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长眉真人专集-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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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隐连得双珠,本极欢喜,想要退出,并无杀蚌之心。因见地上断链,停了一停,闻声注视,见蚌想逃。猛想起初进来时,曾见蚌口内有两团宝光闪动,这类巨蚌腹中必有大珠。立指大白金刀飞将过去,咔嚓一声,壁缝粉碎,那蚌也被连壳斩破,当时杀死,随手招处,内里果有明珠滚跌出来,和山人所戴桃花珠光色一样,但大数倍,为数也多,不只一粒。最大的一粒,似是先前所见,光作银色,并泛粉霞,好看已极。
郑隐大喜,忙同收去,二次想要退出,忽见壁缝以内还有彩光闪动。过去一看,正是那条断链,好生奇怪。细一观察,壁上竟有两行字迹。大意是说:三百年前,在附近森林中修炼,发现巨蚌腹中寄生着一条畸形妖虫,名为桃蚣。当时本想除害,因为妖虫内丹大有灵效,制成灵药可以起死回生,与修道人更有大益,意欲等其成了气候,快要脱体害人之际,再行除去。后运玄功推算未来,特施法力,由离此百里的森林深潭之中,顺着水源,移来当地湖心泉眼之内,等三百年后有人来取。来人如若将珠得到,最好留作炼丹之用,可救不少的人;如若当作珍玩,不特被左道中人发现容易惹事,年时一久,并还减少灵效。也未署名,知是一位前辈仙人所留。正在查看有无其他奇迹,那两半段彩链连同壁上字迹忽全化去。
郑隐忽听上面李静虚呼唤,连忙赶出。一间何事,静虚笑说:“我本抽空来此,还要回去赴约。妖人约斗虽在三日之后,此间仍然不可离人。道友行云流水,本无一定去处,何不就在此间暂住两日,以防万一?到未一天,你我同往大鹏顶相会,与妖人一分高下便了。”郑隐见未死山人已全医好,静虚神色甚是匆忙,正想挽留探询,静虚笑说:
“方才发话定约的妖人,名叫查双影,邪法甚高,但我已有准备。既然约定三日之内,当不会再来。到日,我们胜败却是难说。前杀妖徒必有同党,也许迁怒山人,暗中加害,有道友在此,当无妨害。这里有一金针,道友带在身旁,万一有事,可将此针朝地一掷,立有一道金光射出,无论我相隔多远,立可得知,片刻之间便可赶来。时已不早,大鹏顶再见吧。”说罢,把手一拱,匆匆飞走。
姬氏父子对于郑、李二人自是感恩。又知大难未已,忙把郑隐请至洞中,设下盛筵款待。郑隐近日在外行道,也曾遇到几个左道妖邪,仗着紫郢仙剑和前生遗留的法宝、飞刀,每次均占上风,未免把事看易。方才和后一妖人动手,这才看出厉害,自己功力尚还不够。如非李静虚相助,休说全胜,吉凶也自难料。又听妖人口气凶恶,在相隔千百里外发话恫吓,宛如对面,徒党又多,越想越觉可虑。便用传声告知无垢,请来相助。
满拟爱妻当在甘凉一带行道,后听说她在黄春家中,想起以前所为,料知事泄,惟恐误会,心中愁急。
次日黄昏,无垢寻到寨中。见面之后,看出郑隐面有愧容,神情不安,不时朝着黄钟暗使眼色,知其怀有鬼胎,恐自己怪他。不知丈夫和魔女红花是何情孽,如此纠缠,不愿当人询问。到了夜里,命黄钟自去安睡,约了郑隐出外步月,向其开导,告以:
“我知你心志颇坚,有话只管明言,以便合力应付,决不见怪。”郑隐无奈,只得老着脸皮详言经过。
