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狂飙(伍近先)-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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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布雷想起了委座打的招呼,也连忙把挑起来的话头往回拉:“稚辉兄儒雅仙骨,酷爱山水也。人道是,人不可无浩然之气,也不可无雅然之趣。还是学古人好。古人有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者,也有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间者也。我们今天就醉倒在这山光水色之间好了。瞧这水,时而明静如镜,时而飞瀑如帘;山色倒影,鱼在白云间,真能把游者醉入神仙境界了……”宋美龄听着,觉得似有不对头处,她望了一眼前面闷头走着的“大令”,怅然道:“是不是共匪此次东去,前线会有大的麻烦?”吴稚辉说:“不不,前线有麻烦,委座还能让我们到这里来玩赏山水么?玩我们的好了,瞧这水啊,真是高山有好水……”宋美龄有些恼了,说:“亏你们还是剿匪的舆论专家,今天倒避讳起剿匪之事来了。”陈布雷乐得做个“近臣”,他朝前面蒋介石的背影努了努嘴,悄声道:“夫人,委座一片深情呐,进园便有号令,今天游园,谁也不许谈战事,要让夫人全身心地饱赏这山水之美!”宋美龄问道:“是吗?”吴稚辉说:“一点不错。”
宋美龄“咯咯”地笑了,引得园中的几只喜鹊也“嘎嘎”地飞出了枝头。
夫人紧走几步,陈布雷和吴稚辉快步跟上,他们赶上委座,一起步入一个飞檐舞角的凉亭。宴道刚早已候在凉亭中,他连忙指挥几个随身侍从,端上备好的茶水糕点。人们坐定,抿着花溪水泡的龙井。蒋介石神情不错,比乍进园时显得轻松多了。然而,当他才问了一句夫人“怎么样”,突有王天锡匆匆跑来,他一头大汗,神色惊慌地报告道:“委座,请,请回城吧。城,城南发现匪情,正朝花溪方向窜来!”顿时,在座的轻松神情一扫而光,全都哑了。宴道刚急问道:“离这里有多远?”王天锡说:“也,也就二十几里!”宋美龄禁不住失声叫道:“上帝——”她叫了上帝又叫大令:“大令!别动队,别动队——”吴稚辉和陈布雷也慌神了:“王司令,你的宪兵队呢?”蒋介石起身道:“胡说!这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的!”宴道刚又问王天锡:“你怎么知道这消息的?”王天锡说:“电话。宪兵3连连长的电话,他们在那边为行营办山货,叫共匪全抢了。”蒋介石转了个圈,“嗨”的一志,又扬了扬手说:“不必惊慌!那定是流落的散匪,成了饿鬼,合伙打劫行商罢了。想想嘛,共匪几天前就东去了,孙纵队也追了上去,怎么还能有成股的在这边?不理它,我们玩我们的,喝茶!”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嘎嘎”的枪声,一声接一声,由稀而密。蒋介石也愕然了,问王天锡:“这是怎么回事?是你说的那个方向吗?”王天锡说:“是的,就是那边。”
难得花溪一游的游人们脸色全白了。顿时,枪声把别动队员们从隐蔽处召了出来,路口,山头,全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整个公园竟是战场一般。宴道刚叫道:“委座,这不像是流落的散匪呀?”蒋介石强作镇静,他不能当着他的幕僚和警卫们表现出他的惊慌失措来。他举目远处,在沉闷的枪声中自语道:“不要紧的,枪声离这里还远……噢,陈诚他们来了。”片刻,陈诚和薛岳小步跑了上来。陈诚禀报道:“委座,共匪并没有东去,主力掉头向西,又向南折去,似在观音山以东地段穿越湘黔公路,方向看来是黔南。”蒋介石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变青:“向南去了?这枪声是怎么回事?”陈诚说:“这是他们的侧翼警戒部队同我们的宪兵队遭遇上了,已经相持了一个多小时。”蒋介石厉声骂了起来:“娘希屁,又叫他们的几座浮桥把我们骗了。孙渡呢?孙渡哪里去了?”陈诚和薛岳对瞧了一眼,都把话压在舌根底下。蒋介石提高嗓门:“问你们呐,孙渡在哪?他干什么去了?”陈诚说:“委座,孙渡的情况有些不妙,据他的警卫报告,他的车子在半路上遭共匪伏击,现在下落不明。”
蒋介石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来:“什么!?”
