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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安娜.卡列宁娜(下)〔俄〕列夫.托尔斯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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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迷惑,列文去找专家,看见一个著名的音乐家正和他的熟人佩斯佐夫聊天,他心里很高兴。“妙极了!”佩斯佐夫用深沉的低音说。“您好,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刻画得很生动,而且很柔和,很动听,就是说,音色也有很丰富的地方,是您感到科苔莉娅,dasew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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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ibliche来临了,她开始和命运搏斗的那一节,不是吗?“

    “什么,跟科苔莉娅有什么关系?”列文有些无知地问,完全忘了这支幻想曲是描写荒野里战斗的李尔王。“科苔莉娅出现……看这里!”佩斯佐夫说,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手里的光泽的节目单,递给列文。这时列文才突然回想起这幻想曲的题目,于是匆匆扫了一遍印在背面,引自莎士比亚的,已经译成俄文的诗句。“没有这个你就听不懂了,”佩斯佐夫对列文说,因为听他讲话的人已经走了,他没有别的人可说了。在休息的时候,列文和佩斯佐夫讨论瓦格纳那一派的音乐的优缺点。 列文坚持说瓦格纳和他的所有跟随者所犯的错误就在于企图把音乐引入其他的艺术领域,正如诗企图描写本来应该由美术描绘的内容时也犯了同样的错误,而且,为了举例说明这种错误,他有一个雕刻家为例,想用大理石雕出飘浮在诗人雕像台周围的诗的幻影。“雕刻家所雕的幻影一点也不像幻影,以致非得安在梯子上才行,”列文说。 他很赞赏这句话,但是记不起他以前是否说过,而且也记不起跟佩斯佐夫说过没有,说完了以后,他有些难为情了。佩斯佐夫反驳说艺术是浑然一体的,只有融合了各种各样的艺术才能达到最完美的境界。音乐会的第二支乐曲列文不能再听了。 佩斯佐夫站在他身边,一直跟他说三道四,吹毛求疵说这支乐曲采取了过分虚伪的朴实,并且拿来和拉斐尔前派画家的绘画的风格比较。出去的路上,列文遇见好几个熟人,和他们谈了政治、音乐和彼此共同的朋友;同时他遇到的人里有博利伯爵,他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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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要去拜望他那回事。“哦,那么您现在就去吧,”利沃夫公爵夫人说,他对她讲了这件事。“也许他们不能接见您,那么您就到会场去找我。您还会在那里找到我的。”

    六

    “也许他们今天不见客?”列文一边走进博利伯爵夫人的宅邸的门厅一边说。“他们见客的,请进,”门房说,主动地帮助他脱掉大衣。“真讨厌!”列文叹了口气暗自说道,摘掉一只手套,把帽子弄平整。“唉,我进来做什么?

    我跟他们又说些什么呀?“

    他走进客厅的时候,在门口遇见博利伯爵夫人,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板着脸正对一个仆人下什么命令。看见列文,她微微一笑,请他到隔壁的小客厅里去,那里传来了吵闹的人声。 在那间房里,安乐椅上坐着伯爵夫人的女儿和列文认识的一位莫斯科的上校。 列文走过去,寒暄了几句,就在沙发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把帽子搁在膝头上。“您的夫人好吗?

    您听音乐会了吗?

    我们不能去。 妈妈得料理丧事。“

    “是的,我听说了……真想不到啊!”列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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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爵夫人进来,坐在沙发上,问候了一声他的妻子,还打听了一下音乐会的情况。列文回答了,又再次问了阿普拉克辛伯爵夫人的暴死。“她体质一向都很弱。”

    “您昨晚听了歌剧吗?”

    “是的,听了。”

    “露卡很不错哩。”

    “是的,很不错,”他回答,因为他不在乎他们对他的想法,因此他就模仿了一遍他们听过百遍的关于那位歌手的特色。 博利伯爵夫人装出在倾听的样子。 等他说够了,停顿下来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上校开口说起来。 他讲的是关于歌剧和歌剧院的灯光的问题。 末了,提了打算在秋林家举行的foleournée以后,上校发出笑声,站起身来,就走了。 列文也立了起来,但是从伯爵夫人的脸色看来还不到他走的时候。他得再呆一两分钟,于是他又坐下了。但是,因为他尽在想这有多么无聊,因此找不到话可说,于是就默不语。“您不去参加公开集会吗?据说很有意思,”伯爵夫人开口说道。“不,我答应去接我的bele-soeur,”列文说。接着一阵沉默,母亲和她女儿又一次交换了眼神。“哦,我想现在到时候了,”列文想,站起身来。 妇女们和他握手告别,请他向他妻子致意。门房一边伺候他穿大衣,一边问:“请问您住在哪里?”一边立刻就把他的住址登记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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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致的大簿子里。“自然,反正怎么都一样,不过使人很难为情,无聊透了!”

