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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安娜.卡列宁娜(下)〔俄〕列夫.托尔斯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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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尖声叫到,于是他又听到了那种不像人间任何声音的叫喊。列文两手抱着头,跑出屋去。“没有什么,没有什么,一切都很好!”多莉在他后面喊叫。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解释,他知道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把头靠在门柱上,他站在隔壁的房间里,听着什么人用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声音尖叫和呻吟着,他知道这些声音就是从前的基蒂发出来的。 他早就不想要孩子了,而且现在他恨那个孩子。 他现在甚至都不抱着她会活着的希望,只渴望这种可怕的苦难能够早些结束。“医生,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呀,上帝呀!”他大声喊到,一把抓住刚走进来的医生的手。“就要完了,”医生说,他带着那么庄严的神色,以致于列文以为他说完了是指她快要死了。精神完全错乱了,他又冲进寝室。 他看见的头一样东西就是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的脸。 那张脸越发愁容满面和严肃了。 那里没有基蒂的面孔。 在她的面孔原来的地方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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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怕的东西,这一方面是由于它的过分紧张的表情,一方面也是由于从那里发出来的声音。 他把头伏到床栏杆上,觉着他的心要碎裂了。 这种可怕的尖叫声并不停止,却变得越来越可怕了,直到好像达到了恐怖的极限,才陡然平静下来。列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但是没有怀疑的余地。 尖叫声平息了,他听见轻悄的走动声,衣服的声,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她的若断若续的声音,生机勃勃的,既温柔,又幸福的声音,轻轻地说:“完事了!”

    他抬起头来。 她两只胳膊软弱无力地放在被子上,看上去非常美丽和恬静,静静地凝视着他,想笑又笑不出来。突然间,从他过了二十二小时的那个神秘的、可怕的、玄妙的世界里,列文觉得自己立刻就被送到以前的正常的世界里,但是这个世界现在闪耀着那么新奇的幸福光辉,以致于他都受不了。 那些绷紧的弦猛然断了,一点也没有想到的呜咽和快乐的眼泪同时涌上他的心头,强烈得使他浑身战栗,以致他很久都说不出话来。跪在她的床边,他把妻子的手放在嘴唇上吻着,而那只手,也以手指无力的动作,回答了他的亲吻。 同时,在床脚,像盏灯的火花一样,在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的灵活的手里闪烁着一个以前并不存在的人的生命:一个具有同样权利和同样觉得自己十分重要,一个会像他一样生活下去和生儿育女的人。“活着!活着!还是个男孩!请放心吧,”列文听见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说,她一边用颤抖的手拍拍婴儿的后背。“妈妈,真的吗?”基蒂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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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夫人只能用呜咽来回答他了。在安静中,像是对他母亲作出肯定的回答一样,发出了一种与屋里所有的抑制住的谈话声完全不同的声音。 这是那个不可思议地由未知的国土里出现的新人的大胆,放肆、毫无顾忌的啼哭声。以前,假如有人告诉列文说基蒂死了,说他和她一起死了,说他们的孩子是天使,说上帝在他们面前,他都不会惊奇的。 但是现在,又回到现实世界里,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明白她平安无事,而这个拼命叫喊的生命就是他的儿子。 基蒂活着,她的悲痛已经成为往事。 而他是幸福得难以表达。 这一点他是清楚的,因此使他快乐无比。 但是那个婴儿,他从哪里来的,他为什么来的,他是谁呢?……他怎么也不习惯于这个思想。他觉得这仿佛是一种不必要的、多余的东西,他好久也习惯不了。

    十六

    十点钟左右,老公爵、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与斯捷潘。阿尔卡季奇都坐在列文家见,谈了谈产妇的境况,就聊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列文一边留心听着,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往事,和那天早晨以前的事情,回忆着昨天未发生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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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他自己的处境。 从那时起仿佛过了一百年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上,他费尽苦心想从上面降下来,免得伤害和他聊天的人们的感情。 他谈着,但是心里却不住想他妻子,她现在的详细情况,和他的儿子——他尽力使自己习惯于有个儿子存在的想法。整个的妇女世界,自从他结婚以后,在他心里就获得了一种新的意想不到的含义,现在在他的心目中达到了那样的程度,以致于他都无法理解了。 他听他们谈论昨天俱乐部的宴会,心中却在想:“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睡着了吗?她好吗?她在想什么?我们的儿子,德米特里,在哭吗?”正谈到中间,一句话正说到半截,他忽然跳起来,从房里走出去。“假如可以看她的话,就派人告诉我一声,”老公爵说。“好,立码就来!”列文回答,一步也不停地走到她的房里去了。她没有睡着,正和他母亲轻轻地谈论着,计划受洗礼的事。她收拾得干干净净,梳好头发,戴着一顶镶着蓝边的漂亮小帽,两手放在被窝外面,平躺在床上,用一种把他吸引过去的眼神迎住他的视线。 那种眼神,本来就很明亮,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越发明亮了。 她的脸上起了一种像死人脸上那样的、由尘世到卓越境界的转换;不过那是永诀,而在这里却是欢迎。 一种激动的心情,就像婴儿降生那一刹那他感觉到的,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她拉住他的手,问他睡过觉没有。 他回答不出来,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就扭过身去。“我却打过瞌睡哩,科斯佳!”她说。“我现在觉得那么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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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

