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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怀念羊-第13部分

小说: 怀念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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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一梅的头仰得高高的,仿佛根本不吃眼前这帮穷人吹胡子瞪眼睛挥鞭子这套,因此,她挨的鞭子也便多一些。鞭子落在她的身上噼里啪啦的,她的衣服和肉都被打开了口子,但她的头就是不肯低下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和鞭子挥舞在空中然后落在张一梅身上,让台下的白如云心惊肉跳,她在心里一个劲儿地说:“二夫人,你要是知道,就说给他们吧,反正那钱不是你的!”打张一梅的鞭子每落下来一次,她的眼睛都要闭上一次。
  忽然,白如云看到张一梅的上衣被打破了,露出了白生生的奶子,接着奶子上又出现了一条红肿的血印。猛地,她就从人群中蹿了出来,跑到张一梅的跟前,用身子护住了张一梅。
  “你们别打了,二夫人她是个好人!”白如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
  打张一梅的李伙子住手了:“白如云,你这个穷鬼,你凭啥说姓冯的二婆子是个好人?”
  白如云发现自己正抓着张一梅的一只手,一种鬼使神差的力量使她把张一梅的那只手举了起来:“比手,比手,你们看呀,二夫人的手和咱穷人的手一样粗!”
  昏死过去的冯老地主被人们在头上泼了一盆水醒了过来,人们扳开他的手一看,那手细皮嫩肉,软绵绵、热乎乎的,连一点老趼也没有。一个打他的穷人将他拽了起来,把他的手举到了空中:“大伙看看吧,这就是富人的手!”接着,台下穷人的手举成了黑压压的一片:“看看我们穷人的手吧……”这声音过后,有人便哭了起来,冲到台上还要打冯老地主,他们的举动虽被几个红军战士制止了,但台下“打死冯老地主”的呼声却像海水涨潮一般。
  白如云发现自己不知啥时已和张一梅一起瘫坐在了地上,台下的呼声让她着实害怕。她闭上眼睛,眼泪流了出来:“你们别再打二夫人,我告诉你们吧,小掌柜的他常用红萝卜捣二夫人,二夫人也是个女人啊……”但她的大腿在那时却被二夫人狠命地掐了一把。李伙子开始嘿笑:“捣、捣、捣死她,谁让她嫁到冯老地主家!”
  瘫坐在地上的冯老地主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这种嘿笑之后,忽然就说出了自家的钱藏在院子后的树坑里。随后,人们在那里挖出了半缸银圆和十二根金条,冯老地主和家人因此被押回柴房。
  白如云起身回家,她听到有几个人在背后议论她,但她根本不想听到那些人在议论她什么。在红军杀羊处,她看到了那一堆羊头,不由停下了脚步。一位正在翻羊肠的红军战士问她:“大嫂,有事?”
  白如云支吾了半天才说:“能不能把这羊头给我一个,我的三个娃儿长这么大了还没吃过羊肉呢!”
  红军战士看了白如云一眼,随后用刀子给她割下了半截羊脖子。
  白如云带着那半截羊脖子回家给路之焕、路之珍和路之花美美地做了顿饭。
  13
  天快擦黑的时候,李伙子和那几个打斗冯老地主的积极分子又一次来到了白如云的家里。他们说:“白如云,今晚你得把炕腾出来,让红军爷住,再不能让红军爷睡地了!”他们同时还告诉白如云,金羊壕里的倒数第三块和第五块坝地以后就成了白如云家的。
  白如云说:“我男人不在家,我怕不方便……”
  那几个伙子说:“人家红军爷纪律好,能看上你这个丑婆娘?把你美得肝疼!”
  白如云不好再说什么,那几个伙子又说:“那就这么定了,人家红军爷把地都分给你了,你不能这么落后,对人家总得有些报答吧!”