无垢才知郑隐自在君山发现魔女门下恶鬼金银二童,逃避不及,被魔女寻来困住,本意擒往魔宫,迫其重修旧好,供其淫欲。后见郑隐心志坚强,功力比前生高得多,不易入网,便就湘江附近深山之中施展魔法,幻出一所房舍,威胁利诱,无所不至。郑隐表面敷衍,暗打主意逃遁。魔女已然看破,故作不知,打算二次擒回,再加诱逼,不料弄巧成拙。郑隐逃时,不知金银二童恨他入骨,暗放神魔附在他的身上,以为防身法宝、飞剑威力神妙,只一逃出千里之外,便可无事。及至飞行了一阵,正在加急逃窜,猛觉身上打了一个寒噤,当时警觉。知道阴魔附身,中了恶鬼暗算,把真形摄去,不特此举徒劳,连防身飞剑、法宝均无用处。回顾魔女,并未追来,料其早有成算,欲擒先纵,下手阴毒。除却仗着本身道力,强耐诸般苦痛,熬得一时是一时外,毫无善策。反正逃也无用,不论逃出多远,均如磁石引针,对头稍一动念,当时赶到,尽情茶毒。一时情急悲愤,想起前生为淫魔所诱,丧失真元,眼看不久惨死,永无超生之日,幸蒙大师兄全力相救,由重重陷阱之中救出险地,痛悔前非,按着师门法规,自在外面修积。好容易乘机兵解,转世重修,不料魔女仍是纠缠不舍,再要堕入她的套中,前功尽弃,早晚同归于尽,连想保得残魂去转轮回都办不到。
越想越后悔,不禁悲从中来,口呼恩师,向天号哭,说:“弟子并非不知悔过上进,无奈前孽太重,道浅魔高。现被魔女寻到,除却从她淫乐,以待灭亡,万难解免。仗着紫郢仙剑防身,本可无害,又因魔法阴毒,一时疏忽,受恶鬼暗算,不该逃得太急,把事闹僵。现虽拿定心志,宁死不屈,以报师门恩义,减消自身罪孽,但是魔女淫凶无比,一落她手,身受不知如何惨酷。为防连累爱妻同受魔女之害,还不敢使其知道。弟子深知自身孽重,无可减免,才有今日之事。恩师神目如电,必已预知未来。少时魔女追到,弟子无力与抗,又不愿受她踩蹭茶毒,只好用紫郢仙剑兵解,就便将那附身阴魔除去,以消胸中之恨。所望恩师大发慈悲,容弟子转世之后速赐接引,感恩不尽。”
话刚说完,心头忽又一凉,全身由此不能自主。魔女突然现身,狞笑道:“你想死么?没有那么容易。你前生和我恩爱,事虽由我而起,但我修炼数百年,所交合的男子何止千百,如不是你这冤孽,怎会失去元阴,受老魔主责罚?老魔主为我设下七个死生环结,除非你我仍成夫妇,早晚大劫临身,身遭残杀。为了寻你,费尽心力。你以为人已转世,便可置身事外,岂非做梦?好好随我回宫便罢,否则,你那元神真形已被金银二童暗中摄去,多高法力也无用处。似你这等薄情,本难容你活命。一则我旧情难断,痴心大甚;二则我又想合则两全,分则两败。这才委曲求全,想你醒悟。再要不知好歹,我弹指之间,你全身火发,由内而外,烧成一堆白灰,你那元神决逃不脱。休说受我炼魂之惨,便那阴火焚烧时全身酸痛麻痒,宛如千百条毒虫在内啃咬,至少要经七日夜,受尽苦难,才得身死。你那飞剑、法宝,只能防护身外,现为阴魔附身,任他多高法力的人,也不能救你了。”
郑隐深知魔女厉害,闻言心胆皆寒。又因前生脱难时节,发现魔女阴私和种种淫凶残酷之迹,已把她看成毒蛇猛兽,又恨又怕,始而呆在当地,做声不得。后想起对头残忍冷酷,反脸无情,已然落网,万无幸免。如若从她,照着前生所知,魔女大劫已快临身,至多保得暂时活命,早晚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若此时坚决不从,虽然饱受苦痛,魔女数限一尽,仍有转世之望,也许因此一来,减消前孽。祸福相倚,只在一念转移之中,丝毫气馁不得,气方略壮。又想到阴火焚身之痛与炼魂之惨,便是铁人也禁不住,连怕带急,越想越恨。暗忖:“此时身虽受制,不能转动,但这紫郢仙剑乃前古奇珍,是左道邪魔克星,动念即发。反正无幸,不如冷不妨放将出去,能够杀死固是极妙,即或不然,事情总是一样,终须惨死,有何顾忌?”念头一动,忙把紫郢仙剑以心灵运用,一道紫虹朝魔女电掣飞去。郑隐平日深沉机警,喜怒不形于色,出手绝快。
