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了狗醉了-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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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以重任的刘义校恍惚在主权工作中,孙仲来为他也想不出好招数。郑培才知道刘义校掌有全权便频频催办,甚至生起气来:“我还没打点到吗?您刘主任想要多少好处就开个价吧,不过,给我挤出一间房子并不是经千动万的大买卖,价码您可要掂量着点。”刘义校知道拖不过去,迟办不如早办,只好硬着头皮打董全兴的主意。
董全兴因为胃溃疡做了手术,学校特殊照顾让他一人住在实验室的过渡室,只要让他挤进大宿舍就空出间房,把郑培才相邻的宿舍中的人调过去便会大功告成。刘义校施展了浑身解数威逼利诱,董全兴的工作终于做通。当把董全兴往大宿舍挤时,两个大宿舍的公民坚决反对,特别上次为改善住房条件闹到校长室的人余怨未散,集体抗议到书记、校长那里。书记孙仲来要大家讲集体主义风格,服从学校安排;校长马成祥则不然,他不管这些事,因校务工作各司其职,大家只有与后勤刘主任协商,愿意还是不愿意让进人是大宿舍公民自己的事,并让倪诚转达了他对拥挤在大宿舍的老师们的同情与理解。
刘义校自掏腰包备下宴席,要与大家好好聊一聊,提前就下了通知,饭馆的菜来了时要请的人还没见踪影。他亲自一个一个地请,只要找到的一请便到,可他又请来另一人时,先来的人便不知去向,如黑瞎子掰玉米,反复了一个晚饭时间,到晚自习时只请到了董全兴与倪诚。刘义校望着八菜一汤心里难受,说头晕让二位随便吃喝。两位客人哪里肯依?反客为主,硬拉斜躺在床上的刘义校坐到下首斟酒。董全兴一杯酒摆在眼前自顾大吃一阵,抹着满嘴的油腻说走说走,扔下句话:“我也不愿搬了。”倪诚又喝又吃,给倒慢了酒便大喊小叫主人失礼,不吃不喝的刘义校哭笑不得,说头晕又躺到床上。倪诚扔下正啃的鸡爪沾着两手油把他硬拽起来再次按到座上,从被自己上翻下拣得一片狼籍的炒鸡盘中夹起鸡头扔到刘义校跟前的盘里:“当官儿的吃头。”溅起的菜汤让刘义校褂子上现出斑斑油渍。刘义校再去躺下又被拽起来按到座上,如此三四次,倪诚吃得肚子圆起来,揭起上衣拍拍肚子道:“你听,我的肚子咕咕叫着谢谢你的招待。”打着饱嗝而去。
无计可施的刘义校万般无奈中去找马成祥,马家正有镇上一些单位的头头脑脑们喝酒叙话,刘义校闪进院子里听到正开宴刚要退去,被厨房里的妇人发现,热情地把他往正房邀。马成祥听到来人让进去喝上杯,一看是刘义校便高叫:“稀客,是来借锨了,那就尝尝我的酒比人家的味道怎样。”刘义校一脚院里一脚院外被校长妇人拉扯住衣襟走不脱,屋里的马成祥喊叫着让他快进来借锨,他不敢退去更不想入席。校长妇人拉拽的动力把他带到门口,各人纷纷站起身邀请入座,他却如被孙大圣使了定身法,外面一股热情往里推,里面一股热情往里吸,他岿然不动。
“有什么事?”马成祥问。
“一点小事、一点小事。”刘义校谨慎地嗫嚅道。
“说给我听听,是什么小事。”
“是、是一点小事。”
“我们得回避一下了。”做客的人道。
吞吞吞吐吐的刘义校搅了好局,不能不让客人们现出不满情绪。马成祥真想恶骂,碍于客人的情面苦笑道:“刘大主任,有本就奏,无本就退朝吧。”
此情下的刘义校如被人当头猛击一棍,天旋地转晕晕乎乎已不知进退,听到让他说话的命令,忙不迭地道:“是郑老师房子的事。”
“不是让你全权处理吗?”
