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敲窗 朱国良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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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调,才绘制出了当时的、人物景物纷繁的生活画卷,如《女史箴图》、《洛神赋图》、《列女图》等。
唐代的大书画家,如颜真卿,怀素,吴道子,于书艺画艺之外,于人格品位、心态品位上大都堪称上品。颜真卿由于讨伐安、史有功,曾被唐太宗封为鲁郡公,兼做过太子少师的高官,堪称大腕。但他在叛将李希烈的严刑拷打下,终未改节,直到殉身。而颜氏的人和字,首贵精神。
看张旭、怀素两位的“狂草”书法,哪里只是看他的字,首先是在看人!那种“狂”气,本质上是精神上的正气、勇气、傲气、刚气,即“英雄气”,足以慑人魂魄。难怪比他年长25岁的李白,为此曾写诗惊叹:恍恍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
明朝的画家陈老莲,少时便丧考妣,生活艰辛,后来学起了版画。他特殊地喜欢画“水浒图像”,至少画过四种,最出色的是《水浒图卷》,给40个英雄画了像。陈老莲的画,用笔的路数、风格最能体现中国的“书画同源”特点,既像是“画”的,又像是“写”的。他笔下的英雄人物,无论其形其神都很有个性,栩栩如生中足显勃勃英气。
无学问必非豪杰,有肝胆方是圣贤。作为艺术家们的艺术品,无个性就无一切,任何神韵和才气也提不到。艺术这东西,不只是艺中有术,胸有成竹,更有功夫在诗外一层,那就是做人处世。“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何以有神韵、有才气?说到底,作者的精神品格、精神格调所产生的精气神所致也。学艺先做人,即是此理。在这一点上,郑板桥的书与画颇能说明“丹青难写是精神”之意,他的“怪”
就是指人格、文格上的个性风骨、个性风采。对市井民生那“一枝一叶总关情”的心地,对百姓人家“疑是民间疾苦声”
的共鸣,对俗浊官场那“难得糊涂”的愤激情肠,使板桥书画中的深刻寓意大大厚实了。
“风花雪月”别有韵说起“风花雪月”,不少人就认为格调太低,境界不高,一些所谓写大事、议大情、创大业的人也会不屑一顾,以为那是闲适文人,或是“鸳鸯蝴蝶派”的仰慕者们所钟情的东西,其实真正感知“风花雪月”,真可大补风云之养,大辟境界之阔呢!
天地间,其实最可壮观的,就是自然界的东西,因此,康德先生便固执地认为:惟有日月星辰和道德准绳,才让人心震撼。生活中,缺了“风花雪月”,那生存的厚度和深度,便要大打折扣。其实,不去接近生活,不去贴近实际,不去靠近民众,也写不出、写不好“风花雪月”的美好篇章,对生活的认知也是肤浅的,甚至对历史的思考也是片面的。毛泽东是为诗人,诗书堪为一绝,读读他的诗句,“风花雪月”比比皆是: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战地黄花分外香”、“梅花欢喜漫天雪”、“红旗漫卷西风”。而一部鲁迅先生的全诗选集也多这样的绝句:“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风波一浩荡,花树已萧森”、“怅然回忆家乡乐,抱瓮何时更养花?”、“从来一别又经年,万里长风送客船”翻翻中国古代著名诗人的诗文,那些有诗眼,多韵味的句子,更是少不了“风花雪月”的滋润。贺知章诗中的“二月春风似剪刀”
(风),杜甫诗中的“感时花溅泪”(花),柳宗元诗中的“独钓寒江雪”(雪),岳飞词中的“八千里路云和月”(月),这种“风花雪月”使得他们的诗句昂昂有精神,字字有生气,若是将诗词中的风、花、雪、月四物换掉,易之以它物,无论是景物本身,还是诗句本身,就少了文心,断了文脉,缺了文魄。
中国的古人对风花雪月四物都有特殊的偏爱,这是对生活的热爱,对自然的钟爱。追根溯源地说,也是基于农业文明曾是中国的基础文明,第一文明使然。假如世上没有可人的清风,惹眼的繁花,丰年的好雪,如水的朗月,往往与灾年、灾象同义。而有些“风花雪月”,便是一个卫生的世界,清朗的天地,自然的生态,和谐的环境的象征。
后来有人曾将“风花雪月”作为成语使用,指的是文人、文学中的闲情淡意,俗笔虚墨。这样的看法,有时是对的,而有时是一种成见、偏见、一管之见。人若是对风花雪月都无情无感,任什么“豪情”都不太可信。即使大有作为的人物,也不会绝对地疏远风花雪月之情。刘邦诗中的“大风起兮云飞扬”,还有曹操赤壁大战前夕吟咏的“皎皎如月,何时可报。忧从中来,不可断绝”,都是对他们豪情的浸润和渲染。
近人写的现代诗中,专门吟风、咏花、赏雪、赞月的文字日趋减少。即使以之喻情,也不是咏叹的自然景物本身,而是另有“新”意,如人的物欲、情欲之类,还有的则如政治术语、空口大话差不多的所谓“豪情”、所谓“志向”。其实,只要是我们戏弄或亵渎、冷淡或摧残自然景观,或是“闭眼不见三春景”、“春来春去不相关”,甚至宁要金山银山,不惜绿水青山,那么,有何诗意可言,有何爱美可说?如此,任何美情、才智都有可能扭曲为矫情、不智。而只要我们“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借风云之物,写时代之变,抒岁月之新,展远景之美,这“风花雪月”便会有“旧句时时改,新篇日日成”之造化了,那理念便大了,那情致就高了。
今天太多的文人,可以津津乐道描写“内分泌而不是内心”,愿意细致入微写下异性的种种“床上戏文”,却很少有人去感受一下我们眼前的风、花、雪、月是怎样一种模样,与过去有什么差别,因此,使得他们笔下的东西也少了一些空灵,缺了一些活泛。事实证明,冷落了自然面目,不经意我们天地间的山山水水,风风雨雨,诗人也往往自然不起来。“运笔不灵看燕舞,行文无序赏花开”。大自然的润色,对自然风物的汲取,实在是小视不得的。
机械的东西会变,人造的物品会朽,惟天地之间的日月星辰永恒,而风花雪月也将留之弥久。风、花、雪、月,大文章也,万万年也做不完,吟不尽。而前提之一是:风要趋于真清,花要趋于真鲜,雪要趋于真美,月要趋于真皎,而情更要趋于真情!
