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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弯腰到情人高度-第14部分

小说: 弯腰到情人高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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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不清不白地糟踏了自己。下课铃响,我好不容易恢复常态,可是台下的女生已经跟着哭得稀哩哗啦,那场景放在今天的北京,谁都会以为会是一场艺术大赛。教导主连奔带跑冲进教室,她问,你怎么了艾欣?我说,是胃,是胃病,说着便靠在她的肩上回到寝室。离开杜鹃中学三年多了,我惟一企求的是,但愿那次后来人们前因后果一想就昭然若揭的痛哭没有引起谁的道德崩溃。尤其是那十几个哭得稀哩糊涂的女生,因为我走后不到三天她们大多知道老师并不是胃病而被城里一个玩法律的男人耍了。那天下午我刚刚踏进办公室,就听到电话响,主任说,艾欣,刚才你的男朋友打电话找,我让他两分钟后再打。你看,不愧是学法律的,刚好两分钟。我拿起话筒。关奇说,你昨天去哪里了?我们手头有一个官司明天在百里杜鹃开庭。明天下午你不要乱跑,在学校等我。你要的水彩是什么颜色再跟我说一遍。我收起备课本,众目睽睽之下一字一顿地对着话筒说,‘关奇,你给我听着,两年内让我看到你我都会把你送进监狱。’说完,我啪地挂了电话,在同事的一片愕然中,捡起几只粉笔走出办公室去上课。 




  “今天在餐桌上,他说,‘艾欣,两年过去了,我为我的荒唐再一次向你道谦——’我说,‘是的,两年过去了。我们最好不要再提这个荒唐的话题,让它永远荒唐好了。否则,你学法律,你知道有一些两年,它永远不会过去。前几次在电话中我也跟你说过。体谅我这微弱的脱俗,就算给我面子好吗?北京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大家都不容易,你不要逼我真的做出傻事来。’话到这个份上,关奇连忙打住了。他其实一直是一个很听话的男人,可恨他偶尔的一次放纵,改变了我的一生。实际上他当初要是跟我对着来,就是强奸,我也会顺着他。那天晚上帮你脱衣服时看到酒店的消费单,我什么都明白了,怎么说呢,我命贱,碰到的都是花言巧语的男人。昨夜,换了两年前,我肯定会给你两耳光一走了之,说不定还会阄了你。这个时代,男人越来越精明,也越来越没有血性。今天收到一则短消息说,‘三十男人是疯狗,到处寻花又问柳;四十男人是野狗,能咬一口是一口;五十男人是病狗,揣着伟哥到处走。’前三后四回想,像是专门为男人量身定做。说得真够绝。” 




  不知疲倦的钟在墙上爬着,没有谁让它停下来,也没有谁让它走下去。我搬进公寓前,房间空了两个多月,没人在的时候,它也一直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雄心勃勃而又漫无目的。当艾欣一竿子扫到底地骂了男人一通之后进入梦乡,我像一个屡屡失手的诈骗犯一样对由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感到深深的厌倦。先前在体内膨澎的激情慢慢凝固成一种两难的境地。笑眯眯的外婆死了,我在北京睡在一个女人的身边听她发表对男人的怨恨。她可以像离开一个标点符号那样离开男人。而我呢?我甚而不能像她那样放荡地搭腿在别人的身上。到北京之前还有一个漂亮的目标摆在前方,仿佛每吃一只鸡蛋都有意义。到北京之后,目标不见了。能够被确切感觉的,只是从服务员的手里接过账单时会无事找事地怀疑。好象全天下的人都在想方设法坑自己似的。第二天早上艾欣起床麻利地收拾打扮,我绻缩在被子里,两只脚冷冰冰的,一点温暖都感觉不到,仿佛在冬天的雪地踯躅了大半个晚上。 




