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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2004年第4期-第65部分

小说: 2004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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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爽吗?” 
  “一条死鱼。” 
  到我家后他又洗遍澡。我很奇怪陆西亚怎么没在家。这个时候她该在浴室,或者躺沙发上看电影杂志。老四洗完后光着身体在狭小的客厅里散步。他从沙发旁走到巴西木前,再从巴西木走到沙发前。后来他去了阳台,蜷进一把黑漆的竹椅。他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像只疲惫的猴子。他的肋骨还那么清晰,仿佛钢板上微微隆起的创记。他不停地抽着香烟。一根没抽完就掐了,接着点上一根,掐掉,再点上一根。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坏事?”他说,“你还像当年那样闷头闷脑,你一点没变。你干吗总这样软不拉唧的?”接着他又安慰我说,“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我递给他只削好的苹果。他咬了两口,把香烟头按在果肉上。我最怕闻到苹果和香烟混淆的气味。 
  “你把我的公文包拿过来。我给你看点东西。”我递给他,他有些笨拙地在公文包里翻来翻去。他从里面翻出了一只女人的乳罩,一双男式球袜,一些散乱的页码。 
  “这是我给她写的最后一封信。”他说,“我以后再也不给她写信了。你知道吗,我这半年里给她写了一百零八封信,几乎一天一封。可我没心情伺候她了。我他妈玩腻歪了。” 
  他没想到我翻了翻将信又递给他,“你的字还和从前那样烂。我看不懂。” 
  我们都笑了起来,笑出了声。他和以前一样,笑起来时,脸颊上浮现出两个他最讨厌的梨涡。 
  “我给你念,你听着。” 
  王翠秀: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通牒。我是个 
  重情意的人。这是我最大的弱点。两 
  年来,你这个贱货,就是利用我最大的 
  弱点,打击我,不让我过好日子。从我 
  们认识那天起,你就勾搭我,还一直追 
  到我家,和我上了床。你虽然流了点血,可是谁知道你是不是,抓破了身子的某个部位,冒充处女呢?你逼我和你结婚,说你有了孩子,虽然我不清楚是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我没逼你打掉。我们结婚后,孩子四个月就死在你肚子里。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平仄不分,他的身体在朗读的过程中缓慢地伸展开,大腿支到阳台上的窗棱,一只胳膊搭住花盆里的棕榈树。我看到一只蜜蜂从纱窗的破洞里钻进来,蛰伏在他的脚趾上。他的脚趾没动,也许他根本没发现它。后来他的声音开始有了起伏,愈来愈急促,那些我久违多年的充满了海蛎子味儿的大连方言在蜜蜂的嗡嗡声中,将阳台点缀得不安而充满危机。我摸摸自己的额头。很凉。我想我已经不再发烧了。我默视着老四的嘴巴,他的嘴唇上也落着一只蜜蜂。那只蜜蜂在老四的嘴唇上急速扇动着花纹翅膀,后来,是的,后来,我眼睛里全是蜜蜂了。我看到无数只蜜蜂飞进阳台,它们跳着蹩脚的8字舞,将没有花朵和蜜汁的阳台变成了一只潮湿、阴柔、巨大的蜂巢。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日子,你这个 
  贱货,每个星期还来一趟,坐在我的身 
  上和我干还当着另外两个精神病人的 
  面。我出院时你又怀孕,我想要孩子, 
  你却把他打掉,说那段日子我吃药,怕 
  孩子有毛病。我知道你心虚。你在我 
  住院期间,到底搞过几个男人…… 
  “你听明白了吧?这个婊子就是这么迫害我的。”他笑着说。 
  我没吭声。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想离婚,她不想离。”说完他从躺椅上站起来,“我离家出走过一次。我去找了王美。还记得王美吧,眼睛贼大的那个胖子。我跟她睡了三天觉,第四天早晨,我正在刷牙,我老婆就踢门进来了。”他皱着眉头,“她是个疯子,她怎么知道我跑到了王美那儿呢?她身后是我们单位的局长,还有公安局的。” 
  我盯着他。 
  “她指证我有精神病。他们就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去了。”说完他从躺椅上蹿起,赤裸着身体和我面对面站立着,“医生逼我吃药,我就吃,给我做电击,我就做,让我绕着操场跑步,我就跑。有啥扛不过的?我只是受不了那个女精神病。三哥,信吗?她晚上对我进行性骚扰。这个花痴,乳房贼大,光着屁股,颤着两只大奶子,整天病房里溜达来溜达去,她还老幻想自己是个电影明星,让我求她签名。有时候她心情好,就躺到我床上自慰。”他突然笑了,“还有个老女 
人,以为自己是根蘑菇,天天穿着黑衣黑裤,撑着把黑伞在院子里蹲着。” 
  关于老女人的这一段明显是他抄袭的,我以前在酒桌上听人家说过这段子。我盯着他。他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他的耳朵还是那么硕大,鼻子还是那么挺,牙齿还是那么白,眉骨上和蒙古人斗殴留下的刀疤还是那么突兀着暗红,说话时颧骨上的肌肉还是那样富有激情地抖动,并且因为急促的语速变得绯红——这让他看上去显得不安和羞涩……他这样一个人怎么就会被一个女人拖垮了?! 
   
