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袜子 作者: 王小枪-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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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那段时间我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不管是出去胡混喝酒,还是一个人呆在家里,都找不着任何可以让我振奋起来的理由和动力,不得已,我只好强迫自己进行近似疯狂的写作,不管是任何题材任何长度,也不管它是否有趣,是否具有那些所谓的意义,我都把自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拔掉电话,关紧房门,有时候一连数天都呆在家里,没东西吃的时候便出去大肆采购一番,回来低头接着写,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随着日子一天天变暖,我的状态也随之慢慢回升。
让人惊喜的是,在那一段与世隔绝的日子之后,我竟然超量发挥,不但完成了那部拖沓已久的长篇小说和一堆随笔,还写了一个室内的电视电影剧本,在与几个书商及出版社通了电话之后,我简单地为它们酌情分类,找到归宿:随笔集由北京一家文化公司出,小说还是按照合同让梁勇出版,至于那个剧本和一些专栏里的东西,杨伟早就明确表示要做一个合集,我便痛快地给了他,三下两下之后,关于大概的合同和一些必备的细则我都已和各个出版方都在电话里初步谈成,剩下的时间,就是我一个人呆着,别的任何琐事都由他们来干,我大概算了一下,如果效率跟得上许诺,那么最多用不了一个月,我的第一笔版税就会及时打到银行的卡里,最多半年,其余的大部分酬金也会随之而来,算完之后,我端着一杯速溶咖啡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对面的马路上行人匆匆,车流滚滚,心里既高兴又舒服,一种功成名就、坐享其成的喜悦和兴奋顿时涌上心头。
第30节 让人怀念的岁月
在此期间,李小京照例是没有规律的对我进行电话骚扰,在得知我疯狂创作时,逐渐也减少了这些不定期检查,只在周末或者中午打几个电话,在电话里,她掰着手指头跟我算着她们进修期满,返回太原的具体日期,还告诉我她在宿舍墙上制了一张倒计时表格,不但精确到以小时计,而且科学美观,一目了然,说到高兴处洋洋得意,连连赞叹我的狗屎运,居然能找到她这样干什么都出色的精干媳妇儿。
接完李小京的电话,我又给几个朋友分别发了'人闲·电联'的群组短消息,使劲儿的松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工作结束了,新生活开始了。随后,我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楼跑到最近的一家小饭馆里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打车去了新建路上的赛格数码港,进门就直奔电脑光盘专柜而去,见了新回来的东西就买,也不管好玩儿不好玩儿,抱回一堆游戏光盘和盗版DVD,一股脑全塞到电脑边的箱子里,歇了一会儿后把它们统统装进系统,然后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试玩儿,角色扮演、及时战略、模拟建造以及各个体育及益智类的每款游戏,一个都不放过,直玩得头晕眼花,才捧着一沓DVD影片坐到电视机前,一盘一盘的接着看,看得累了便就地休息,晚上也没出去,一个人吃过饭,提着啤酒又回到电视机前,西甲、德甲、意甲英超顶着看,困了就在沙发上睡去,醒了也懒得关电视,困了再睡,醒了再看,如此过了几天,让我奇怪的是那些平时几乎每天必定对我进行骚扰的朋友却一个也没出现,挨个儿打电话过去,却都是各忙各的,好象这一年中所有最忙的时间都凑到了一块儿,谁都分不出身来,连个一起喝酒聊天的人都没有,不禁让我心生郁闷,这也难怪,我交的这些朋友都是些损友,你忙的时候他们必定会频繁出现,天天花在推脱他们各种各样邀请上的时间就得不少,而等到你闲得浑身发毛的时候,他们却象商量好了似的个个离你远去,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调戏你而生,让我哭笑不得。
没辙之下,我只好自己找事儿干,一大早就出门,先从省图书馆开始,见着书店就进,不管大小无论规模,只要看见卖书的就推门往里走,四、五天下来,几乎把太原市的大小书店都转了个遍,还包括山西大学附近的一溜小书屋,都留下了我的身影,如果那几天你正好在其中的一个里面,那你就会看到有一个行色匆匆的人在里面四处游走,往往先是大概地浏览一圈,然后就开始地毯式的搜查,上到踮起脚才能够得着的顶层,下到蹲下去也只能看个半清半楚的柜门,都在我的涉猎范围之内,几天下来,不但拉回家满满几包的书,还意外的找到几本平时基本无法发现的旧书。
回家之后,因为没人联系,我也懒得再出门闲逛,反正买回来这么多的书,索性就躲在家里看书,有兴趣的细细研读,兴趣不大的则粗略翻过,几天之后的一个傍晚,我接到一个大学来的电话,请我周末去给中文系的同学进行一次讲座和交流,左右想想没什么事儿,我便一口答应,对方是个老头,说着一口略带普通话味儿的太原话,频频感谢之后说定星期六早上八点,他们派车来接我。