“大宿舍里的老师不让往里进人。”
“屁用没有!你后勤主任是干什么的?干得受罪就回家哄老婆孩子去!屁大的事也办不了,要是我看不下去帮一手,你们就有话说了,什么大权独揽、什么法西斯!”马成祥跨到门槛上居高临下,“告诉你!好不容易揽到手的事,能办得办,不能办也得办!办不好,看我怎样处置你!”哼地冷笑一声,“快找主子讨主意去!”
刘义校陪着笑脸听完训导夹着尾巴溜回到宿舍,郑培才早面对一桌的凉菜独饮独酌恭候多时了。刘义校哀求放一码,听那口气,只要放一码让做儿子孙子都行。郑培才却把问题看得轻松:“别闹笑了,你堂堂的后勤主任,只要有句话谁敢不听?在会上你一提出房子的事,书记校长都没半点反对。为往学校搬,老婆把做豆腐的家什都送人了,清理完往来账就搬来。”不容刘义校申辩,说来道去埋怨有一大桌酒菜不招呼他,白白浪费了。
就是郑培才放弃要房子,马成祥也不会同意,刘义校几天的体会终于得出明确认识,只得又费口舌说通董全兴,自己搬去与他同住,空出来的宿舍又三转转九折地对换,终于给郑培才邻着原有的宿舍挤出一间房子。马成祥大会小会表彰了一阵刘主任高风格,一时间,刘义校的好名声与想大庇天下寒士的杜甫相媲美。郑培才尽管没再给刘义校提去许下的好酒,不过他真有,要不,老师们怎么见他大箱小箱地往马成祥那里扛,要不,他老婆来校不久便成了民办教工,进了学校伙房挣起每月二十七元半的薪饷呢?
搬进董全兴宿舍的刘义校实落落地感受到青年人生活的火热,毗邻的大宿舍里响到半夜的“嘭嘭嚓嚓”使他在床上激动不已,亢奋的精神状态如青年人一样。他就象着了年轻貌美的狐仙的道,爱情的滋润与神奇的法力使之返老还童,认真地欣赏起原先听来就烦的东西。老师们每日见他变化,头发凌乱地飘洒起来,眼窝里青青的一圈越来越浓重了。有人疑心年轻了的他学起姑娘们的把戏描起眼影,不过,学得不精到或是根本没受化妆正规训练,竟画得如此蹩脚且错了位置。他一日兴致闲来与年轻人谈起音响论起了亲戚,论来论去头绪纷繁搞不清辈份大小,直恨老祖宗们结婚生育早早晚晚阴差阳错,三论两叙,说不定年长位高的他还是年青位低的哪个小青年的八辈玄孙呢。
大宿舍里由此知道了刘义校对音响的美好感受,本来就对音响烦的马晓借此提议稍作节制,小青年们给面子提前了停放时间。隔壁的另一口大宿舍里的耳朵每夜都要听从墙里透过来的音乐,他们听不到要听的美妙就发火,骂这边的人是否死光了,才十二点就停放实在不该,气火火地蹿过来非把闲置不用的音响砸了不可,“嘭嘭嚓嚓”不得不恢复原来的秩序。刘义校又来闲兴重视起邻居关系,本着外来户理应供奉老户的原则,买来好烟献上,青年人让他硬是放下的烟从窗子里先他一步出去。不几天,孙仲来眼馋起刘义校的福份,要借音响过把瘾。青年们受了酒饭招待后知道劣质音响设备配不上书记的位尊,不能出借且也无颜再“嘭嚓”下去,又怕隔壁邻居来砸,就把这凑份子买来的东西干脆送给了邻居。
第六章
第六章
六
王大胡子病愈后对分管的教育一度持淡漠态度,几个月没踏上中心中学这片使他荣耀又屈辱的土地。大权旁落在马成祥手中的现实总使他于心不甘,全校师生大会,他坐上了主席台。
肥实的王大胡子从头到脚收拾得干净利索,千余师生全在他的威严笼罩中。他的演讲作了充分的预备,展开讲演稿念起来:“……师生的努力已换来可喜的成绩,整齐的校舍窗明几净,花草树木生机盎(yang)然……我镇教育报春的钟声已经打!”翻过去一页,呷口茶扫一眼台下的臣民低头念,“响!”觉得文句有问题,又重翻开上一页细细揣度恍然大悟,“他妈的,钟声响到后面来了!”台下师生爆出一团笑。被笑声受了一惊的王大胡子喝斥:“有什么好笑的!”台下的笑变成了吵吵嚷嚷。