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注定的空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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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不复存在了。
我清醒过来,看见她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鸟笼,这是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鸟笼,金属纤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也许会觉得它像个鸟笼。”她微笑着说。我很喜欢她嘴角上翘的模样。“这些数据块没有具体的模式,但你们会把它看成一个实体。”
“你做了什么?”我虚弱地说。“怎么能没有规则呢,生活岂不是荒诞不经了,居然可以看到地上的雪茄烟不跑上去捡它,有人丢石子时不跑上去查看,看到跑动的黑影不发出警报吗?你改变我了。”
“这你倒说对了,规则先生,但你记住”,她生气地瞪着我。她的眼睛是黑色的。“是我救了你!这些规则是精灵设计来限制你们的,现在我让你自由了。”
“在你们那儿,时间可以向后飞行,眼睛可以更漂亮,谎言可以不存在,生活可以更快乐吗?”
“大概不行。”她承认说。
“你看,你也有你们的规则。我们都想要改变它,可是真的改变的话,那是不对的。”我说。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好吧,是我不想让你死掉,这个游戏——对不起,这个世界我很不熟悉,我害怕了。也许下次我会先征求你的意见。”我不知道她的话里有没有讽刺的意味。
事情越来越好玩了,没有规则了。我思忖着,我可以选择自己爱走的路;我可以看到陷阱而置之不理;我可以找个地方呼呼大睡;我可以不用管那个破弹药库里发生的一切,它被小偷潜入也好,爆炸了也罢,都和我不再相干;现在,我还可以离开这个奇怪的累赘的外来人——那些病毒。不论如何,是我们的数据兄弟,当它们起来反抗的时候,我不一定要去帮助一个外来人呀。
“你得帮帮我,德国佬。”她诱惑我说。她让我想象外面的世界,网络崩溃,上亿的人迷失在网络中,交通堵塞,经济恐慌,总之是些抽象的大道理。她从她的天堂里掉了下来,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要重新回去,这个世界最终如何,她会在乎吗?
她现在显得越来越纤细,瘦弱,紧张不安,还有些沮丧。
“为了你,我会跟你走的。”我说。
“不,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那个世界。”
“好吧。”我说,把烟嘴吐到了地上。为了那个世界,没有白活一场。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会给它们回敬一个圈套。”我说,解下了背包。
命运注定的空间:NPC杀手(3)
四
我小心翼翼地贴着地爬行,没错,是贴着地爬行。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在铺满松针的雪地上爬行的感觉,它也许违反了规则,却带来一种奇特的愉悦感,接触身体的是一种松软的数据流。我小心地倾听了一会儿,耳边只有淙淙的水流声。我仿佛成了那些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玩家中的一员。要论贴着地爬行,我可比那些倒霉的敢死队员们更有天赋。
我贴着墙角爬近了尸体,布下机关。我后退了几步,拧动腰带上的开关。一股刺耳的噪声从诱敌器中喷薄而出,打破了雪后树林中的寂静。
木屋后传来一声可怕的咆哮,一个大如獒犬的黑影从拐角处冲出,向我扑来。它的速度快如闪电。虽然我早有防备,但根本来不及瞄准它。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那只怪兽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猝然止步,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
我看清了它的脸,那是一个噩梦中才有的形象。它在捕兽夹(除了诱敌器和捕兽夹之外,玩家们还携带有如下装备:手枪,匕首,登山镐,潜水器,橡皮艇,鱼叉枪,霰弹枪,定时炸弹,手榴弹,雪茄烟,急救包)上疯狂地挣扎扭动着,捕兽夹的钢制利齿打穿了它的腹部,白色和粉红色的泡沫从它那长满锐利尖牙的巨口中不断淌下来,它目光中透出的邪恶让我打了个冷战。
我端着枪迅速检查了一遍屋后,那儿只留下一堆零乱的脚爪印。我在被夹住的怪物前站住了脚。它身上油腻腻的鳞片闪闪发光,长着锯齿的尾巴仍然在重重地敲打着地面,犁出了一道深沟,一种棕绿色的黏液从它身上流下来,这不是这个世界上有的生物。它那邪恶的充满仇恨的目光使我明白它们没有道理可讲。不会有怜悯,也不会有宽恕,我们是异类。
“干得不坏。”女孩说,她躲在我身后,不敢多看那家伙一眼。“这是另一个网络游戏中的‘刺龙’,你要小心,它能钻到土里去,从下面进行攻击。”
“你们究竟为什么要造这种怪东西?”我问道。
“我不知道。”她说,用手指抚弄着破板墙上塑造精美的积雪,把它们打散,一点一点地飘落到满是污黑的地上。“他们男孩子喜欢的游戏。”
“我们走吧。”我收拾起东西,走在她前面。
“知道吗,你走路的姿势有点可笑。”她小跑着紧跟在我后面。
我当然知道,走路的时候,我们要移动重心,抬起膝盖18公分,脚掌着地,先是左边,然后是右边,再次调整重心,这一系列的步骤有力然而僵硬。如果要跑动,我们就迈开大步,不论是平地还是坡道,对我们来说全都一样,弯曲膝盖,伸直,再弯曲,再伸直。我们像在空中滑行,我们从不跌跤。
我注意她走路的时候跌跌撞撞,会被树根绊住,会被雪窝陷着,然而她走起来的样子美极了。她每走一步,运动的是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肩窝,大腿,膝头,小腿,脚踝,在她的每一步中协调起伏绷紧放松,像一根圆滑的曲线跟随着音乐声颤动,像风吹过树梢,像水流过石头——那是一种自然的美。
“我本来并不想找你帮忙的”,她承认说,“但是那些鬼家伙追得很紧,我想,你的武器也许能抵挡上一阵。”
“会开枪吗?”我边走边解下一把M19,递给她说,“注意后坐力。每3枪才能打死1个人——但是我不知道几枪能打死一个怪物。”
“你不恨我们吗?是我们把你塑造成一个‘坏人’的。”她好奇地看着我,把枪接过来,插在后腰上。
“不,我可不觉得我们是坏人。”我指点着眼前的世界向她解释道,“我们出生的时候就面对着这个世界,我们看着它,保卫它,被杀死,这是我们的生活。那几所破旧的木屋,那座波旁时期的古堡,那座院子里象征帝国的雕塑,对我们的意义与你们世界的玻璃办公楼,行走的马路和水泥岗亭,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冷眼旁观,你们忙忙碌碌。你们一遍遍地把这个世界毁掉,又把它修复如新。毁灭和诞生,这永远是一个循环反复的死结。你们是试图在其中寻找什么吗?你们又能找到什么呢?”
