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三)〔法〕大仲马-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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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靠机会吗?”莫雷尔又问。“不。”
“是要靠您?”
“是的。”
“您完全懂得我吗,阁下?
请恕我太着急了,因为我的生命就系在您的答复上了。 您可以帮助我们?“
“是的。”
“您相信您肯定能够吗?”
“是的。”
回答是这样的坚决,至少他的意志是不容置疑的了,虽然他的力量也许还得考虑。“哦,万分感谢,但是,除非有一个奇迹使您恢复了讲话和行动的能力。 否则,您困住在这张圈椅上,不能说话,又不能动,您怎么能阻止这件婚姻呢?”
一个微笑使老人的脸变得精神焕发。 这是一张肌肉无法动的脸在用眼睛来表现特别的微笑。“那么我一定得等待啰?”那个青年人问。“是的。”
“那个婚约呢?”
相同的微笑又出现在老人脸上。“您能够向我保证它不会签订吗?”
“是的。”诺瓦蒂埃说。“那么连婚约都不会签订了!”莫雷尔喊道,“噢,对不起,阁下!当一个人听到一个这么大喜讯的时候,是有权利表示怀疑的,婚约不会签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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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老人表示。虽然有了这种保证,但莫雷尔却仍然有点怀疑。 一个瘫痪的老人作出如此许诺,实在有点让人无法相信,这也许不是他意志力强盛的表现而是他脑力衰弱的结果。 傻子因为不知道自己痴呆,答应办到力不能及的事情,这不是常有的事吗?气力弱小的人常常自夸能任重担,胆小的人常自夸能打败巨人,穷人老是说他曾花掉了多少财宝,最贫贱的佃农,在他自吹自擂的时候,也会自称为宇宙大神。 不知道诺瓦蒂埃究竟是因为懂得了那个青年人的疑心呢,还是因为他还尚未十分相信他已听从了他的意见,他始终坚决地望着他。“您还有什么意见,阁下?”莫雷尔问道,“希望我重新向您说明一遍,说我愿意心平气和地等待吗?”
诺瓦蒂埃的眼光仍然坚定地盯着他,象是说仅仅是说明还不够,那个眼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需要我向您发誓吗,阁下?”马西米兰这样问。“是的。”老人用同样庄重的态度表示。莫雷尔看出老人极其重视那个誓言。他举起一只手。“我以我的人格向您发誓,”他说,“至于去找伊皮奈先生的那件事情,我一定听从您的决定。”
“很好!”老人的眼睛说。“现在,”莫雷尔说,“您是要命令我告退了吗?”
“是的。”
“我不必再去见瓦朗蒂娜小姐了?”
“是的。”
莫雷尔表示他愿意顺从。“但是,”他说,“阁下,您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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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孙女婿,象您的孙女儿刚才那样吻您一下吗?“
诺瓦蒂埃的表情他不会误会的。 那个青年人在老人的前额上吻了一下,就吻在瓦朗蒂娜刚吻过的那个地方。 然后向老人鞠一躬,退了出去。 他在门外找到巴罗斯——瓦朗蒂娜刚才嘱咐过他在门外等候莫雷尔。 他带着莫雷尔沿一条黑弄堂,走到一扇通向花园的小门。 莫雷尔很快就找到他进来的地点,他攀着树枝爬上墙顶,借助梯子的帮助,一会儿就到了那片苜蓿田里,他的轻便马车仍然等在那儿。他跳上马车。虽然各种情感搅得他十分疲倦,但他心里却舒畅多了。 午夜时分他回到了密斯雷路,回到卧室后便一头倒在床上,就像一个喝得大醉的人那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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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维尔福家族之墓