薛岳说:“委座,别动大队都来了,还是回城吧?”
脸色铁青的蒋介石显得疲惫不支,叫两个警卫架着走出了凉亭。宋美龄是用滑竿抬出公园的。
且说中央红军在孙渡的3个旅9个团东进过龙里以后,才在贵阳和龙里之间的一个狭窄口子上,以急行军的速度穿越湘黔公路向南进发。几路纵队说不清楚,反正像鸭子翻田坎似的,几个钟头就全过去了。这时,担任左、右警戒的几个连队,他们原是1军团先头团的,现在变成后卫了。在右翼谷脚警戒的红1团3营,得到后卫部队的信号,正要撤出阵地,随后卫5军团南进,忽然从贵阳方向开来一辆小汽车,车顶绷着伪装网。8连连长孟庆生说:“宪兵队送的礼不够意思,又来大礼了。给我打!”一阵枪响,汽车趴下了。只见从汽车上钻出好几个来,有的倒在公路上,有的朝山上跑去。孟庆生挥枪带着一伙人冲了上去,地上的3个没气了,有一个伤了左腿。看看车里,车里只有一付望远镜,几包香烟,一把盛茶的铜壶。“指挥车?”孟庆生连忙叫两个战士把那个俘虏伤员架进路边的树林,一审问,方才知道是孙渡的指挥车,孙渡跑掉了。孟庆生说:“他娘的,真还是份厚礼呢,可惜跑了。”有战士说:“他跑不多远的,我去把他捉回来!”孟庆生说:“算了,让他去指挥他的部队东进吧!”他们没法把带伤的俘虏带走,只好给他裹了裹伤,给了他一块银元,让他自己找地方活命去。
孟庆生带着他的连队撤出警戒阵地。大半天的警戒,等于休息,战士们体力都好,一个长跑,超越了后卫,回到了1军团的序列。天气已经炎热,连队停在一条小河边洗脸休息,大家正在说说闹闹,只见几付担架沿河走了过来,孟庆生想:“军委纵队的?毛委员说不定就在担架上。”他很想见见毛委员,他有好久没有见到毛委员了。要不是毛委员在越城山里解了他身上的绳索……他正琢磨着,一付担架在他跟前停了下来。孟庆生走近几步,果然是毛泽东从担架上跨了出来。孟庆生高兴地叫道:“毛委员,你好啊!”毛泽东点点头,问孟庆生说:“你们是在右翼打阻击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赶上来了?”孟庆生说:“是呀,得到信号,我们就撤出阵地往前赶了。”毛泽东又问:“还顺利吧?听说你们在那边还打了一仗,伤亡情况怎样?”孟庆生说:“伤亡倒没什么,就是没有打好,跑了个大家伙。”毛泽东不禁愕然:“跑了个大家伙,什么人啦?”孟庆生说:“滇军长官孙渡。他坐着车子从贵阳出来,也赶巧了,正要从我们阵地前穿过去,我们一个急速射击,打死3个,打伤一个,跑掉了两个,当中就有孙渡。”毛泽东听着,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皱了皱眉头:“好家伙,你们真行啊,把孙渡打了……”孟庆生顿觉惶然,问道:“毛委员,打错了吗?”毛泽东沉默了好一会,说:“算了算了,打就打了吧,谁叫他那么积极为蒋介石卖命哩。呃,我说你这个同志哥,我们好像在那里见过,你叫什么名字呀?”孟庆生心里有事,听毛委员的口气,好像不该打孙渡,心里一犯愁,也就没心思去提他同毛委员的那段交情了,说:“毛委员,我也琢磨着,是该让孙渡去指挥他的那几个旅向东去,别打搅他。可是,我们事先不知道车里坐着的就是他呀,他小子也太冒失了,孤家寡人地在路上跑……”毛泽东又哈哈乐了,说:“你这个当连长的,真还有些头脑嘛。说的对啊,就是该让孙渡指挥他的部队往东走得越远越好。不过,打了也有打了的好处,打他个魂不附体,他以后碰到我们红军,就得考虑考虑该不该毛手毛脚的了,对吧?