  白如云只好点了点头,那几个伙子便走了。
  过了一会儿,白天给白如云扫院担水的那个红军战士便来了。他缠着绑腿,衣服虽破了好几处,鞋上也有个大窟窿,但整个人在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却非常精神。
  白如云打量了红军战士一眼,觉得他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想起白天这位红军战士流着泪在台上讲话的样子,白如云忽然觉得他非常可爱。
  白如云说:“军爷,我和娃儿给你把炕腾开。”
  红军战士说:“大嫂,别叫我军爷,叫我兄弟,我睡地下,你们睡炕!”
  白如云说:“那几个领头的伙子交代过了,你睡炕,我们睡地。”
  红军战士说:“大嫂,这个你得听我的,娃们年龄小不能睡地!”
  他们推来推去,白如云实在是拗不过红军战士,便从外面抱了一些麦草进来铺在地上,让红军战士睡了。吹灯睡觉,不一会儿红军战士便打起了响亮的呼噜,但白如云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舔了舔嘴唇,觉得那里还粘着一层柔软、清爽的羊油,她又嗅了嗅窑内的空气,猛地发现红军战士脚上的臭汗味很大,和路在德的一模一样,她已经很久没嗅到这种味道了,这味道使她越来越难以入睡了。随后,她摸了摸大腿,觉得被张一梅掐过的地方有些痛,她想自己在今天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她又想小掌柜的平时怎样用红萝卜捣张一梅,黑暗中的脸上不由浮上一团怪笑。大约到了三更天时,她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反而有些想要起夜的感觉了。
  起床,去窑后尿尿,白如云借着月光发现自己的腿被张一梅掐出了五个指头印,红红的,聚了不少血。看着那五个指头印,她非常舒服地叹了口气。
  进窑躺下后,白如云怎么也都睡不着,因为吃了羊肉,她感觉身上热乎乎的,不知不觉地又想起了路在德,这不但使她的身上更热,也使她的心有些燥热了。她迫切地想要干些什么,莫名地,手就摸到了下身上。她嗅着窑里的脚汗味,由慢到快,她想叫,但又怕睡在地上的红军战士听见。于是,只好一边摸着一边在心里骂:“你个骚不死的羊!你个骚不死的羊!”骂着骂着她忽然就感觉到千万只羊用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像路在德当时盖着她那样。这千万只眼睛暖暖的,一下子就汇成了好大好大一片蓝色的暖暖的水,她在里面不停地洗涮着自己,舒坦极了,而当她想再次骂”你个骚不死的羊”时,却发现自己出了不少汗,浑身上下水淋淋的了。之后,她说:“在德啊,我的狼,你快回来吧!”
  到了后半夜,白如云还是睡不着,红军战士的鼾声依然响亮。她爬起来,摸黑点着了灯,她看到了红军战士脱在枕旁的上衣,接着便将那上衣拿了起来点灯缝补。但就在她要补上最后一个口子时,油灯忽然没油了,灯火越来越小,轻轻飘走了,窑里一片黑暗。她摸黑完成了最后几针,并给线头打了结,又将红军战士的衣服放回他的枕旁,这才躺身睡下了。
  天快亮的时候,白如云感到有人边摇晃着她边喊她,她忽地坐了起来,红军战士结结实实地撂给她一句话:“大嫂,大嫂,我要走了,我们的队伍开拔了!”
  白如云说:“怎么才来就走了呢?”
  红军战士说:“大嫂,我们要打整个天下,怎么能光停在这个地方呢?”
  白如云说:“那你走了我们咋办呢?冯老地主还不回过头来把我们欺负死?”
  红军战士说:“大嫂,没事儿,冯老地主不是已经被我们打倒了吗?”
  白如云不知该说什么了,猛地,她想起了红军战士那只露在鞋外的脚指头,她想天渐渐冷了下来,如果红军战士的脚指头还露在外面,那不就被冻掉了?顺手,她从土炕的角落里拿出以前给路在德做的一双布鞋,塞给红军战士:“我看见你的鞋破了,行军走路得有双好鞋,这是我给我男人做的,也不知道合适你不?”