两天以后,大约早晨十点钟的光景,维尔福先生的门前聚集了一大群人。 一长列丧车和私家马车从圣。 奥诺路一直延伸到庇比尼路。 在诸多马车里,有一辆车子的样式非常奇怪,看来象是刚从外地来的。 那是一种带蓬的大车,车身是黑色的,是最先来参加送葬的车子之一。 有人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据打听的结果,原来真是巧合得离奇:圣。 梅朗侯爵的遗体就放在这辆车子里,人们最初认为只来为一个人送丧,现在却要跟在两具遗体后面走了。 圣。 梅朗侯爵是国王路易十八和查理王十世最忠心的大臣之一,他的朋友很多;这些,再加上应维尔福的社会声望而来的一批人,就有了很大的一群。当局得到通知,允许两件丧事同时举行。 第二辆柩车装饰得极为华丽,马车一驶到维尔福先生家门口,里面的那口棺材就被搬进那辆柩车里。 维尔福先生早就在拉雪兹神父墓地选好了家墓,准备安葬他的家属,这两具尸体就葬在那儿。可怜的蕾妮早已等在那儿了,十年的分别,她现在又可以和她的父母相聚在一起了。 巴黎人永远是好奇的,看见大出殡总是很爱激动,他们带着宗教的虔敬,目送着那壮观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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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着这两个老贵族到他们最后的安息地去。 两个以最忠实可靠、最坚守传统习惯以及信仰最坚定著称的老贵族。 在一辆丧车里,波尚、阿尔贝和夏多。 勒诺在议论侯爵夫人的猝死。“去年我还在马赛见到圣。 梅朗夫人,”夏多。 勒诺说,“我还以为她可以活到一百岁呢。 她身体极好,头脑很活跃,身骨也很棒,她有多大年纪了?”
“弗兰兹告诉我,”阿尔贝答道,“她有七十岁了。 她不是死于年老衰弱而是忧愁至死的,侯爵的死她非常悲痛,自从侯爵死后,她的理智似乎始终没有完全恢复过。”
“但她是得什么病死的呢?”波尚问道。“据说是脑溢血,也许是中风,那两种病症是差不多的,是吗?”
“差不多。”
“中风是不大可能,”波尚说,“我曾见过圣。 梅朗夫人一两次,她身材瘦小,是一个神经质而不是多血质的人。 象圣。梅朗夫人这种的体质,不可能因悲哀过度而中风的。”
“总之,”阿尔贝说,“不论杀死她的是疾病还是医生,维尔福先生,说得准确些,我们的朋友弗兰兹,会获得一笔很可观的遗产,我相信他因此每年可以增加八万里弗的收入。”
“若等到那个老雅各宾党徒诺瓦蒂埃死的时候,他的财产还可以再加一倍。”
“那真是一个意志刚强的老爷爷,”波尚说,“就象贺拉斯说的‘意志坚强的人’。我想,他一定和死神有约定,要看到所有的子女下葬。他很象一七九三年的那位老国民议会议员,那个人在一八一四年对拿破仑说:‘您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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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帝国一是棵幼嫩的花草,由于生长得过于迅速,所以茎子特别脆弱。 请把共和国作为一个支柱,让我们调养好了气力再回到战场上去,我保证您可以拥有五十万军队,再来一次马伦戈大捷和第二次的奥斯特利茨战役。观念是不会灭绝的,陛下,它们有时会打一个嗑睡,但在完全睡醒以后,比睡着以前更加强劲有力。“
“在他看来,”阿尔贝说,“观念和人似乎是同样的东西。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弗兰兹。 伊皮奈怎么能守着一位不能和他的妻子分离的太岳父?生活可怎么过?但弗兰兹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最前面的那辆车子里,跟维尔福先生在一起,维尔福先生已经把他看作家庭的一分子了。”
在所有的车子里,人们的谈话几乎都是一样的。 这两个人死得这样意外,而且这样迅速地接连到来,所以所有的人都很奇怪,但谁都没有疑心过什么,阿夫里尼先生在黑夜里告诉维尔福先生的那种可怕的秘密,更没有人想过。 大概一小时他们到达了坟地。天气温和而晦暗,很适于举行葬礼。在向家墓拥过去的那一群人堆里,夏多。 勒诺认出了莫雷尔,他是独自乘着一辆轻便马车来的。 他的脸色很苍白,正在默默地沿着两旁水松对峙的那条小径走着,“你在这儿!”夏多。勒诺挽住那青年上尉的胳膊说。“你是维尔福的朋友吗?