噫,我刚才问你叫什么名字呐?”孟庆生这才说:“毛委员,你忘呐,在越城山里……”他说着,一边做了个双手被捆的动作:“想得起来不?”毛泽东“哦哦”两声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吵吵要回江西的,叫你们的排长大人把你光着膀子捆在一棵大树上,开你的斗争会,孟庆生!是不是?”孟庆生笑哈了腰,只顾连连点头。毛泽东又道:“你呀,真还给我添了点麻烦,有人说我是同情右倾,我们俩右到一起了。怎么样?你好像不怎么右嘛,当连长了嘛。”孟庆生说:“什么左呀右的,就是不想打湘江上的那种败仗而已。”他说着朝大个子的毛委员勾勾手,让毛委员弯下腰来,他贴着毛委员的耳朵说:“早就当营长啦!扎西整编,下放,现在是大材特用,营级干部的连长。”毛泽东听说“大材特用”一词,禁不住又乐了,说:“你们1军团的人真能创造,还有‘大材特用’的说法,不错。哎,我说孟庆生呐,你可别犯愁,好好干,你的尾巴会长起来的……”
他们正说着,周恩来和王稼祥从河边洗完脸走上坡来。毛泽东向他们招手道:“快来快来。恩来同志,稼祥同志,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朋友,1军团的营级干部连长孟庆生!”孟庆生给周恩来和王稼祥敬了个礼,嘿嘿地笑着说:“首长有事,我走啦。”毛泽东说:“别忙别忙,我还没有介绍完哩。你们还不晓得这位孟连长在谷脚干了件什么事吧,他们把孙渡的车子打了,孙渡差点命赴黄泉。让他再给你们说说。”周恩来和王稼祥听说打了孙渡,才洗过的脸绷紧了,但见一旁的毛泽东神情泰然,才又放松了放松。孟庆生说了一遍打孙渡的经过,最后说:“首长,这事干得不怎么样,刚才毛委员给我说了,可能添麻烦了。”周恩来说:“唔,你这一功呀,恐怕只好先欠着你的了。”王稼祥说:“这一来,滇军恐怕就不会走得太远了。”毛泽东说:“所以呀,我们得加快速度,尽快进入长顺地区。”周恩来说:“孙渡还有两个旅正在由安顺、镇宁东进,要给部队打招呼,不能恋战,各走各的。”毛泽东说:
“说得对,两姐妹回婆家,你朝你的东,我朝我的西。”
孟庆生这才完全明白“打孙渡”的麻烦所在。他“叭”的一个立正,把手举到帽沿前说:“首长,给我个处分吧!”
周恩来“嗯”了一声,把孟庆生的手拉了下来,说:“你不是毛委员的朋友吗,哪有朋友处分朋友的呀?去吧,我们马上要给你们林军团长一个命令,1军团今晚就得占领长顺城。”
却说惊魂花溪的蒋、宋一路人马,像是自己在哪里被“围剿”了一番似的,车鸣马啸,搞得一路鸡飞狗跳,行人骂街。回到贵阳城里,一进入行营,蒋介石便倒靠在案前的高背椅上,瘫得像是不能理事一般,当侍卫官端来洗漱的面盆,他都懒得动弹,只是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都去都去!”
侍卫官们退到门口守候着,厅堂里只有蒋介石独自一人。他眯着眼睛想呀,想来想去,竟想起了他的“新生活运动”。他的“新生活”中有一个“信”字,信者诚也,诚者实也,诚实之道,便有个“责之于人,不如责之于己”一说。是啊,“共匪”再次东渡赤水,南渡乌江,直逼贵阳,以至又南下黔南,迢迢千里,何至如此?不怪天不怪地,就怪自己的人无智无能呐。于是,他便一个个地琢磨起自己的手下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