提到大学,我忽然想起了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之所以用到尘封一词,是因为它们已经在我的记忆中默默消退,想猛然把它们记起绝不会轻而易举,也只有走在商业街上,看到那些衣着寒酸但神采飞扬的学子三三两两结伴同行,有说有笑,眼神清澈,我才会从他们身上找到自己以往的些许影子,当然,现在的大学生们也没有多少人再会衣着褴褛,不再会象我们当年一样,穿着哥哥姐姐大一号的毛衣,套着各种用剩下的毛线织的颜色各异的毛裤,穿越在校园内外,他们中的很多人现在都拥有了手机,好一点的已经配上笔记本电脑,MP、索尼照相机、松下收录机更是不在话下,还有一次,我和一个杂志的女编辑在芙蓉酒楼吃饭,出去结帐的时候正好遇上一拨大学生过生日,其中的一个女生在吧台付帐,刚刚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染着头发,喷着香水,戴着数条不同样式手链的手腕一伸,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数也不数,“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眼皮也不抬地吩咐领班:“自己点。”把我们看得目瞪口呆。
回想我们的大学,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到底多久?我也弄不清,只记得,那些花前月下的往事,那些同舍同桌的回忆,那些层出不穷的考试,那些目不暇接的试卷,那些碧草青青的校园,那些人头攒动的餐厅,那些肉少汤多的饭菜,那些白发苍苍的教授,那些汗流浃背的校工,那些热血澎湃的哥们,那些楚楚动人的女生,那些山呼海啸的球场,那些纸条约会的心动,那些琅琅书声的教室,那些响彻全校的钟声,那些卿卿我我的情人,那些横眉冷对的眼神,那些入校时的兴奋,那些毕业时的伤心,那些礼堂里面的笑容,那些演讲台上的掌声,那些,那些都是尘封已久的人生段落,早已陷入回忆之中……
但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提起大学,便会让我们激动的心潮澎湃,不能自己,无疑,那是一段人生中最美妙的日子,当我不止一次地在梦中回到那个时间段,我便会看见兴高采烈的每一个人,在青春里奔跑,在岁月里呐喊,无数次的回忆中,我们躺在草坪上,或者大汗淋漓,身边滚着几只脏兮兮的足球,嘴里吹着口哨,四平八稳地让在地上,看着朵朵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中飞速地飘过,并变化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或者是心静若水,在月夜下围坐一起,有时还点着蜡烛,一边胡乱唱着不着调子的小曲,一边听着操场上的某一角里,传来和着吉他声的校园民谣,那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岁月。
青春是如此的美好,大学时代是那样的美妙,就连当年被老师们嗤之以鼻的初恋,在每个经历过的人中,也是显得那样格外迷人美丽,那是在上个世纪,我的最后一个纯真年代,为了避免我在叙述中一贯的离题千里的作风,长话短说,我曾经在“一段万里无云的,空气清新的,浪漫无邪的,令人怀念的日子里”,和一个气质与身材尤佳、语速极快、热情活泼、长得特像萧雅轩的女生谈过“一段非常美妙的,相互厮守的,惊心动魄的,轰轰烈烈的恋爱”,一直到两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到最后四处游逛,债台高筑,在我的记忆中,她非常聪明,学习成绩也特别优秀,但却似乎从不刻苦用功,课堂外活力四射,充满激情,对我来说,那同样是我一生中最灿烂的美好时刻之一。
当然,美好的夭折总是发生在初恋身上,就象我大二的时候在学校图书馆里看到到的一本书上讲得那样:“初恋无限美好,惟在它之维系短暂与永恒”,果真不出它之所料,还没到大四,我们就掰了。
回忆总是一件叫人心绪起伏的事情,挂上电话不久,我就陷入了深深的感动之中,在木村林一的高昂的嗓音被淹没在一片小提琴和钢琴的混合声下的时候,我飞快地跑到里屋,翻出大学时的那些照片,刚打开第一张,就看见了那张大合影上坐在前排的我,脸上挂着强忍着的笑,看起来甚是滑稽。
星期六,我特意定上闹钟,起了个大早,冲了一杯牛奶,随便吃了几片面包,然后收拾一新,刚要换手机电池,李小京打来电话,得知我要去大学演讲时也颇为高兴,大声叫道:“行啊!什么时候变这么上进了,啊?”我没头没脑地和她贫了几句,楼下的车到了,打进手机里,没说一句话就因为没电断线了,我赶紧和李小京挂上电话,换上电池跑下去。
打坐进车里的那一刻起,我就被几个人称作老师,神态也均是必恭必敬,弄得我也特不好意思,只好少说话猛抽烟,进校门的时候,一眼看见上面挂的横幅“热烈欢迎作家韩东老师来我校做演讲交流”,脸上又是一阵发烧,左右看了看旁边的老师却是满面严肃,索性便放开手脚,由得他们去。带我来的那个老头是个什么主任,据我的粗略观察,此人是个典型的狂热分子,还带着一点偏执狂,虽然性格羞涩但教课估计定是雷厉风行,大喊大叫的类型,他自我介绍姓陈,戴一副厚厚的宽边眼镜,说话掷地有声但缩头缩脚,跟我大学时教历史的教授极其相似,让我一见他就心生畏惧。
叫我惊喜的是,大学生们的脸上没有一点那帮老师们透露出来的沉闷影子,个个活泼自由,充满激情,问得问题也是千奇百怪,莫名其妙,正好适合我自由发挥的良好状态,小礼堂内人满为患,放眼望去,连一个空闲的座位都找不到,一些身手敏捷的男生在给自己关系不错的女生占座,顺便捎带着联络感情,和我们那会儿一模一样,到了后来,过道里居然也是爆满,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从哪儿突然变出来的,一个个象萝卜一样占住自己的那个坑纹丝不动,一片叫人赞叹的火暴景象,有的拎着书包,有的夹着笔记本,还有坐在后面些的学生甚至带着望远镜,让我不由得有一种看演唱会的错误感觉,我不明白到底是我的作品让他们大感兴趣,还是这些学子们对我本人有着浓厚的好奇之心。
时间一到,陈教授宣布开始,我冲大家点点头,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之后,礼堂内顿时人声鼎沸,热情高涨,在一个充当主持人的梳着两只小辫子的女生协调下,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首先站起来问我:“韩老师,有位作家在回答为什么要写作时说,‘长了个疖子,我把它挤掉,