    列文暗自思索,只好用人人都免不了来聊以自我安慰;于是他就到委员会去。 他得在那里找到他姨姐,然后陪着她到他自己家里去。在委员会的公开集会上有许多人,几乎整个社交界都聚集一堂了。列文正好赶上听到人人都认为非常有趣的谈论。评论完了的时候,社交界的人士就聚在一起了,列文看见斯维亚日斯基,他请他晚上一定要去参加农业协会的会议,那儿要宣读两篇出色的报告。 他也遇见了刚从赛马场回来的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还有许多熟人。 列文又说了而且听了那一套会议,新的幻想曲和公审的几句观点。 但是由于他开始感觉到精神太疲劳了的缘故,谈到公审的时候他无意中说错了几句话,以致于后来好几次他一想起这次失言就十分着愧。谈到一个在俄国受了审判的人所受的处罚,和把他驱逐出境的做法有失策的时候,列文重复了一遍他昨天听见一个人所说的话。“我认为,把他驱逐出境就像用放鱼入水的方法来处罚鱼一样,”列文说,说出口以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从一个熟人那里听来的,而实际上这句话是出自克雷洛夫的一篇寓言,他的熟人不过重复了报纸文栏上的话罢了。列文把姨姐送到他家里,看见基蒂又高兴又健康,他就到俱乐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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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列文到俱乐部正是时候,他到的时候,会员们和贵客们都陆陆续续乘着车到了。 他好久不到那里去了——自从他迈出大学的对门,住在莫斯科,进入社交界的时候起就没有去过了。 他记得俱乐部和俱乐部的详细情节,但是完全忘记了他以前记忆中的印象。但他坐车驶进那宽敞的半圆形院子,下了雪橇,走上台阶,对面碰见一个静悄悄地打开门向他行礼的、佩着肩带的门房的时候,当他看见会员们认为脱在楼下比穿着上去更方便因此脱在门厅里的大衣和胶皮套鞋的时候;当他听到通报他上楼了的神秘铃声,在他踏上铺着地毯的不陡的楼梯发现楼梯口的雕像,而且在楼上看见一个熟识的、但是变得老态龙钟穿着俱乐部的制服的人,不慌不忙替他打开门,望着来客的时候;旧日的俱乐部的,那种恬静、舒适而体面的印象又涌现在列文的心头。“请把帽子交给我,老爷,”门房对列文说,他几乎忘了俱乐部那套规矩,帽子必须放在门厅里。“您好久没有来了。公爵昨天给您登记了。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公爵还没有来哩。”

    这个门房不但认识列文,而且也熟知他所有的亲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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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就提起了他的几个比较亲密的朋友。穿过一个隔着许多屏风的厅堂,又走过一间在右边隔开的地方坐着一个卖水果的商人的房间,列文赶过了一个慢条斯理地踱着方步的老头,走入了一间人声喧哗的餐厅。他走过几张差不多全有人入了的桌子,观察着宾客们。到处他都能遇见各种各样的熟人,老的少的,有的是一面之交,有的是他的积年好友。 没有一个脸上带着气愤和烦恼。 好像全把愁思苦虑和帽子一起丢在门厅里了,准备逍遥自在地体会和感受一下人生的快乐。 斯维亚日斯基、谢尔巴茨基、涅韦多夫斯基、老公爵、弗龙斯基和谢尔盖。 伊万内奇全都在这里。“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老公爵微笑着说,把手由肩膀上伸向他。“基蒂怎么样?”他补充说,抚平了塞到背心钮扣里去的餐巾。“没有什么,她很好;她们三个人一齐在家里吃饭。”

    “啊呀!又要‘东家长西家短’了!哦,我们桌上没地方了。 到那张桌上去吧,赶快占个座位,”老公爵说,转过身去小心地接过一盘鱼羹。“列文,到这里来!”有个离得远一点的人用亲切的声音喊他。 这是图罗夫岑。 他和一个年轻军官坐在一起,他们旁边躺两把翻倒的椅子。 列文高兴地走到他们面前。 他一直很喜欢那个善良、挥金如土的图罗夫岑——一见他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向基蒂求婚的事——但目前,经过了那些紧张的要动脑筋的谈话后,图罗夫岑的和颜悦色的面孔更加惹人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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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给你和奥布隆斯基留的。 他马上就来。”

    那位眼睛里永远有着愉快和笑意、腰板挺得笔直的军官是彼得堡来的哈金。 图罗夫岑给他介绍了一下。“奥布隆斯基总是来迟。”

    “啊,他来啦!”

    “你刚来吗?”奥布隆斯基说,加快步子走到他面前,问道:“你好吗?喝过伏特加吗?好,来吧!”

    列文站起身来,跟着他走到一张摆着伏特加和各式各样冷盘的大桌子面前。 也许有人认为从这二、三十种佳肴里总可以挑得出一样对胃口的,但是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却指点要了一份特别稀有的,一个站在旁边的穿制服的侍者立刻把点的东西端了上来。 他们每人喝了一杯伏特加酒,就回到座位上。他们还在喝汤的时候,哈金就叫了一瓶香槟酒,吩咐侍者斟满四只玻璃杯。列文没有拒绝敬的酒,而且又叫了一瓶。他很饿,兴高采烈地又吃又喝,兴高采烈地参与了同伴们那种随便而又极有趣味的谈话。 哈金压低声音,讲了彼得堡的几件新的轶事,轶事本身虽然很不像话而且很没意思,但是那么可笑,引得列文放声大笑,以致附近的人都回过头看他。“这正和‘这我可真地忍受不了啦’那故事一样!

    你知道吗?“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问。”啊唷,简直妙不可言!再来一瓶!……“他对侍者喊道,立刻就讲起那件故事来。”彼得。 伊里奇。 维诺夫斯基敬的酒,“一个老侍者打断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的话,用托盘端来两只盛着泡沫的香槟酒的精致玻璃杯,对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和列文说。 斯捷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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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卡季奇端了一杯,和坐在桌子那头的一个秃头红胡髭的人互换了一下眼神,微笑着对他点点头。“那是谁?”列文打听。“你在我家里见过他,记得吗?是一个老好人。”

    列文仿效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的样子,也端起了酒杯。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讲的轶事很有趣。 然后列文讲了一个,也博得了大家的赞赏。 接着他们就谈,当天的赛马,以及弗龙斯基的阿特拉斯内多么潇洒地赢得了冠军。 列文几乎都没有意识到午餐的时间是怎样过去的。“啊,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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