刘义校今天精神极好,没忘了当插科打诨的角色,抢到话筒前喊:“嚷什么,有没有礼貌?”又几声尖细的断喝,台下终于又趋平静。王大胡子念得早不耐烦,这一骚乱,气得他把稿子揉成一团呼地站起来:“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一点不错,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学生,好事不学,把老师中不法分子目无领导的作风学来了!你们就差闹事闹暴乱……论我的水平,早就是大学生了!孬好是副局级!你们学校里有几个拿大学学历比我早的?能认几个狗尾巴圈子没了不起的!从上次建校看,有些人搞阴谋诡计!话先说明白,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不怕有些人愣,法网黑黑(恢恢),漏而不漏(疏而不漏)!谁要作腾急了,用细麻绳子正法(绳之以法)!……”学生吓得笑不起来,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老师们或把头夹到裆里,或瞪圆了血红的眼睛,马晓牙咬得咯咯响。台上领导们除马成祥胸脯在大起大伏外,其余人均眯上眼如集体练静功。
王大胡子的讲话在死寂中荡漾:“学生不象学生的样子,老师不象老师样子,有的领导也不象领导的样子!学校糟了,谁搞的?我们镇委镇府很清楚!受打击排挤的教干清楚……嗯,上次建校时,有些人伙同一气,连我都给难看……”
台上的马成祥火一样的目光落在马晓的身上,马晓脸色煞白死盯着台上的王大胡子,分明是蓄足了势就要爆发的火山。后面的杨泉生死死拉着他的衣摆,近处关心者告诫不要妄动的心语夹在目光中传来。马晓鼓涨到极点衰竭下去,杨泉生放下僵了的手,擦擦热乎乎的额头吁出长气。
王大胡子气势恢宏的报告作完,向孙仲来道:“你讲讲。”孙仲来严正的面孔更显厚重,说没什么要讲的了,王大胡子怒其不争,毒毒地挖他一眼,转向刘义校,“你讲吧。”刘义校如得圣旨,走到话筒前端正了一下形象来上段“形势大好”,接着表扬全体师生近段绿化中吃苦耐劳,最后单点出杨泉生认真负责,领学生劳动一刻不放松,栽植的树苗有质有量。杨泉生被表扬得尴尬,无意抬头正迎上马成祥锥子般刺来的的目光。马成祥这时综合着对杨泉生的印象,觉得又认识了一个站到孙仲来阵营的铁杆分子。
王大胡子示意主持会议的殷梧声结束会议,马成祥抢上来:“我也说两句。”
全场肃然。
“我们学校的工作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我接受一切批评。难道整个学校的工作一点可取之处也没有了吗?我相信还有很多老师在各方面努力工作着!我校长一人工作做得不好,不能说老师们工作也不好,同学们在各方面也是做出了不少成绩的!是不是,同学们?”到这里一顿,有人带头鼓掌,这次会议学生遗忘了的掌声全拿到此刻来,掌声如王大胡子的脸一样火红鲜艳。
“当然,我们师生的工作也有不足的一面!更有人工作干不好还专门投机钻营,带头破坏苗木!近些日子定植苗木中,这样的人还是持应付态度,怎么摇身一变成功臣了?”
台下又还回一个目瞪口呆。
“老师们,同学们!我们都长有眼睛,能明辨是非!乌鸦的翅膀遮不住太阳的光辉,骗子的狂吠无损于我们的丰硕成果!”
散会了,学生安安静静地散去。老师们稀稀拉拉地走去,有人推推痴呆着的杨泉生跟了上去。马晓落在后边,愤然道:“一场恶梦!”
“是又一场恶梦,又一场闹剧。”王业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