问话,而是开门见山地说:“白白,你要有空,就去我家,我跟你商量个计划。”
    “跟我? ”白白且惊且喜又有些不安。
    赵友海点点头:“只要你想在芨芨滩干下去。”
    白白叹口气,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后生跟她一块儿念书,高考了一回未能如愿,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收兵回营。再说,海海家的状况更不允许他连续作战,他父亲在一九七五年冬天挖排干,人家排除哑炮时,一大块冻土飞上半天空,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腰上,从此,他就瘫痪了。家里只有他一根苗苗,他妈刘改芸拉扯大他千辛万苦,海海决不会再念下去。
    白白很佩服赵友海坦坦荡荡对待人生的态度。
    她没有消沉下去,也许多多少少受了海海的影响,人最怕孤军作战。
    苏白还不能承认,她爱上了赵友海,可她也不能不认为,海海在她的心房里真真实实占有一席之地。高考前,她在日记本上心不在焉地涂画,等到警觉过来,满页纸上只有十来个一样的字:海。
    在方辰家那个晚上,方辰无意中提到了赵友海,当时,苏白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
    方辰只见过海海一面,去年,全旗举行作文竞赛,友海是红烽中学代表队的。虽说不是什么声名赫赫的“奥林匹克”级别,但以一个乡中学来说,能上阵一搏,也属不易。
    方辰认识了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她对白白的“警惕”毫无知觉,说了一句:“白白,乡村真有好小伙! ”
    白白感到自己的血往上涌。
    这就叫“感情”? 白白后来诘问自己,她还不敢往“爱河”里跳。
    回到家里,她站在桥头上向东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想看到他的身影。
    这会儿,他来了,她没话了。
    “白白,你思谋一下,完了给我个话! ”海海站直身子,向她点下头,从她身边走出去。
    白白的双唇动了动,终于没喊出那两个字:“等等! ”
    赵友海走出院子,扔过一句流行:“我一见你就笑……”
    白白目送他消失在玉茭地后面,神情恍惚。那个下午,她的心湖就不住泛起一层层涟漪。给猪喂食时,一大盆猪食全倒进了牛槽里,直至晚上,父亲给牛上料才发现了她的失误。
    父亲原谅了她,不管咋说,考不上总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他同时也明白了,老母猪为什么不住地嗷嗷叫唤,短下它一顿饭。
    白白没有立即去海海家,她产生了一种如履薄冰的胆怯。
    赵友海那双明溜溜的眼睛,一直望着她。
    今天后晌,大青二青走了以后,她也收工了,在路上,她同海海不期而遇。海海正赶着装满小麦的小胶车走在一条玉茭地中间的路上,两边的玉米,像墨绿的墙壁,把人们的视线遮断。
    海海让毛驴站住,等她走到面前,才慢慢地说:“回去? ”
    “嗯! ”
    “没想好? ”
    “不……”
    “那……”
    白白没有来得及给他个明确答复,赶快从他跟前挤过去。
    她听见有人说说笑笑过来了。
    红烽村目前正处于“开放”与固守的交叉口上,还远远没有文明到可以让一对青年男女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亲密交谈视而不见的程度。
    赵友海的叹息她听到了,她只回了回头。
    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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