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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十月 2006年第04期-第27部分

小说: 十月 2006年第0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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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洪潮,但洪潮轻易不敢张口,始终把它紧紧地咬在唇齿之间。没想到一不留神竟从嘴里冲出去了,连洪潮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洪潮没想到会引得云端说出那样一番令她震惊、令她心动、令她向往的话。云端的感受竟与自己完全不同!洪潮怎么也没料到那种事在云端的生命体验中会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快乐,那样的令人心驰神往。那一刻,洪潮忽然发现自己做女人做得很可怜,很失败。一种强烈的自卑感紧紧地攫住了洪潮的心,心口开始绞着劲儿地疼痛起来,疼得洪潮差点哭出声来。 
  洪潮紧紧咬住被头,咬了好一会儿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情绪平静下来之后,洪潮就发觉自己又有点不对头了。自己怎么能轻易就受她的影响,接受她的那些说法呢?她是个俘虏,是个敌人,她说的那些即便是事实,也是不健康的,是有害的,是腐朽的!洪潮忽然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刚才真是糊涂了。其实,与精神相比肉体上的快乐只能算是低级的,自己怎么能被她所渲染的低级快乐所诱惑呢?洪潮真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了那些话了。尤其后悔一时没能站稳立场,竟让云端在自己面前占了上风,竟让云端得以抓住机会展示、炫耀她的那些低级快乐。 
  虽然洪潮后来对云端表示了自己不在乎,但内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洪潮觉得自己就像中了邪一样,满脑袋都是云端那些令人神往的描绘,满脑袋都是云端描绘的那些快乐场景。那东西就像贴在了洪潮的瞳孔里一样,不停地在洪潮的眼前晃动、变幻,无论怎样努力也挥之不去、驱之不散了。 
  后来,洪潮就一直望着窗外的那轮残月,久久不能入睡。不知什么时候,残月悄悄地从窗棂间溜了进来,紧紧地拥住了她的身体,又轻手轻脚地替她一颗一颗地解开衣扣,脱下了内衣。银白色的月光立刻扑在她赤裸的身体上,深情地抚摸着她,亲吻着她。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身体脱离自己的那一刻,等待着身体把自己带到那个美妙的地方,等待着身体带着自己去飞翔,去攀升,然后坠落…… 
  但,什么也没有。 
  云端已经睡熟了。月光下,她睡梦中的样子很恬静,嘴角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看着眼前这张熟睡着的脸,洪潮实在想不明白上天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如此青睐,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凭什么能独得这么多的爱,这么多的快乐?!她脸上那恬静的笑容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了洪潮的心口,心中原本忽明忽暗的火苗如同被风惊醒了似的,突然熊熊燃烧起来,直烧得洪潮两眼炯亮、双颊通红。恨就在燃烧的妒火中迅速地抽芽、生长、粗壮起来了。 
  洪潮发觉自己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女人了,自己恨这个女人,恨她那张脸和那张脸上的所有表情,恨她的男人和那男人带给她的所有快乐,恨她的《西厢记》和她所有的《西厢记》做派,恨她的怀孕,恨她的呕吐,恨她所拥有的一切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洪潮摸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那张熟睡的脸,在黑暗中久久地闪着冷冷的青光…… 
   