魔女见他愁急沉吟,只当害怕心活,不敢再抗,心还暗喜,万没想到情急拼命,骤出不意。紫郢仙剑乃神物奇珍,威力甚大,来势比电还急,虽有一身魔法,身未受伤,也被闹了一个手忙脚乱。随来金银二童,乃老魔遗留的两个成形恶鬼,对于魔女本甚忠心,平日助纣为虐,专喜杀害生灵。见郑隐不肯与魔女重拾旧欢,魔女将来难免因此遭劫,恨之入骨。正打算双方决裂,立下毒手,也没料到待死之囚,竟敢反噬。瞥见宝光耀眼,大惊欲逃,紫虹电射已飞上身来,一任飞遁神速,终不免于飞剑之厄,剑光过处,斩为四段。虽是恶鬼炼成,可以复原成形,无如紫郢仙剑不比寻常,斩断之后,元气大伤,当时想要复原,竟是艰难,而且还得逃避飞剑追杀。不由暴怒如狂,连声厉啸,化为四股黑烟,射向一旁,接连数十百个滚转,勉强合在一起。见紫光已被魔女扬手发出一股血焰挡住,仙剑虽是邪魔克星,毕竟郑隐人已受制,不能以全力发挥,要差得多。
又看出魔女虽然满面怒容,还不想就下毒手,不禁暴怒,同声怒吼,各由身旁取出一面三角晶镜,正待施为,发动阴火。
魔女因金银二童虽是老魔多年苦心炼成的两个得力帮手,但是这类凶魂厉魄天性凶残,反脸成仇。平日虽极恭顺,又有老魔所传制伏之法,不至生变。无如二童近年神通越大,自己以前不合痴爱郑隐,失去元阴,好些地方相形见绌,身旁所带本命神魔更是未来大害,稍一疏忽,必受阴魔反噬,为其所啖。近日看出,本身功力已不能制服二童,全仗老魔所留法牌和禁制二童的一盏魔灯,真要翻脸倒戈相向,能否不为所害,尚且难料。先前因为误信郑隐谗言,欲用魔鞭去打二童,以博情人欢心,已几乎生出反感,如非见机得早,就许不可收拾。及见二童凶威暴发,不等发令便要自发阴火,化炼郑隐,心虽不愿,但见那等情急愤怒之状,知其怒火头上,强行禁止,定必激变。凶睛一转,厉声喝道:“今日不将这无情猪狗化炼成灰,决难消恨。你二人暂缓下手,等我问他几句,令将法宝、飞剑献出,再行处死便了。”
魔女本意稍微缓势,等问出郑隐真个愿死,不肯屈服,再下毒手。谁知二童身受重伤,怒火攻心,各持三角晶镜,披头散发,厉声呼啸而前,竟不听话。魔女一则痴爱郑隐;再则又以此事关系太大,老魔化去以前再三告诫,如不将郑隐寻到,结为夫妇,不出数十年必遭惨劫,两头为难。老想郑隐前生对她迷恋,只要留活口,终可如愿。阴火厉害,一经施为,立受重伤。一时情急,不便向郑隐明言指点,大声喝道:“你们怎不听话,敌人飞剑厉害,不将此剑收去,你们只一近身,岂不又为所伤?”郑隐闻言,立时醒悟,忙把飞剑收回,朝二童飞去。二童本是恶鬼炼成,何等诡诈凶毒,听出魔女偏向情人,不愿下那毒手,有意提醒。于是飞身纵避,厉声怒吼道:“这厮被我二人早用神魔制住,公主帮他无用,至多挨上一些时候罢了。”说罢,一面各运玄功,化作两团黑气,当中各裹着一个赤身魔鬼,满空飞舞,不令剑光上身;一面将手中晶镜连连晃动,当时便有一股惨碧魔光,朝郑隐射去。
郑隐情知事已危急,那魔光阴火稍一沾身,体内立生感应,周身发火,苦痛难当,只得把紫郢剑挡在前面。虽然防不胜防,且挡上一时,再作计较,心中万分惶急。魔女见二童抗命,发话讥嘲,厉声喝道:“无知鬼头,我岂不知此人无情无义,死难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