  从哈尔滨潜回北京,不但毫发未损,还带回了几枝东北人参给Mark杜煲汤。在火车上,安邂逅一个可靠的经纪人。果然三天不到,他为安在夜总会谋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大多时候穿着旗袍走走场,周末参加表演,对肢体语言不再无限度拔高,撕T恤的事不再发生,挣的钱理论上是原来的一倍,Mark杜很是高兴。签约那天,他郑重其事要求跟着去当见证人。他相信在他的法眼之下,再黑的爷也会收敛三分。社会上有人还在嫖娼最好不要相信老板。这是每逢朋友间有什么举动,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知道他底细的人都不会往心里记。安闯入他的生活以前,他与若地同住在骚子营的一间大平房。两个原本相安无事的大男人后来分道扬镳,按安的说法是同性恋并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就能产生的,单从感情的纯洁度讲,它比正儿八经的恋爱高一个档次,因为它至少尊重相互的认同。 
Mark杜可不这么认为。他坚信当男人爱上男人,人性的确是到了重新构建的危险关头。他们只是被不规范的市场耍了。否则,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哪有翻几次脸都还是朋友的道理。 




  事情是这样的,若地的同乡在西城区揽了一桩搭台布景的活,两瓶二锅头喝完,Mark杜许诺为他节约成本,三七开,所有的工作他自个儿完成。一个星期的艺术总监做完,自己搭进去十几幅作品不说,他前前后后总共只领得了三百元钱的劳务费。那是一家空壳得比饿了三个月的臭虫还要空壳的公司,Mark杜按了名片上的地址找上门去却次次扑空。Mark杜也不明事理,一个人要在北京消失,手机一关,不说你靠两条腿走路的混混,就算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白搭。人家有老婆孩子。牢骚话听多了,若地总是拿这句话搪塞。赌着气搬走之后Mark杜觉得过意不去,想往回搬,若地说,你住在那边也挺好,大家多几个走动的地方。再说两个男人年长日久泡在一间屋子,传出去,也不是办法,往后都要成家立业。 




  那天签约的人很多,哪有他插话的份。经纪人是公是母他都没有看到。回来的路上,他为自己白跑一趟懊恼万分。作为情人,他熟悉安的每一块肌肉走向,他几乎能预测出三十年后安的哪一块肌肉先萎缩,哪一条血管先坏死。作为女人,自从安辞了滚石的工作开始浪迹于形形色色的舞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他慢慢变得疑神疑鬼。晚上,安回来醉醺醺的往床上一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呓语搅得他无法工作,盯着画布的眼睛都起血丝常常是半根线条也画不准确。他太了解夜总会的那些男人了。那可是一群闻不得腥味的猫。每天晚上,只要戴上他宽大的近视眼镜,他都能在安的小腿上找到看客们留下的搔痕。领舞的两大卖点不外乎是闪现身体的秘密和模仿一些房事的片断。成年男子都有窥私的癖好。在夜总会,舞女上场,不挤到台前动脚动手只是在后边乱吼乱叫的就算绅士。艾欣交际广,Mark杜找过她,然而安那种半瓶子的舞蹈演员离开本行什么事都做不了。她在节奏方面的天赋也被这些年跟着由电流的强弱来表达的音乐折腾得荡然无存。赋闲在家,安免费做了他半年多的模特。几年前法国诞生一个专画妇女私处的画家,他不止一次蒙发过跟风的念头,没料到次次都被安一顿臭骂而作罢。至于那几十张两个人合作了数十个日夜的人体,就是他自己也读不出什么感情色形,看一次不满意一次。后来他为这种失败找到比较合适的理由:安没有模特感。在他看来,一个在汪国真诗歌中长大的女孩能有悟性那真是天大奇观。他本人的实力不容怀疑。最多只肯承认他也许不适合那一类的写实风格。当他拒绝像艾欣那样向家中伸手而他的作品总是找不到好买主的日子,他只好同意安出去找事做。‘婊子养的,让你们摸吧。’每天晚上安兴冲冲对他做再见的飞吻,他不管手上的画笔如何使他分不得心,他都要不自然地合上眼皮,轻轻骂上这么一句才继续工作。然而安和大多数在风尘中混的女人不一样,她对金钱的冷漠有时到了连Mark杜也咋舌的地步。只要她的卡上还有钱可取,她就会成天猫在家里看影碟,做小吃,引诱Mark杜做爱。她玩出的新花样,能像一个高超的网球手把球送出去之后,在球还没有被对方击回而她已经站在球将要落到的位置上那样准确地激发他的想像力。光线在画布上每一秒钟都变幻不定。每次那种绵绵无绝的抽搐即将到来的瞬间,他总觉得站错了位置并羞愧不已。Mark杜隐隐发觉,这次安从老家溜回,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他审视过他们的混在一起的日子,在北京属于中等水平。既不感人也不至于无聊,和平年代的爱情,能保持这个状态已经很不错。有时候画着画着,一回头见安没有睡在床上,他会力不从心丢开画笔,抱着头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他知道他的生活被别人操纵着,可是他又指不出究竟是谁。圈子中他是最早动摇离开北京的。天涯海角安都愿意跟着他,但是一听到回Mark杜老家,安说,打死她也不可能住到乡下,分手都可以。 