  10 
   
  如果不是在院子里遇到了佟秋,如果不是佟秋冒冒失失地说出了那些话,云端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本来云端今天的心情很好。昨天晚上跟女长官说了那么多女人家的私房话,云端心里很畅快。尤其是女长官能跟她谈到“那种事”,实在让云端感到意外。云端很高兴,看来女长官真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妹了,一点都不见外。虽然女长官最后的那句话说得很硬,虽然女长官早上起来后脸色一直很难看,但云端并不介意。云端心里挺体谅她的,昨天晚上一下子说给了她那么多的话,换了谁事后想起来都免不了有些后悔,有些尴尬。没关系,很快就会过去的,云端想。所以,云端今天的心情一直很好。 
  云端是晚饭前在院子里遇见佟秋的。佟秋一见她眼圈立刻就红了,拉住她的手说:“曾太太,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呀。” 
  云端莫名其妙地望着佟秋。 
  佟秋的眼泪就下来了,流着泪说:“曾太太,你要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孩子也要保重自己。” 
  云端不由笑了,边想佟秋今儿这是怎么了,边赶紧点头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谢谢你了佟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佟秋见云端竟然还能满脸含笑,不禁有些意外地说:“曾太太,原来我还一直担心你会挺不住,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转念想了想又说,“看来女人还是得怀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就什么都不怕了。” 
  云端想起佟秋一直没怀上孩子,就安慰她说:“别着急佟秋,你还年轻呢,你一定会怀上的。” 
  佟秋却说:“曾太太,我不敢想,真的不敢想了。我没你这么坚强。他们整天在外面打仗,万一哪天我家老爷也像曾团长一样殉身在战场上,我可……” 
  “佟秋!”云端惊讶地望着她,“你说什么佟秋?!” 
  佟秋的嘴巴一下张得大大的说不出话了。 
  云端突然抓住佟秋使劲地摇晃着喊道:“佟秋!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呀佟秋?!” 
  佟秋浑身哆嗦起来:“曾太太,你……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曾团长已经……”佟秋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洪潮回到屋里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屋里没点灯,洪潮点上灯后发现云端蜷缩在炕头,怀里紧紧地抱着那本《西厢记》。 
  炕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显然一动没动。洪潮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又没吃饭?” 
  云端忽然从角落里发出了一声悠悠的长叹,念了句道白:“红娘,甚么汤水咽得下呀……” 
  又是《西厢记》!洪潮立刻反胃似的反上来了一股子烦躁。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崔莺莺,把我当成她的红娘了!洪潮心里悻悻地想,嘴里冷冷地说:“曾太太,我看你还是将就着点别太挑剔了。这些饭菜可都是单独给你做的,可都是尽着最好东西给你做的。” 
  云端却没听见似的缓缓站起身,对着窗外幽幽地唱了起来:“将来的酒共食,白泠泠似水,多半是相思泪……” 
  洪潮真受够了,“啪”的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摔到炕上,厉声道:“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么好的饭菜还说什么白泠泠似水?告诉你,这样的饭菜别说我们吃不上,连我们的伤病员都吃不上呢!” 
  云端没听见似的仍旧背着身唱道:“眼面前茶饭,怕不待要吃……”唱到这里,云端突然转过身,眼睛血红地看着洪潮,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恨——塞满愁肠胃。” 
  洪潮愣怔了一下,见云端如发热病了似的面色潮红,正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瞪视着自己。洪潮一直压抑在胸中的怒火立刻被那目光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四目相对,她们狠狠地瞪着对方,在目光中交流着彼此心中最深刻的仇恨。直到此刻,她们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才是自己最憎恨的人。 
  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立刻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是院外的哨兵,洪潮听出来了,是哨兵在换岗。洪潮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撇开那个神经兮兮的云端,自顾自地放下铺盖躺下了。 
  洪潮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把这个国民党小老婆搬回去,她再也不想理睬这个女人了,不想再看这个女人没完没了的呕吐,不想再像丫鬟似的伺候着这个女人,不想再任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洋洋自得地卖弄、炫耀,更不想再听这个女人张嘴闭嘴、没完没了地搬弄她的《西厢记》了! 
  洪潮没想到自己很快就睡过去了,而且睡得那么沉。 
  下半夜,洪潮被一种异样的声音惊醒了。一睁开眼睛,洪潮就看见云端紧缩在炕角,手里正摆弄着一把枪。她迅速地在枕头下面摸了一把,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枪不见了!云端竟趁自己睡觉的时候把枪摸走了! 
  发现洪潮醒了,云端吃了一惊,立刻把枪口对准了洪潮。 
  洪潮只觉得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下意识地刚要翻身坐起,就听见云端喊了声:“别动!” 
  洪潮停止了动作,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那黑糊糊的枪口。在枪口的后面,她看到了云端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洪潮心里一沉,心想完了,今天是要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想起前两次自己用手枪指住她的情形,洪潮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开枪呢?难道自己就这样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吗?悔不当初啊!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太大意了!洪潮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她听见了云端急促的喘息声,听见了衣服的簌簌声,听见了扳机的扣动声,接下来枪就该响了…… 
  但那枪却迟迟也没有响。 
  洪潮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云端正在手忙脚乱地摆弄手里那支枪,看架势她显然不熟悉枪。洪潮心里一阵狂跳,试探道:“你要干什么?!” 
  云端一愣,立刻又把枪口对准了洪潮。 
  “你想打死我?”洪潮问。洪潮觉得自己的心马上就要跳出来了,心脏拼命地撞击着胸膛,撞出阵阵擂鼓般的轰响。 
  云端不回答,拼命地摇着头,举枪的手也剧烈地抖动起来。 
  洪潮强压住内心的慌乱说:“告诉你,打死我你也跑不掉!只要枪一响,院外的卫兵立刻就会冲进来。” 
  这句话显然提醒了云端。云端愣了一下,忽然慌慌张张地把枪口掉转过来,对准了自己。 
  洪潮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猛然翻身坐起。云端向后缩了一下,枪口却依然顶在自己的头上。洪潮突然醒悟过来,这女人是想自杀!洪潮本来还想大声叫卫兵,这下倒不敢轻易喊了。 
  洪潮镇定了一下,压低嗓门对她说:“把枪放下!” 
  云端面色惨白地看着洪潮,一动没动。 
  “你想死?”洪潮说,“你不能死!你还要等曾子卿呢。你不是一直在等着曾子卿回来吗?” 
  “别说了!”云端大喊了一声,眼泪决堤般地涌了出来,“子卿……他……他已经死了……” 
  洪潮心里“咯噔”一声,原来她知道了! 
  “我知道,”云端说,“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子卿早就被你们打死了!我还知道子卿一定是被你那个男人打死的!怪不得从见面那天起,我就觉得和你之间迟早会发生点什么事,果然就发生了,果然……” 
  洪潮这才明白她晚上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不睡觉,为什么要唱那段戏,为什么要偷自己的枪。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我恨你!”云端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是你撕了我写给子卿的信,毁了我的希望。如果子卿看到了我的信,他就不会死,就会活下来,不管多难他都会活下来,会活着回来找我!” 
  “把枪给我!”洪潮克制着自己,尽量平静地说,“就算曾子卿不在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想想孩子吧,想想你为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 
  “孩子?”云端苦笑道,“子卿都不在了我还要孩子干什么?我要孩子本来就是为了子卿,我是为了子卿才要的这个孩子啊!”云端突然仰天道:“子卿,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你!你等等我,等等我……”说着就扣动了扳机。 
  洪潮心口一紧,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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