  红军战士推托着,但白如云还是把鞋往人家的怀里硬塞。红军战士说:“不行的,大嫂,队伍有规定,不能随便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白如云说:“这是我给你的,又不是你抢我的!”
  红军战士推辞不过就说:“大嫂,要不这样吧,我打个条子给你……”
  白如云说:“打什么条子呀?我送你一双鞋还要你打条子?打条子有什么用?难道以后我还要不成?”
  红军战士说:“大嫂,条子必须打,等革命胜利了我还你!”
  白如云说:“我这里又没个打条子的东西,你拿着,就当大嫂给你的纪念。”
  红军战士说:“大嫂,那怎么能行?”
  白如云说:“大嫂长这么大了还没给别人送过东西呢,你就拿着吧,我听你是个孤儿,参加红军也不容易……”
  红军战士收下了鞋,说:“大嫂,我叫孙玉根,等革命胜利了,我一定来看你的!”
  白如云说:“打打杀杀的,难免有个闪失,只要你平安就好……”
  白如云的话把红军战士的眼眶给说得有些潮湿了,他对白如云说了句“大嫂,再见”就出门去了。
  在地上站了一会儿,白如云便听到外面部队开拔的嘈杂声,随后,她回到了炕上,用被子裹了裹脚,心想,这个红军娃儿不知是哪里的人,怪可怜的。而此刻再回味起红军战士说给她的那句话:“大嫂,等革命胜利了,我一定会来看你的。”她的心里不知怎么就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那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童声,但却脆脆地响亮地在她的耳边回响,而后,空气一样地游浮在窑内,有一种甜丝丝的味道。这之后,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该给冯老地主一家去做早餐了。于是,她穿好衣服,出门,又一次走向冯老地主家,但快到门口时,她却犯难了起来,昨天,金羊塬的穷人批斗了冯老地主一家,她虽说护了二夫人张一梅,但也是参加过批斗的,冯老地主会不会不要自己做饭了?就在这会儿,她听见有人吭哧吭哧地走了过来,抬眼仔细辨认,原来是李伙子,背着小山一样的麦个子。那些麦个子结结实实地压在李伙子的身上,快要把李伙子压趴下了。
  白如云对李伙子说:“他叔,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干活了?你怎么不用车啊!”
  李伙子结结实实地骂了她一句:“去你妈个傻子!”然后理也没理白如云地走了。
  白如云想,李伙子为什么随随便便就骂人呢?平时是个挺好的人呀!蓦然间,她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了。随后,她有些害怕了起来:是不是人家下地走了,我没给做饭,人家才骂我的!想到这里,她猛地掉转身子,向着冯老地主家小跑开了。
  冯老地主家的大门被她推开了,里面悄无声息,黑咕隆咚的。白如云想,可能是冯老地主一家昨天挨打了,今天身上还疼着,没起床呢。
  伙房的门也被白如云推开了,里面冷锅冷灶的,乱七八糟的。她想,二夫人张一梅今天肯定会迟来一些的,因为昨天她也被打得不轻。想到这里,她不由暗自窃喜,独自来到柴房劈柴了。当她劈完了柴,忽然就被看到的一幕吓死了过去。此时,天已蒙蒙亮了,她看到冯老地主吊在柴房上面,舌头伸得老长,两只眼睛正在恶狠狠地瞪着她。她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身体软软地倒在了柴火堆里,没有了骨头一样。等她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二夫人张一梅的炕上。那时天已完全亮了,张一梅端着碗拌汤,正准备喂给她。她叫了声”二夫人”,努力地想要起身,但身上却一点劲儿也没有。张一梅示意她躺下,然后用勺子舀着碗里的面汤,一点点地喂她。因为面汤有些烫,每回张一梅都要把勺里的面汤吹好几次才送到她的嘴里。
  白如云想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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