  艾欣也不支持他这种弱劣的打算,她当然也许有其它的想法。Mark杜认为艾欣在百里杜鹃玩的那一套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不愉快的经历。有史以来,女人对故乡的认同都比较淡薄。因为一俟她们成年,总是被嫁到别的地方去。在一个地方成长,在另一个地方生活使得她们就像那个戴着两块手表的萨盖先生对时间产生模糊的概念一样,她们对故乡,无法做出恰如其分的选择。他只知道,作为贫民,住在城市比较合算。不管怎么说城市总给贫穷留有另外的一些机会什么的。不像农村,肚子一饿,什么都完了。当今社会,没有金钱配合,单凭想像力已经无法撬动艺术这个板块。 




  果然不出Mark杜的预感,月底发薪水,夜总会变脸了。他们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扣去了工资的大半壁江山,Mark杜不顾安的阻拦跑去找人家理论,别说老板,三十出头的妈咪和两个黑汉刚走出佳美车,他就蔫了,夜总会的台阶他都没有登上。他懂得有些人的拳头天生是揍人的。说把人打扁就有本事把人打扁。况且这段时间传说京城有人打闷棍,天擦黑他路过桥洞下边脑袋都止不住嗡嗡乱叫。他在农村的经历告诉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小姐们来自五湖四海,文化程度参差不齐,城市像一个法力无边的弥勒佛,谈笑间她们大多被调教得逆来顺受。就算有几个绷着嗓子要讨公道,两三天后她们要嘛作鸟兽散,要嘛被那只看不见的手转到另一家夜总会。当天片警听完Mark杜的陈述,他只得抱歉地告诉这个说不定二十年后他会收藏他作品的青年,这类纠纷归劳动仲裁委员会和法院管。他按照片警提供的号码打电话过去,答复是他们可以受理,本着谁主张谁取证的原则,要Mark杜拿出最有说服力的人证物证按法律程序报送。他去找若地商量,若地在北京别看他什么都敢做敢为,一旦碰到具体的事情,和大多数外地在北京的人们一样,也是两眼一抹黑。他那个专门靠收取中介费为生的朋友听到这个消息,苦口婆心劝他们别发神经了。对簿公堂的事他们玩不起。Mark杜可不信邪,他列举《 
南方周末》上刊登的那个为一毛钱都要将官司进行到底的新闻,大惊小怪地搬来在一家报社供职的大学同事,非得爆夜总会的光不可。那个娱记免不过四年寒窗之情,带着他的女朋友应邀前来助阵,最后说正面报道肯定会被主编枪毙。若地是写诗的,不如由他捉刀一首讽刺或打油之诗,他想办法加几句编者按,凡事引起公众的舆论就好办了。Mark杜虽说没什么社会经验,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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