装潢絮语
漆本色
房子快装修完时,就进入了油漆阶段。漆匠问我们:漆什么颜色?我们想了想,中年人了,不要太花,稳重些吧,于是就说:漆本色。本色,就是原来本纹的那种自然之色,只是用“立邦”或“邦士”之类微微给它增加点亮色。
其实,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家具之类的颜色,赤橙青黄蓝黑紫,大可悉听尊便。但我想为人处世,待友接物,还是不要涂抹,不要化装,以本色为好!
对角线
木工做门窗,打家具,都要注重对角线。如果角线一歪,往往会产生“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效应,不仅不密缝,还会给人东倒西歪,斜头歪脑的感觉,尽管用上好的阴角线、阳角线弥补,恐怕也无济于事了。木工们将对角线也称之为准绳,是很有道理的。
做木工要讲究正确的准线,做人也该有道德行为的准则。如果没有这种“约束”,也会走歪路、出偏差的。
护墙板
家庭装潢,在客厅中往往要装饰一层或用红榉或用白橡做成的板壁,俗称“护墙板”。这护墙板的好处是保护家具,又不使墙面受损。但大多数人又感到做着既占地方,又多花费,又显得俗气,常常为之左右为难。
“甘蔗没有两头甜”。装潢中的一些事是这样,生活中的不少东西也概莫能例外,“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这层意思常常贯穿其中,可谓是“此事古难全”!
边角料
在做家具中,三夹板、木工板总会留下一些零料,细心的人会请木工做点小摆设、小装饰,点缀一下,还蛮有意思呢!
过去见有人用零头布做成衣衫,东拼西凑,五颜六色,还真有点艺术的味儿。用裁剪下来的边皮做成挎包,招摇过市,也不坍台。木料中的边角料尽可能“废物利用”,亦不失是节俭实惠之举。
大有大的用处,小有小的用场,尽可能各取所需,尽其所用,岂不美哉!我们千万不可轻视了“小”的东西才好。不忘常识与重返自然矫揉造作的举动使我讨厌,实实在在的说法让我心动。下面这个事例使我感怀:1987年,75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巴黎联欢,有人问其中一位老人:“您在哪所大学学到您认为最重要的东西?”老人没有答以哈佛或普林斯顿、剑桥或牛津,却是说:“是在幼儿园。”又问:“在幼儿园学到什么?”“诚实!”老人回答。显然,这位老人并不是要低估从大学所学到的宝贵知识。他想要告诉人们的是,让他受用一生的东西,是在幼儿园里学到的那些简单的道理和基本的准则,并不高深玄奥,却是最重要的。他的话里似乎还隐喻着另一层含意:有些人后来把最重要的东西视为“幼稚”而丢弃了就是丢掉了最可宝贵的东西,那才可惜呢!
常识差不多就是真理,大实话往往就是大哲学。当一些花花绿绿的高论妙说天花乱坠,弄得人目迷五色不知所以之时,似有必要“返回常识”。常识即如林语堂先生所说的老百姓的“寻常之见”,这是一些简单而基本的道理、准则,也恰如那位诺贝尔奖得主所言的,是“从幼儿园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
毕希纳在《给思想者》中说:“人啊,活得本色和自然一点吧!你本来是用灰尘、沙子和泥土制造出来的,你还想成为比灰尘、沙子和泥土更多的东西吗?”这话乍一听,似乎不太“鼓舞人心”,不太“积极上进”,有几分颓唐之意,细细琢磨,却很有道理。
人本是自然的产物,来自于泥土,最终还要回归泥土。正是潮湿的泥土孕育了单细胞生物,又经过数亿年的演变,才有了古猿,有了人。然后,一代又一代的人就是这样自自然然地来,自自然然地去,这一常识,再高妙的理论,再精通的说法也颠覆不了它。看破了这一点,那何不在有限的生涯中争取活得自然一点,如同“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活得潇洒一点,好似“山间明月,江上清风”?
活得不自然的人,常常对上仰视,对下俯视,自视甚高,往往霸气十足,火气蛮旺,痞气沾身。活得不自然的人,老爱说活得真累,这种人累就累在心为形役,太精于算计。往往睡梦中也在“大战三百回合”。他们又惯于跳“假面舞”,其伪装远胜过动物界的“变色龙”之类。开会,爱讲些言不由衷的套话、大话、假话。处世,矫情、虚伪、扭捏作态,装模作样。财力不逮,偏要和左邻右舍比阔斗富;才力不济,偏要与同仁同事明争暗斗,相貌平平,却硬要以美女自居,在0.02平方米的脸上不惜花财力、费精力,与岁月作不懈的抗争。不知这种浓妆艳抹,却不如素面朝天本然。人,要是太会“做人”,太善于表演,太讲究做人“技巧”,被人看破,又不屑说破,别人就当你在演戏了。《菜根谭》说得好:“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极处,无有他异,只是本然。”这才是真本色、高境界。人生几十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