    她定睛注视着他,但是突然间她的脸色变了。“把他抱给我,”她说,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把他抱给我,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他也要看看呢。”

    “好,让爸爸瞧瞧,”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说,抱起一个红色的、奇怪的、不住蠕动着的东西,把他抱过来。“不过请等一下,让我们先穿上衣服,”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把那个蠕动着的红东西放在床上,开始解开襁褓,用一根手指把他托起来,翻过去,给他身上擦了一些粉,接着又包扎起来。列文望着这个可怜的小东西,想在心里找出一点父爱的感觉,但是白费。 他对他只感到反感。 但是当他脱光了衣服,他瞥见了那番红花色的小胳臂小腿,却也长着手指和脚趾,甚至大拇指还跟其余的大不一样;当他看见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怎样把那双张开的小胳臂并拢在一起,好像它们是柔软的弹簧一样,而且把它们包在亚麻布衣服里的时候,他那样怜爱这个小东西,而且那样害怕她会伤害了他,以致于他拉住了她的臂膀。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笑起来。“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当那婴儿穿好衣服,变成一个结实的小玩偶时,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好像炫耀她的手艺似地把他摇晃了一下,就闪到一旁,好让列文看见他儿子的形象。基蒂斜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同一个方向。“抱给我,抱给我!”她说,甚至还要直起身子。“你怎么啦,卡捷琳娜。 亚历山德罗夫娜?

    你决不能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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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我就抱给你。让爸爸看看我们是多么漂亮的小东西!“

    于是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用一只手(另外一只手托住那个摇摇晃晃的头和脖颈)将这个把头藏在襁褓里的、奇怪的,柔软的、红色东西托给列文。 但是他居然长着鼻子、眨着眼睛和咂着的小嘴。“真是个漂亮的小东西!”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说。列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漂亮婴儿在他心中仅仅引起厌恶和怜悯的感觉。 这完全不是他所期望的。当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把婴儿放到没有喂惯奶的胸脯上时,他扭过身去。忽然一阵笑声使他抬起头来。 是基蒂在笑。 婴儿吃着奶了。“哦,够了,够了!”丽莎韦塔。 彼得罗夫娜说;但基蒂舍不得那个婴儿。 他在她的怀里睡着了。“现在看看他吧,”基蒂说,把婴儿调转过来好让他看见。那张老气横秋的小脸突然皱得更厉害了,小东西打了个喷嚏。微笑间,好容易才忍住激动的眼泪,列文吻吻他妻子,就离开了这间屋子。他对这小东西怀着的感情出乎他的预料。 其中没有一点愉快甚至高兴的成份;恰恰相反,却有一种新的痛苦的恐惧感。 这是一种新的脆弱的心情。 而这种感觉最初是那样的痛苦,唯恐这个无能为力的小东西会遭到伤害,的心情是那样的强烈,使得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婴儿打喷嚏时他所体会到的那毫无意义的喜悦与得意的奇怪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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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的处境非常困难。卖树林的三分之二的钱已经花光了,而且他按照百分之十的折扣从商人那里下余的三分之一的款项也都预支完了。商人再也不肯付一分钱了,特别是因为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那年冬天第一次公开表明坚持处理自己财产的权利,拒绝在领取卖树林的三分之一的款项的合同上签字。 他的全部薪俸都用在家庭开销和偿还刻不容缓的小笔债务上。 他简直是一文莫名了。这是一种不愉快的、为难的情况,按照斯捷潘。 阿尔薪季奇的想法,这种情况是不应该继续的。境况薪所以如此,依照他的看法,是因为他的年薪太少。 他所任的官职,五年以前显然很不错,但是时过境迁,早就不值一提了。 彼得罗夫,那个银行董事,年俸是一万二千卢布;斯文季茨基,一家公司的董事,年薪是一万七千卢布;而创办了一家银行的米丁,年薪是五万卢布。“我显然是睡着了,人们把我遗忘了!”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想到他自己。 于是他就留神注意,仔细观察,结果那年冬末他发现了一个非常好的时机,于是就开始申请,先通过莫斯科的叔伯姑舅和朋友们,到那年春天,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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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机成熟了的时候,他就亲自到彼得堡去了。 这种官职,现在比以前多得多,是一种年薪由一千到五万卢布,又舒服又赚钱的好差事。 这是南方铁路银行信贷联合办事处委员会的委员的职位。 这差使,像所有这种的差使一样,需要那样渊博的知识和很强的活动能力,以致很难找到一个二者皆备的人。 既然找不到二者兼备的人,那么找一个正直的人担任这个职位总比让一个不正直的人来担任强得多。 而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不仅是正直的人(如一般人随便称呼的)

    ,而且还是一个心口如一的人(按照莫斯科给予这个字眼的特殊含义强调称呼的)

    ,要是人家说,“正直的工作者,正直的作家,正直的杂志,正直的机关,正直的趋势,”的时候,不仅表示那个人或者那个机关是不正直的,而且也表示他们一有机会就能非难政府。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就在使用这种字眼的莫斯科社交界里出入,而且那儿都公认他是正直的人,因此他比别人更有资格担任这个职位。这个差使每年可以得到七千到一万卢布的薪水,奥布隆斯基不用辞去原来的职务可以兼职。 这全靠两位部长、一位贵妇人和两位犹太人来下结论;这些人虽然都已经疏通好了,但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还得去彼得堡会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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