她重新打量了我一眼。“真没想到。”她说。“呵,看来我对你们还缺乏了解。你们保留死前的记忆吗?”
“死如粪土。”我说,“死亡的时候,我们在做梦。那是个又黑又冷的空间,我们身边飞速流动着数以亿计浩如宇宙的信息,只是大部分根本无从理解。”
我们死去,出生,战斗,再次死去,出生,战斗,好像西西弗斯永无休止的苦役,好像北欧瓦尔哈拉神宫的战士,他们在恩赫里亚平原上战斗并且死去,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又会重新复活,继续新的战斗。
我梦到过一个黑色眼睛的天使,她试图带着我们脱离这个翻覆不休的世界。我的眼睛是灰色的,我们所有的部分都是灰色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黑色眼睛的玩家。
我们在雪地上跋涉,空地在即了。我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这儿一片寂静。
我们步入空地,几所木屋围绕着这个空地,遮断了通往铁桥的视线。
“我累坏了。天,真希望能休息一下。”她疲惫地说,“本来昨天夜里我就该下班了——我要在这儿休息一下。”她走到木屋前的几级台阶上,坐了下来。
危险,这两个字眼突然跳入我的脑中。只能把它解释成一种本能的作用。在这个熟悉的场地上,正在泛起一股陌生的气味,仿佛刀子尖锐地插入面团。危险,它在说,危险。
我解下枪,她不解地望着我。我把枪支到肩上,寻找着那股气息。它在她的身上。
我把枪对准她的时候,看到了她那张惊惧的脸,她的眼睛是黑色的。
气息更强烈了,我移动枪口,让它向下对着她脚下的泥土。那儿颤动着,几块土壤正从地面上翻起。我扣动了扳机。
一条长满锯齿的尖尾突然从地下射出,几乎扎在我的脚上。我瞄着脚下翻起的泥土又射了几枪。没有时间看是否打中,我一把拖起她飞奔起来。
我们转身拼命地向空地跑去。雪地在我们的脚下簌簌作响。
“我喘不过气来了。”她说。
“我拉着你。”我说,迈着大步在雪地上跳跃飞奔。弯曲,伸直,弯曲,伸直。
我们跑过了两座木屋,我看到了更多伙伴们的尸体倒在地上,一个通信兵头朝外仰躺在门廊里,手里还抓着一份电报,他也许刚刚进门就遭到了袭击。
我们跳过了一道铁丝网,又穿过几条木屋间的窄道,桥看上去就在前方。
一团雪块从上面落下,掉在路面上摔得粉碎。我拉住她的手,猛地站住了身子。
一只新的怪物突然从屋顶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路上,木屑和雪末横飞中,它蹲下粗壮的后肢,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我转头看见更多丑恶的家伙从雪堆里,从灌木丛中跳出来。
“你能删除它们吗?”我高声叫道。
“不,不行。在陷阱中我丢失了一些工具。”她摇了摇头。“它们身上混合了病原体,拥有新的代码。”她从一个我原来没有注意到的兜里掏出一块亮晶晶的东西,那东西在空气中变长了,在雪地里反射着清澈的光。她蹲下身去,用那根水晶棒从雪地里树起一道高大得不合比例的铁丝网。那几只怪物停止了咆哮,有点惊疑地打量着我们和它们之间新出现的障碍物。它们显得焦躁不安,上下摆动着硕大的脑袋。
“快走”,她说,“它只能坚持一会儿。”
我拉着她向木屋后跑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只怪物高声咆哮了起来,它也许就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那只家伙。管它是不是——它只轻轻地一跃,就越过了那道两米高的障碍。
“他妈的。”我说道。另几只刺龙也跳过来了。
我们向树林跑去。刺龙吼叫着跟在后面追击。
这样不行,我们跑不掉了,我想。我的脑子像是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个通信兵,那个死在房子门廊里的通信兵。
“回去,拐回去。”我冲着她喊道。
“你说什么?”她惊疑地盯着我,“你疯了吗?”
“回到房子前面去。”我喊道,不再解释,转身开始用枪连续射击。一只怪物翻倒在地上,另几只停下愤怒地咆哮着。它们并不急于扑上来,也许是它们也明白我们跑不掉了。
“你真是疯了。”她生气地叫道。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折回到屋前。果然不出所料,这儿有个小棚子。我冲进棚子,拉掉油布,一辆通信兵用的三轮摩托车露了出来。我们得救了。
“用你的魔棒拦住它们,只要一秒钟。”我叫道,发动了车子。
看到了猎物逃跑的可能,一只刺龙发起了攻击,它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掠过了我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