我怎么从来没有在他的家里见到过你呢?“
“我不认识维尔福先生,”莫雷尔回答道,“可是我认识圣。梅朗夫人。”
这时,阿尔贝和弗兰兹上来了。“时间和地点实在不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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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作介绍,“阿尔贝说,”但我们不迷信。 莫雷尔先生,请允许我给您介绍弗兰兹。 伊皮奈先生。他是一位有趣的旅伴,我曾和他一同环游过意大利。 我亲爱的弗兰兹,这位是马西米兰。 莫雷尔先生。 当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很快你就会明白,凡是我要说到友爱、机智、温和的时候,都会提及他的名字。“
莫雷尔迟疑了一会儿。 对方是他暗中的仇敌,如果他热情地向他招呼,这未免太虚伪了;但他又想起他的诺言和眼前的形势,他勉强遮掩住他的情绪,向弗兰兹一鞠躬。“维尔福小姐很悲痛吧,是不是?”德布雷问弗兰兹说。“悲伤极了,”他答道,“今天早晨她的脸色非常的苍白,我甚至认不出她了。”
这几句表面上很简单的话刺痛了莫雷尔的心。 那么这个人见过瓦朗蒂娜,并且还和她说过话!这位高傲的年轻军官用了他的全部意志力才制止了破坏自己的诺言的心意。 他挽起夏多。 勒诺的胳膊向墓地走去。 送丧的人已经把那两具棺材抬进墓室里面去了。“这个‘住处’很堂皇,”波尚望着那座大坟说,“这是一座冬夏皆宜的宫殿。 将来,到适当的时候,你也是要进去的,我亲爱的伊皮奈,因为你很快就要成为那个家庭的一员了。而我,像一个哲学家,希望有一间乡下小小的房子,在那些树底下盖一间茅庐,我不愿意在我自己的身体上面压上这么多大石头。 临终的时候,我要把伏尔泰写给庇隆的那句话,‘到乡下去吧,一了百了。’说给我周围的人听。 但是不要去考虑这些,弗兰兹,反正继承财产的是你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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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尚,”弗兰兹说,“你这个人实在叫人受不了。 政治使你对一切都采取讥讽的态度,而操持这些事务的人都有什么都不相信的习惯。 当你有幸和普通人在一起,并且有幸能暂时脱离政治的时候,设法去找回你那颗友爱的心吧,在你到众议院或贵族院去的时候,可能把它和你的手杖一同丢到什么地方了。”
“哦!我的上帝!”波尚说,“生命是什么?是在通向死神的候见室里的暂时的停留。”
“我厌倦波尚。”阿尔贝说,说着就拉着弗兰兹走开了,让波尚去和德布雷讲完他那通看破红尘的议论。维尔福的家墓由白色的大理石建的,是一座正方形的建筑物,高约二十尺,里面是隔开的,各自属于圣。 梅朗和维尔福两个家庭,每一间都有一扇门同外面相通。 有些人家的坟墓像是那种低级的五斗柜,墓穴象抽屉似的层叠着。 每一隔墓穴的前面刻上几行字,简直是一张铭牌。 但维尔福的家墓却不然,从那青铜的墓门里望进去,先看见一间庄穆的前厅,墓室和前庭之间还隔了一堵墙,一扇门通向维尔福家的墓穴,一扇门通圣。 梅朗家的墓穴。 在那里面,他们可以肆意宣泄悲哀,即使有无聊的游客到拉雪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