  7 
   
  老四什么时候走的?他离开时和周虹离开时一样迅速。周虹说去看望我妈。她上高中时,最喜欢吃我妈炖的红烧肉。那天,老太太正在院子里翻一只斑点鸽。那只幼鸽被剪了膀儿,却不见了。我妈怀疑它是被一群野鸽子勾走的。她说她怎么都不明白,一只没膀儿的鸽子怎么会飞走呢?于是周虹和我妈到大街上找鸽子。她们在小镇电影院的垃圾箱里找到了它,据说当时它正在啄一只塑料拖鞋。她们把它用绳子捆绑好,以防止它再次失踪。周虹就是回去的路上离开的,她强行塞给老太太一百块钱,然后她就走了。我妈说她哭了,“这个害怕地震的丫头,在上海过得不好吗?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四是下午三点走的。他在我家总共待了一个小时。天气越来越凉,老四望着天空发呆。如果没记错,他是在他的手机爆响后变得焦躁不安的。他握着手机对里面大声咒骂,后来,他不光咒骂,还手舞足蹈起来。再后来,他关了机,将手机扔到桌子上。我问他在骂谁?他说在骂他们局长。我说你为什么骂领导呢?他说我愿意骂谁就骂谁,我想骂谁就骂谁。我说要尊重领导,对领导说话要心平气和。他愣愣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摸了摸我的头发,说,他必须得走了。他说下雨时他在别人家睡不好觉,而他最忍受不了的便是失眠。他说我要是真舍不得他走,那么现在就去酒店喝酒,喝醉后他再走。他说他回去后就找帮痞子,把他老婆先奸后杀,他就自由了。他说等他彻底自由后,再来拜访我。他说再来拜访我时,希望我的摩托车能修好,那样他就能骑着摩托车去西柏坡旅游了。 
  “你手里有现钱吗?借我二百。”最后他说,“我来的时候,其实是打车来的,从富丽华出来,我随便叫了辆出租车就来了。从大连到唐山不远,可他跟我要了一千二。我回去只能坐火车了。” 
  我没送他,我把手里仅有的钱全给了他。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他离开时已经下雨了,我去拿雨伞时,他已经带上房门离开。在桌子上我看到了他的手机。他把我的手机装走了。我坐在沙发上闷闷地量体温。三十九度三。再后来我打开电视,那个女主持人还在介绍蜂乱,她说一名叫边浩的中年男子,开着辆白色奇瑞车经过,看到密密麻麻的蜂群,他立刻买来白糖,兑成水喷在车子外壳上,停在科华中路五号门口一棵被蜜蜂包围了的槐树下,片刻间,蜜蜂就把他的车子覆盖了,边先生说,这样可以把蜂王引出来,找到蜂王蜜蜂就会跟他回家。可是等了近一个钟头蜂王还是没有出现,边先生只好把这辆“蜜蜂车”开到了洗车场冲洗了…… 
  我觉得我根本就没发烧,我觉得一切都正常。我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手里拿着老四的手机呢。而且,我觉得我很清醒,因为我想到了要和主任续假的事儿,我的病假已经超期。单位的电话老占线,我拨了四遍仍然占线。我只好拨了第五遍。我又失望了一次。后来我就紧紧地捏着老四的手机不放,好像它是一条滑不溜秋的鱼。这部手机至少是五年前的机型,又大又沉,我拿在手里就像拿着一只穿了好多年的鞋子一样。再后来我干脆脱掉衣服,我小心翼翼地将左腿卸下,扔在地板上,裸露着身体削苹果。几只黑头蚂蚁爬过来,啃着塑料假肢上的几缕淡血。虽然我一点不喜欢我的左腿,我还是用烟头烫死了蚂蚁。雨越发地大了,好像在打闷雷,闪电鬼魅地在房间蛇游。在雨声中,我似乎听到了蜜蜂“嗡嗡”的歌唱声。 
桃红杏红
鲁 雁 
  表姐夫魏明到我们村“蹲点”的那年还不是我的表姐夫。 
  魏明进驻红花峪蹲点并不蹲着,而是村里庄外、梁上坡下不住地串遛,他走到哪里都让峪里的女人心里鸡飞狗跳。魏明的中山装很蓝很挺,胸袋上别的钢笔帽在太阳下泛着铜光,前额上斜长的头发随风颤动。那时候峪里的桃花水正四处漫流,坡梁上的土地润润的解透了冻;他的到来盎然了红花峪的春意,也启蒙了我的两个表姐的爱情。 
  魏明背着行李进村,比通知的早到了一天,弄得大队干部和看热闹的社员都有些慌乱。暖洋洋的风中甩荡着溪边的杨柳条以及村姑们的长辫子。大队长背着两手脚步快得像被赶的鸭子,来了来了,他嚷。大人们脸上兴奋得通红,似乎这天的阳光与往常的很不相同。 
  红花峪在上级眼里一直不红,有名的落后大队。分田承包本来是头年就该落实的事儿,结果是秋上没行,冬里也没动,分田到人,承包到户,红花峪慢了两拍子。 
  魏明站在山坡梁上,把铜帽的钢笔别进口袋,拂拂额上的头发,望着春风说,八十年代的春风都吹拂沂蒙山大地了,该行动了。 
  大队长扔掉“丰收”烟巴子,拍拍腚上的土末子说,该行动了。 
  我们一群跟屁孩儿,拾起烟巴子分享着。这样的情景我们在电影里见过,跟踪的人把烟头狠狠一扔,真的就要行动了。 
  坡坡岭岭上的麦苗已返了青,红花峪在那个春天里分了青苗。 
  大队长是一把手,他的手不光捏烟巴子,还捏巴着六百多口人。我父亲是大队的会计,弄不明白他算几把手,他除了扒拉算盘珠子,还常扒拉那本老字典,给村里的孩子起名儿。 
  我大姑和二姑都嫁在红花峪本村。大姑家的桃儿表姐和二姑家的杏儿表姐的名儿就是我父亲起的,但她们的名儿不是从字典里扒拉出来的,是从树上摘下来的。 
  魏工作员住进了大队部,和电影队来人一样,很多人来看稀奇。魏工作员的床头上有崭新的牙缸,还有几本厚厚的大书。 
  大队长捏着烟巴子说魏工作员得尝尝山里的香椿芽炒鸡蛋。 
  我父亲就慌忙吩咐人群里的桃儿表姐回家拿鸡蛋。 
   
  大队长一面叫人去代销部拿“丰收”烟,一面嘟哝光鸡蛋咋行,还得弄只鸡。 
  我父亲就慌忙吩咐人群里的杏儿表姐回家去捉鸡。 
   
  杀鸡的自然是大队长的兄弟二瘸子,他自告奋勇要跟杏儿去捉鸡,他一瘸一拐跟在后边,像杏儿表姐用辫子牵着的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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